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心动》闲词

4、最烂演技

　　地下车库，某红色迈巴赫车里。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人来，我没开玩笑，我要把这个东西扔出地球。”
　　面对眼前糟糕的现状，许多云已经失去了理智，对着电话那头大喊。

　　“姐……姐姐……”江宁宁醉了酒嘴里胡乱喊着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后座，座位上还有污秽物。

　　许多云看了眼极快地收回了目光，忍耐力到了极限，她怕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将这个人扔在大街上。
　　不能喝就直说不能喝酒，她还能逼着她喝？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是。
　　如果江宁宁告诉她，喝了杯酒会吐她车里，她说什么也不会故意让江宁宁喝那杯酒。

　　她当时只是见江宁宁下意识收回手，想杀杀她的锐气所以才会让她喝酒，但是没想到这人会不胜酒力到只是一杯酒就醉了，她大发善心决定将人送回家，作为她们第一天“交往”的礼物。

　　但是没想到。
　　她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她就“哇”的一声全吐她车上了。

　　许多云:“……”
　　毁灭吧。

　　电话那头的秦念正在忙，闻言劝慰她：“别生气，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许多云：“……”
　　她现在更气了。

　　损友指望不上，许多云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转而看向身后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江……江依依……嗝。”
　　江宁宁眼睛里写满了茫然，脸上写满了“我很好骗”几个字。
　　这让许多云感到烦躁，有种搬着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家住哪儿？”许多云沉声问。
　　江宁宁背挺得很直：“魔仙堡。”

　　许多云：“……”
　　虽然她不看动画片，但是这个名字从某个损友口中没少听见。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这儿，”许多云停顿了下，又恶狠狠地加了句，“再胡说八道就把你扔垃圾箱里。”

　　原本还一脸茫然的江宁宁闻言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
　　许多云发誓，这是她这辈子最有耐心的时刻，要是平时她直接赶人下车了。
　　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无辜单纯的小孩，学别人什么不好，偏偏学做｜爱情骗子。

　　她那朋友说的也没错，就这水平没把别人骗到，自己先被骗个光。
　　应该庆幸遇到的是她，毕竟她是在大发善心将人引向正途，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图钱不图感情，当一回免费人生导师。

　　想到这儿，许多云心情舒畅了些，再开口时的声音也温和许多：“你住哪儿？”
　　也许是受了之前的惊吓，在此时头脑不清晰的江宁宁看来这笑容更恐怖，里面像是写满了警告，警告她如果不好好说就会直接将她扔进垃圾堆。

　　“翻……翻斗花园二号楼1001室。”
　　江宁宁声音颤抖，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话就会再次哭出来。

　　她有那么凶吗？
　　许多云陷入短暂自我怀疑，但又想到江宁宁的目的，那丝丝同情心瞬间熄灭。

　　“你……”
　　“叮——”

　　江宁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许多云原本准备的追问。
　　江宁宁拿出手机的动作很迅速，但却半天没滑到接通键，还差点反方向挂掉电话。

　　全程看着她糟糕操作的许多云沉默了会儿，直到电话快要挂断时，才从她手中夺过手机，告诉她：“我帮你接。”

　　这一举动却将江宁宁惹急了，想抢回手机，但在起身的瞬间因为眩晕又坐了回去。

　　江宁宁咿呀的嚎声和听筒里的女声重合。
　　“宁宁怎么样了？你还好吗？你在哪啊？”

　　不难猜想是她的同伙，这些天和江宁宁一起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女孩。
　　“她喝醉了，想要人来玫瑰餐厅地下车库。”

　　-

　　因为对方冷漠又满是不耐恐吓的语气，程婉心惊胆战地到了地下车库，就见江宁宁正蹲在柱子旁边，旁边“许觅语”正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她心尖轻颤，脑海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许觅语”的眼神好像在估价，估算江宁宁值多少钱。
　　也许是之前江宁宁给她讲了太多许觅语的所作所为，让她心里有了一层不好的滤镜，将许觅语同人贩子扯上了边。

　　随着她的走进，许多云也看见了她，冷冷的目光看向她：“我送你们？”
　　程婉哪敢让她送，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是她朋友，我送她就好。”

