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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非你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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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非你不可
御幸听到纱和这么说,嘴角暗暗抖了抖,差点忍不住夸她真聪明。
“你也太狡猾了吧。”
“什么狡猾?”
纱和不明就里,但看御幸止不住偷笑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十分情愿。她帮御幸铺好床单,摆摆手走了:“我先去洗澡了,等下你自己过来吧。”
“嗯。”
御幸应了一声,又去拿枕头和被子,然后才意识到这段对话很有歧义,镜框下面的脸颊不可控制地臊红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他在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好,抱着自己的被子回到了主卧。
纱和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见他走进房间,她马上向边上挪了挪,像小狗一样趴着等他过来。
“干什么啊,这么兴奋。”御幸瞥了她几眼,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坐下,“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吧,我说你。”
“还不到十二点呢。”纱和看到他自己又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好像不打算和她一起睡,又干脆毫无期待地躺下了。
纱和调暗了床头灯,同时身边一沉。她转头看去,只见御幸已经戴好了眼罩,拉起被子躺平了。
主卧的床很宽,两个枕头之间还有一点距离,一点也不甜蜜。
室内只留下夜灯放着微弱的光。就算高中时再怎么亲密无间,同床共枕也是第一回。纱和侧过头,靠着柔软的枕头,看起了御幸的侧脸。
昏暗的夜里,他面部的线条还是十分英挺。
纱和从被子里伸出手,悄无声息地滑进他那边,拉住了他平放在身侧的手。
因为打棒球,他们的手都不好看,摸起来也很粗糙,并不舒服。纱和很多年都不打了,稍微变好了一点,但御幸的手却变得更粗粝、更厚重了,手臂也粗了两圈。
纱和的手刚摸上去,他就动了动。手掌一翻,将她的手扣住。两个人在被子里拉起了手。
“哎?”纱和扬起脸看去,“原来你还没睡啊。”
御幸还是平躺着没动,不过扬起了嘴角:“你这家伙在旁边鬼鬼祟祟,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他意味深长地说:“说吧,想干什么——”
纱和知道他又在想坏事,或者在引导她想坏事,所以不想让他得逞。
“想聊天啊。”她说。
想聊天是真的,不跟对方讲话也会难受。
“不是都四天没见了吗。”纱和扯着御幸的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不说话就睡觉吗?中年夫妻都不会这样吧。我们还是在热恋期呢!”
一个“热恋期”又令御幸暗自笑了笑。他掀开眼罩,低头看向纱和。她抱着他的臂膀望着他,他只好翻了翻身,用另一只手臂捧起她的脸啄了一下。
“你真的很会闹欸。”
“唔。”
御幸的举措很有效。他亲了亲纱和之后,她确实好了很多,又躺平不闹了。
亲完松开,两个人继续拉着手,靠在一起聊天。御幸让纱和枕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捏了捏她的脸,“所以呢,见到我老爸之后,你们都聊了什么?”
“嗯——陪你爸爸看了你们最后一局的比赛。打得太烂了。”
“喂!”
“然后又说到了你刚进职业的表现。”纱和爬起来,面朝御幸趴着说:“好神奇啊,你爸爸居然见过我。那个时候。”
“哈……?”御幸也没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我去现场看过你第一次先发的比赛。”纱和笑着说:“你爸爸也去了,所以他那时候就见过我啦,印象还很深刻呢。”
“真的假的。”
“真的啊。”纱和又枕在御幸的胸前躺下了,“真的好神奇啊。连你爸爸都发现我喜欢你了。”
只有她没发现。
纱和差不多已经忘了她去过那场比赛。但是经过御幸的爸爸提起,她又觉得那一天就发生在不久以前。
那个时候,她已经有至少半年没有跟御幸联系过了。他先发的消息还是偶然刷推特看到的,差点错过,匆匆去神宫买了当日票才有机会看到。所以她也没有事先告诉御幸她会来看比赛,想顺便给他个惊喜。
御幸的爸爸说,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带着青道的应援横幅。可是纱和想了想,委实不记得自己还干过这么煽情的事。
她肯定在现场买了御幸的周边,为什么会用青道的横幅呢。
纱和还记得御幸最开始的背号是52,因为她娘家的衣橱里还有一件印着这个号码的球衣。御幸在新人时期没有很多人气,周边也只有零星几样,放在商店不怎么起眼的一角。她陆续收集了一点,都放在神奈川的老家里了。
“你去看了那场比赛?”御幸有点无语,“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啊?”
纱和不假思索地回道:“因为你那天打得太烂了,我觉得好丢人。”
“……”
这次御幸没得反驳。
每个选手都忘不了第一次上场先发的场景,御幸也记得。他那天的表现实在称不上老练,一直引以为傲的阻盗也差点失手。虽然没有丢分,但第五局之后就被换了下来。当时和他搭档的ACE没说什么,不过这样的态度绝对不算满意。
那个时候的表现竟然全被纱和看到了。
御幸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生气了?”纱和听不到他的回应,又爬起来看了一眼。
御幸眼罩覆盖了半张脸,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毫无表情,仿佛十分冷漠。纱和拿捏不定,干脆伸手掀了掀他的眼罩。
他果然睁着眼,她揭开眼罩之后,他的眼珠稍一移动,无声地瞥了过来。
纱和以为他真生气了,语气中带了点抱怨:“可是我都说喜欢你了!”怎么还生气呀。
御幸审视了她片刻,然后突然翻过身来,扯掉眼罩,压近了低声问:
“现在,也喜欢吗?”
