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 金 门》淮左凌戈

4、一 鸿门百乐（3）

　　百乐门二楼包厢的大床上，舞女还未清醒，杜霖琛就躺在她的身侧。
　　杜霖琛两手臂交叉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假寐，听着楼下的动静，今日事情进展得顺利，他早早地就办完事回来了。
　　然，等到楼下清理干净了，杜霖琛的心才落了下来，从床上爬了起来，十分厌恶地就脱下了身上什么味都有的衬衫。
　　恰逢床上的舞女幽幽醒转，正好看见他裸露的后背，然后是从衣袖里的伸出来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舞女突然就出了声，一双惊恐的灵动的大眼睛！
　　紧接着就被从上方压下来的杜霖琛给捂住了嘴！
　　杜霖琛将其死死按在了床上，望着她的眼，近身，越来越近，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杜霖琛忽然就皱上了眉，对其上下扫视！
　　杜霖琛伸手就将她半边脸的浓妆都大力揉搓了搓，刷刷的白粉往下扑。
　　那浓艳的五官逐渐变得清晰明朗了起来。
　　杜霖琛望着她的眉眼竟然有些失神。
　　怎料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再如何强装镇定，死死捂着裙摆的五指仍旧在细微颤抖！
　　杜霖琛陷入了沉思！
　　猛然间，杜霖琛竟然蹦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下一秒，杜霖琛就撕烂了她的旗袍，
　　抓上了她的胸，馒头？
　　紧接着一掏一握？
　　杜霖琛冷哼了一声，竟然是个男人？
　　杜霖琛手里攥着那原本藏在他胸前的锋刃，轻贴游走在他的面颊脖颈之上，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柳延卿紧张得干脆闭眼，开启碎碎念道，“公子？先生？对不起，我错了，打开方式错误！要不再来一次？！莫非唐朝开场模式和民国开场模式不一样？！”怎奈再次睁眼，还在这。
　　杜霖琛并未多言，似乎很有风度和耐心，还在静静等着他，只是那抵在他脖子上的锋刃却见血了。
　　柳延卿着实怕死得很，一见血更慌了，急于解释，连这声音都带着少年人的稚意和哭腔了，道：“在下，在下，在下是新晋状元郎柳延卿，乃是家中独子，今岁十六，家住河东郡，在下，在下，在下是，，是路上被歹人袭击，性命攸关之际，误闯此地，并没有任何想要谋害先生的意思！可在下，你瞧，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乃一介文人，我着实不知我是怎么过来的！又为甚么会打扮成这样？！”慌张归慌张，但也算是条理清晰了。
　　柳延卿望着他的眼神，道：“你不信？！”
　　柳延卿又道：“这位公子，不，这位先生，我知道我的解释听上去可能过于荒诞，但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杜霖琛微挑了挑眉，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问：“那你可知我是谁？”
　　柳延卿咽了一口唾沫，眨了眨眼，心思辗转，我到底该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虽然我来了没多久就被打晕，可我再傻也知道，今夜这百乐门发生的种种，皆出自眼前这人的手笔，他才是那些人口中的琛哥！百乐门今夜搞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他仍旧偷梁换柱，那这背后必定还有阴谋，柳延卿嗅了嗅，而他身上久久散不去的除了酒味，脂粉味还有硝酸钾和硫磺混合的味道，炸药？军火？枪支？还有一股海水腥味，他难道是跑了一趟码头？指甲缝里还有湿木屑和泥土，海运？集装箱？发生这么多事，楼下的那个替身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察觉，而现如今所有人都在楼下，只有我和他两人在这，他应该是很有必要让这个舞女替他做不在场证明以此来掩盖他今日的行迹，可偏偏为什么我就突然醒过来了呢！唉，不管了，我若是想活下去，必定是要极力配合他，那我应该是说认识他？！一整晚都和他待在了一起？！故柳延卿先是十分郑重得接连点头，可事实上，我着实不知道他是谁呢，现下才是第一次见面呢，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呢，紧接着柳延卿就推翻了以上种种，疯狂得又摇起了头。
　　怎奈眼前的杜霖琛却是一直都在盯着他，虽不知他具体在想什么，可见他不动声色地于细微之处察觉注意到了许多细节，当下就觉得有趣得很。
　　杜霖琛也不点破，只是再一次挑了挑眉。
　　柳延卿眉眼一转，心思也跟着一转，可我当真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误闯了他的局，又对他无用，他因此把我灭口怎么办。不过就是扫了一眼窗外，望了望周遭，当下立即就改了说辞，“我知你不信我刚才的话，那些确实是我信口胡诌，一时瞎扯的鬼话，不过就是想先瞒下我的身份罢了。但我也知道，就凭我的这点小聪明和小算计，又怎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呢。我其实是上海督军的公子，我叫张小嘉，因为是想瞒着我爹来百乐门玩，所以才偷偷地溜进来的，但是后来不知怎地，被人给敲晕了，然后等我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至于你，我只知道别人都唤你一声琛哥，我爹的副官想来应该认识你。你瞧，他就在外面的车里等着我回去呢。”局促紧张之下喉结滚动，又咽了一口唾沫，虽忍不住手指轻捻衣角，但仍是敢于直面杜霖琛的双眼，那眼神着实无辜又纯真地很。
　　闻言，杜霖琛笑了，笑得眉眼弯弯，笑得竟还是那么爽朗和开怀。他的身形也渐渐往后退了些，且随手就扔掉了那利刃。
　　眼见着那明晃晃的刀没了，眼前这人眼中也没了杀气，柳延卿这才放下心来。
　　管他半信半疑，还是将信将疑，柳延卿深知，只要有疑，这男人就不会轻易动手。只要离开他的禁锢，他就还有机会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