　　她们之前就讨论过，有关真实信息这一块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不然最后肯定会有麻烦。

　　在许多云冰冷的目光中，程婉蹲下身去喊江宁宁。
　　但对方这会儿正犯困，对她的话并没有反应。

　　程婉不得已才凑到她耳边：“你再不跟我走她就要吃人了。你忘记你姐姐了吗？”

　　在一旁将话都听进去的许多云：“……”
　　说坏话不用这么大声。

　　更气人的是江宁宁闻言倏地抬起头，就连眼睛里也瞬间有了光。
　　而许多云还要装作没听见程婉的话。

　　“我……我打了车，我们先走了。”程婉一刻都不想和许多云多待。
　　这种被打量的感觉太恐怖了。
　　就现在这个情况，程婉连问都不用问就能猜到，江宁宁之所以会喝醉肯定是许多云灌的酒。
　　可恶的酒桌文化。

　　难怪江姐姐那么讨厌她。
　　要不是想着不能破坏江宁宁的计划，程婉一定会骂得她狗血淋头。
　　嗯，一定会！

　　-

　　在车中待了十分钟的秦念开始怀疑今夕何月，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六月底，更不确定白天气温是不是37℃，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茫然询问：“你不觉得温度调得有点太低了吗？”
　　许多云眼睛都没抬，专心开自己的车。

　　虽说晚上还有些闷热，但是也用不着将温度开得这么低？
　　还有……

　　“那小鬼就这么吐你车上了？你看吧，谁让你让她喝酒，她一看就乖得不行，哪里像是会喝酒的样子，你……”秦念从副驾驶座位偏头扫视后座，刚看了一眼，就对上了许多云似笑非笑的目光，听见她冷森森的声音：“要不要坐后座仔细看看？”

　　秦念立马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许多云轻嗤了声，语气不屑:“你是对乖有什么误解吗？一般乖巧的人可做不出这种事情。”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
　　她都打算放过江宁宁了但是没想到对方又用那么笨的办法送上门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笨”。

　　秦念还是第一次听见许多云用这么多话评价别人，还和对方玩这么低级的游戏，这要是平时许多云直接拉对方开小会警告一番，或者使点小手段轻微教训下也就算了，哪里会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你别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也没有对你姐姐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没看出来你同情心这么泛滥。”许多云瞥了她一眼，这会儿秦念彻底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许多云打破沉寂：“我有分寸。”
　　听见她说话秦念才松了口气，在她眼里，喝酸奶能舔瓶盖，能顺手捡地上垃圾的人能有多坏呢？
　　但这会儿这种有倾向性的话她是半句不敢说了，只好将话题转到其他问题上。

　　“你有没有觉得车里面空调有点太低了？”
　　白天太阳最毒的时候都没开过这么大强度的空调，这会儿都晚上了更不至于。
　　“你开这么冷干嘛？”

　　“为了冷静。”
　　“冷静什么？”
　　“正在克制自己想揍人的冲动。”
　　许多云扫了眼她，语气比这空调温度还低。

　　秦念保持着伸手试图调温度的动作，默默收回，嘴里念叨着：“冷点好，冷点好。”
　　心底更是骂着自己这张破嘴，差点又将话题转回去了。
　　能冷静什么，肯定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毕竟这辆车是许多云十八岁生日时许觅语送给她的，她宝贝得很，只有重要时候才会开出来，平时都不让旁人开。
　　据她所知许多云家里不是没有更贵的车，但这辆车对她来说更有意义。

　　简而言之，在秦念看来，许多云是隐形姐控，虽说平时也会叛逆，但一家子的人，她只听许觅语的话，对她送的东西更是视若珍宝，这会儿听见有人想伤害许觅语，许多云肯定不会任由对方这样做。

　　她还记得三年前同班有个男生追求许多云失败，恼羞成怒用激烈言语攻击许多云家人，其中就提到许觅语，说话时还用手指指点点。

　　那时她在发作业本，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躺在了地上，许多云从小练过武术，很少有人打得过她。
　　男同学受了伤，也许是知道自己打不过索性躺在地上卖惨，一会说自己胳膊断了，一会儿说自己腰闪了，反正就是赖在地上不起来。