“喜——”纱和被迫抱住御幸,仰头望着他突然压低的脸,差点没明白他为什么多此一问。
她刚才说“我喜欢你”的时候,用的是过去式。
哦,过去式。
纱和回想起来,看向御幸在黑暗中幽亮的眼眸,倏地愣住。
原来他也在意。
那天去看他第一次先发的比赛,固然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因为毕业两年来疏于联系,想抬手打招呼的时候,却又一次发觉他们和过去不一样了。
同样是神宫球场,高中时的御幸总能一眼对上她的目光,龇牙笑着回应她的应援。
但是后来的他们已经失去了这种默契。御幸拿着护具回到了选手席,也不似以前那样大笑,连头都没抬。
纱和可以理解,那天他的表现不好。但如果是高中的时候,她会放心大胆地跑上去嘲笑。
那一刻,许久未见的空白已经成了隔阂。她鬼使神差地收回了脚步,仿佛没有来过。
……
现在回忆起来,上了大学之后,慢慢地不再主动联系御幸,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
她不会再缠着这家伙了,她还有那么多朋友,谁规定非他不可。谁规定她身边最重要的朋友只有御幸一也不可。
他的人生是棒球,而她的人生不只有棒球。
但是,纱和用了漫长的时间,才消化完了一个事实:是的,非他不可。
漫长到用了十年,直到最近才发现:是的,非他不可。
“喜欢哦。”纱和攀着御幸的脖子,伸手抚上他变得成熟的脸,“即使是你现在的样子。”
御幸拽下她的手,押在床头上,显然对这个转折不满意。
“……什么意思。”
纱和扑腾了两下,完全挣不开。高中时,他们还能打个平手,但御幸去了职业以后,身体加倍粗壮,她就再也打不过了。
“臭一也,臭浣熊!”纱和开始手脚并用地推他,“我最讨厌你了!”
“……怎么又成最讨厌了!”
“就是最讨厌!”
从初次见面就讨厌。
讨厌他的硬心肠,讨厌他的不坦诚,讨厌他总是喜欢当坏人的性格……更讨厌他现在也还是这幅模样。
她常常告诫自己:纱和已经是个大人了,要成熟一点。然而,她对别人都可以做到成熟理智,但为什么只在御幸面前做不到呢。
因为喜欢啊。
她最喜欢一也了。
最喜欢。
纱和挣着御幸的手,却和他越贴越紧,小学生打架慢慢演变成了绵长的亲吻。明明是最讨厌的人,但他们却拥着彼此,不肯放开。
纱和以为,长大就是不再在意年少时的宝物——会好好地放在记忆的匣子里,他还是一样的宝贵,只是不会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
可重新见到这个家伙以后,她还是又一次地心动了。
喜欢,最喜欢。
卧室里欢快又闹腾的空气安静下来,两人不知不觉缩进了同一床被子里,亲吻着低语。
因为连绵不断的甜吻,纱和的态度又变软了。她黏着御幸撒娇,觉得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真好。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没有喜欢上别人就是一个奇迹。
但御幸咕哝了一声:“笨蛋,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什么?”
“只有过你一个啊。”御幸吻着她,声音越来越含糊:“喜欢的人。”
纱和眯了眯眼睛,嘴唇也弯了起来,不过被他含着发不出词句,整个人都陷在了甜蜜的热浪里。
“唔。”
“……唔什么唔,回应!”
“可明明是我先说的喜欢啊。”纱和又说他讨厌,反过来咬了一口当回应,“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喜欢上一个人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她对御幸的话感同身受。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世界上再没有人像御幸一样了,也再没有人能让她这样喜欢了。
他那么无可替代,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爱他,而是,仅仅是喜欢上他这件事,就已经足足用掉了她一整个青春。
再没有第二个青春让她去这样喜欢第二个人了。所以长大后遇到的男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喜欢,都是徒劳。
因为和御幸在一起的幸福,不只是爱情的甜蜜。是无数个炎热的夏日,是刺眼的阳光,是递给对方的酸甜的宝矿力,是几公升不甘心的汗水,是震耳欲聋的蝉鸣和呐喊,是不服输的眼泪……
是始终没能说出口的喜欢。
是人生中最美好,也最难过的一切。
纱和从意乱情迷的吻中睁开眼睛,想看看御幸正在表达什么样的感情。这一刻终于来了,她满心雀跃地期待着后面还有怎样的甜蜜。
“这次不许放弃。”她缠上御幸,说了一句双关语。
“怎么可能啊。”
御幸从上面看着她缠人的样子,真怕她一时兴起,又提小玩具的事。他拿拇指放在了纱和的嘴唇上,缓慢地来回摩挲揉按,不让她轻易开口。
“我说你,别这么兴奋。小点声喔,”他低声说道:“家里不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