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青山冷笑人

37、第 37 章（jj独发）

　　原本沉静的小城，几十年里第一次这么热闹。大地主薛霸占领的土地被分回了给原来的百姓，权贵门阀人人自危，为了保命，自己拿出了一部分财产和土地“充公”，等着这群“强盗”走了，再抢回来。

　　可他们忽视了百姓的力量。故土重回，他们便会像那些地主一般死死守住自己手中的三寸地。甘棠此举惊动了这个国家，她这是在挑衅这个国家的制度，破坏它的安定，遂朝廷出兵镇压。众人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留下的烂摊子让国民自己收拾。可甘棠怕自己，一旦踏出了心里的那一步，便不会再回头了。

　　他们留了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朝廷的铁骑。该国铁骑一来，蜗居暗处的地方衙门终于探头，他们向着中央来的大员诉苦，说这群不法之徒无视国家律令，抢人钱财，还害人性命，要将他们绳之于法。

　　铁骑是从军营来的，气势汹汹，骑在马上，不怒自威，宣告他们有罪，就地诛杀。

　　甘棠原以为那些普通百姓会被吓得躲到角落里去，只留下他们三人和船坞的船工。

　　可她没想到，刚得到土地的普通百姓会执竿起义，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冲向了装置完善的骑兵，这是袭军行为，面对挑衅权威的人，一律要施以惩罚，有的人被马践踏而死，有的人被刀剑刺成重伤。

　　柏旻看了甘棠一眼，触及她的目光便明白了什么。一声令下，船工们拿起了刚到货的第一批武器，这是森老亲自去选购的，他早年海上漂泊，知道哪里有行货，他们拿起了这个国家从未见过的火铳，这种火铳和上虞火铳不一样，上虞为单发，此为散弹火铳。一炮打响，原本威武的骑兵瞬间炸伤好几个，早年跟着森老的船工们本就是海盗，火铳对于他们来说，极易上手。

　　战无不胜的骑兵第一次被教做人，纷纷撤退，船工们举着火铳上前，蓄势待发，铁骑队长表示可以接受谈判。

　　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想等到其他小队过来一并收拾他们。

　　三人被当成侵略者，其实甘棠只想等船队整顿完毕，支付完百姓的佣金，就此离开。可他们被当成了别国的奸.细，是来打探情报的，所执武器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若只是他们三人也就罢了，可这船坞的人和城里的百姓是这座城的合法居民，若直接下令诛杀，会举国轰动。

　　“这几人妖言惑众，又有百姓护着，非同小可，请上面的大人来。”

　　地方官直觉此次冲突要上升到外交层面，要求停战，让外交大臣前来交涉。甘棠可不是什么国家的代表，召南被侵略，她只有一个孤岛，远在他乡的召南战情传不到这里，甘棠想用公主的身份处理这件事，却被柏旻制止道：“你必须用召南的女帝这个身份。这次我来，可要看好，下次就靠你了。”

　　这个国家是个三岛之国，国线狭长，人口不过二十万，国都位于中岛，名叫雁都，从这座小城过去，大概就一天路程。地方官打算以马车将三人送至国都，却被柏旻拒绝：“吾皇身份尊贵，怎可乘坐如此破旧的御辇？”

　　地方官顿时觉得好笑，一国之主会给人当妾？但被这个女人身边的两个不苟言笑的男子震慑得把话都吞进肚子里。

　　“目前最快的就这车，也可乘船。”

　　柏旻又道：“让外交大臣前来吧，这国都，就不去了。”官员顿时急道：“怎能不去？！必须去！”

　　“为军者，应当爱其民，令百姓安居乐业，贵国铁骑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大开眼界。有朋自远方来，更应以礼相待，岂有让朋友远赴万里的道理？贵国说要谈个朋友，有这么谈的吗？”

　　一个妾竟然敢如此说话，这国的女性哪个不是看到男人就必须自降一等的？他终于忍无可忍骂道：“一个妾，自称为皇？真是令人贻笑大方。不过是看得起你们手里的小玩意儿，真当自己无敌了？”

　　“掌嘴。”甘棠学着她母皇的语气，就连神态都拟了个七八分，甘棠一声令下，柏旻和海泽轮流掌掴，官员控诉甘棠不顾礼节。甘棠笑道：“怎么不顾礼节？朕以礼还礼，礼尚往来嘛！”

　　“停！别打了！”官员被打得鼻青脸肿，此时才退一步道：“本官会奏到御前，几位就在衙门等候吧！”