　　秦念气得故意假装阻止许多云狠狠踩了他两脚，也被对方恨上了，吵闹着要带她俩去办公室。

　　秦念虽说和许多云从小学开始认识，但许觅语比她俩大了七八岁，年龄差在那，秦念对她这个姐姐没多少了解，只从许多云口中得知对方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成绩好长得漂亮，自律自强性格温柔。
　　但无论如何，在秦念看来对方都是如同“长辈”的存在，所以看见对方出现在学校时，秦念第一反应是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原以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毕竟每次她犯错都少不了挨一顿骂。
　　暴风雨猜对了，但是没想到这暴风雨刮向的不是她们，而是别人。

　　秦念顿了顿，突然有股冷意从心底毛了。
　　其实她觉得，如果招惹了许觅语，那两个小鬼应该更惨吧？
　　毕竟到现在她还记得许觅语刚进办公室时说的话——
　　“我妹妹性子温顺，会动手肯定是因为你惹了她，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又为什么打不过。”
　　“看样子我妹妹还伤到了手，她的手可上了保险，这是我律师电话，具体赔付联系上面的号码。”
　　“不接受和解。”

　　……

　　一连串的话惊得秦念说不出话来，对方家长更是气得指着她鼻子骂骂咧咧，班主任见这情形也是惊掉了下巴，但鉴于秦念和许多云平时表现好，又是好学生代表，班主任也不相信男同学的一面之词。

　　最后她去调了监控，又问了周边的同学，得到了答案，是男同学先言语辱骂，又动手推搡，从监控来看，许多云属于自卫。

　　事后许觅语也没有半点责怪许多云，只是告诉她下次不要伤到自己，可以不用明着来。

　　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秦念却觉得很陌生。
　　打个不太好的比喻，这让她觉得就算许多云有天犯了不可挽回的大错，许觅语也会觉得情有可原，甚至还会帮她善后。

　　“说实话，我感觉你是在救这个小鬼，要是真惹了你姐姐，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姐性子温柔，不会和她计较。”

　　“是是是，温柔。”
　　秦念默默翻了个白眼，从那天之后秦念就对两姐妹口中的“温柔”和“温顺”持怀疑态度。
　　她也是健忘，许多云那天和她提起时，她竟然忘记了许觅语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不过我们这是去哪儿？”
　　车子缓慢行驶，穿过闹市也穿过安静的小巷，但始终没有停下。
　　秦念觉得不对劲，看向手机导航，上面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七公里。

　　“这么远，你是要去哪儿？”秦念凑近看了看，认清楚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凡窦小区。”
　　又抬头问她：“你找人？”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她有朋友在这儿。

　　许多云轻嗯了声，轻描淡写带着几分嘲弄道：“去看看女朋友到没到家。”

　　秦念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女朋友？是我理解那个意思吗？”
　　许多云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念咽下了所有好奇，看她这表情便知道是鱼儿上钩了，不敢再多问详情。
　　“她住哪儿？”

　　许多云看了眼前方道路，平淡道：“翻斗花园二号楼。”
　　秦念愣了下，张嘴傻傻道：“1001室？”

　　惊讶于她为什么知道，许多云缓缓靠边停车，看向她。
　　虽然很不忍心伤害她，但是秦念还是十分残忍地询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叫图图？”

　　从秦念的表情中，许多云已经猜到了所有事情。
　　她缓缓握紧手中的方向盘，嘴角绷直，想骂人都知道骂哪个名字。

　　住址是胡说的，想来名字也不会是真的。
　　没想到有人喝醉了酒还满口胡话。

　　“你看吧，我就让你没事儿多看看动画片，不过她也够聪明，选了个听起来最贴切的小区名，还在我们市有个同名小区，才骗得你跑这么远，不过她没说魔仙堡还算聪明。”

　　许多云：“……”
　　“她聪明？”

　　秦念眨眼，矢口否认自己先前的话：“当然不聪明，她只是欺负你不看动画片，可恶至极！人面兽心！人神共愤！口蜜腹剑！作恶多端！”
　　嘴里说着谴责的话，嘴角却是克制不住地上扬，毕竟很少能遇到让许多云吃瘪的事儿。

　　许多云沉默。
　　上一次看见演技这么烂的人还是在几个小时前，两人实力相当，争夺最烂演技奖难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