　　“不必了，朕的船也能坐人，贵国外长到了，请到船上一聚。”

　　官员乘着马车走了，可铁骑没走，他们既已出兵，没有命令，绝对不能擅自离开，甘棠三人看着这国的铁骑，能被称为铁骑的应当是精锐，虽说肉.体凡胎难敌火.药，但也不至于会被火铳吓得丢盔弃甲，这会儿停战，他们正在边上警惕着甘棠发起攻击呢！

　　“殿下怎么看此次和谈？”

　　“外面的兵像防贼一般看着我们，你说呢？我在宫里不干政，大国之间的博弈，看得少，但也能知道此番和谈不过是缓兵之计。”

　　“别人打你，你把他打趴下，对方想增兵镇压，此时你会怎么做？”

　　“乘胜追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有时候尝到了甜头便退，也不失为上策。若你准备不足，乘胜追击就会变成以卵击石。”

　　“你的意思是，我们丢下这烂摊子，不把物资补足就走？”

　　“对付这个小国不必，我一人之力，足以。”

　　甘棠大笑之，柏旻皱眉道：“殿下不信？”她笑说：“曾有异闻，一小国与中央大国比大小，熟料那小国不过县般大小。”

　　“你这是笑我夜郎自大？”

　　“我这是让少主认清事实。”

　　“看来此役必须要打了。臣这就去部署战局，告辞！”

　　柏旻执剑下令，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各种脚步声。她看着整个船坞的船工们，不知为何这群人就是听他的指令，就连森翼，也就是船老大也听他的命令。这便是人的魅力吗？人皆为利往，难道就因为这船上的东西格外对他们有吸引力？

　　直觉告诉她，还有别的原因。同样是一艘船上的，森老为何就格外关注柏旻？一个早年的海上绿林，说难听点，是海盗，为何就会格外关注柏旻呢？那时森翼拿出的家书，为何让柏旻有那样的反应？

　　她手上拿着那假的羊皮卷，端详着上面的文字，连召南文字都没学全的人，自然更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她坐在船舱里，船工们已经把御船装得塞不下其他物资了，另外几艘船还在整修，自然是不能装货的，森老刚好经过，余角撞见她在看那羊皮卷，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如常，只是看到她手里的羊皮卷，便有一抹别样的情绪闪过。

　　甘棠没有注意到船老大那个稍纵即逝的变化，如若她当时瞧得仔细些，日后就不会很久才知道某件事的真相。

　　“殿下，一破羊皮，有啥好研究的？老夫的家书罢了，欣赏完了，能还给老夫了吗？”

　　“自然，给。”

　　森翼将羊皮卷收好，放回了原来那个木盒。她一眼扫过那个盒子，上面的花纹很是独特，像一个家徽。

　　外面的柏旻在练兵，远处的铁骑也开始练兵，只是一群船工自然不能与训练有素的军队比，所以柏旻又拿出了好几年前在军营训新兵的那一套在船坞里练了起来。到底不能漏太多马脚，只是让他们跑跑山，余下的船工们还在装卸货物，他们看着被练的船友们不由得停了下来，驻足观望。

　　结果船老大挥了一鞭子骂道：“看什么看！”

　　“老大，为何要跑山？难道我们以后也要跑？看着他们累得直喘，我看够呛。”

　　船老大看着悬崖边上练兵的柏旻，感叹道：“那位大人练兵如神，能被选上的都是底子好的，你们在这干苦力，以为很舒服？要不是老夫年纪大，我也宁愿去跑山。”

　　“这才认识几天啊！老大就这么快认别人做老大？还是个毛头小子？”

　　船老大又一鞭子：“你懂个屁！”

　　在柏旻上方，是一只高飞的苍鹰，它环飞着，是最专业的哨兵，海泽坐在悬崖边上俯瞰，能看到甘棠在发呆，她恰好看见了他，露出一个打招呼的微笑，似乎在掩盖那心里的迷茫。

　　她在笑，可那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天真无邪了。海泽看着指上的皇戒，依旧是那么精致而华贵，在阳光下甚至泛着独有的光泽。

　　这是他想给她的信物，也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永远会落在柏旻身上，他不知道此二人为何会在那个海边出现，更不知他们以前发生了什么，能逼迫他们走到今天，除了被权力淘汰外，还有那复仇的欲望。若只是为了逃，他们何必煞费苦心经营，完全可以在那海中孤岛旅人岛度过余生。

　　连她这么柔弱的女子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而拼搏，他这一上虞太子，为何还要如此浑噩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