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 金 门》淮左凌戈

2、一 鸿门百乐（1）

　　十里洋场，霓虹繁华，夜夜笙歌，近来最火热的百乐门当红头牌白玫瑰登台亮相！
　　浓妆艳抹，身材窈窕，凹凸有致，风情万种，当真是个性感尤物！
　　今日杜霖琛在大厅露了面，喝了不少酒，就连专门为白玫瑰捧场的化装舞会上，杜霖琛也是给足了百乐门金老板的面子，在众人面前亲自戴上了骑士面具，邀请白玫瑰共舞一曲！
　　杜霖琛在青帮待了十余年了，尤其近几年渐渐地闯出了名堂，这一身西装革履可谓穿得是人模狗样的，就连这手上也戴着黑皮手套呢。让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迎来送往，疲于应酬的金老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话儿一点儿不假。想他杜霖琛平日里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出入的都是黄赌烟下三滥的那些地方，迎来送往的也是码头上那些靠苦力赚钱的人和事。天天穿得也不过就是最简单的能方便干活赚钱的长袖长裤罢了，哪有时间和精力穿着西装革履招摇过市呢！
　　然后有心人可见，杜霖琛这小子穿着龙袍都不像太子，就算人长得周正又有什么用呢，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把洋酒当水似的喝得又急又快，没待几分钟就原形毕露，整个人着急忙慌地提着裤子，醉醺醺歪歪扭扭地直奔二楼包厢的卫生间撒马尿去了！今天这一晚上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而他身边现在也唯有楚九一人还贴身跟着他。今日带的其他兄弟也在大厅里喝得东倒西歪，各找女人或者乐子消遣去了。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带什么样的兵呐。
　　怎知杜霖琛一进包厢门就和变了脸似的，不过从门口走到盥洗台几步路，眼神就变得一片清明，脚步也稳健如飞，十分干净利落地脱了外面的西装衬衫还有西裤，换成了毫不起眼的灰不溜秋的货郎装，鸭舌帽沿也压得很低，挡住了眉眼。
　　杜霖琛迅速将脸上的骑士面具摘下来，递给来人，“敬言，最多二个时辰，我就回来！”来人点头接过。
　　此刻已经接近子时，午夜将近，转眼之间，杜霖琛翻身就从卫生间的小窗里跳了出去，消失在了百乐门后巷深处。
　　紧随其后，包厢里镜子面前的另一个人，和杜霖琛身形相仿，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装，手上也戴着同样款式的黑皮手套，接过那骑士面具后，小心翼翼地将它覆在了脸上，他就是今夜以假乱真的白敬言。然后出了包厢门，撒完马尿的‘杜霖琛’又回到了一楼大厅，门口的楚九立即跟上。
　　‘杜霖琛’似乎酒醒了不少，又重新有了跳舞的兴致，在舞池之中寻寻觅觅，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围绕在他的身边，其中一舞女十分火辣，贴身辣舞，前凸后翘，然后跳着跳着，那舞女就开始当众勾搭撩拨他了。见此，楚九也识趣般坐在了吧台候着。
　　吧台的酒保笑着给他端了一杯酒，没动。
　　然后酒保又给他递了一杯水，楚九喝了一口。
　　舞池里，那舞女的小腿就已经开始似有似无地贴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了，‘杜霖琛’的衬衫衣领早已大敞，嬉笑之间，那舞女更是主动盖了他一脸的口红印！
　　然那舞女忽然轻笑耳语道，要去方便一趟，很快回来。
　　‘杜霖琛’ 亦是轻笑戏谑，低声耳语，“等你！”
　　然等那舞女再度返回到‘杜霖琛’的身边时，她却不再是她了。
　　柳延卿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杜霖琛’自然也觉察出了异样。
　　偏偏这两人皆戴着面具，各自揣测打量。
　　忽有人叫了一声，“琛哥，你在这呢！让我好找！”随即附耳过来，嬉笑了几句，复又离去。
　　舞池里，心怀鬼胎的两人跳着跳着就跳到了角落阴影里，柳延卿不过一个僵硬，‘杜霖琛’竟误以为她想要动手，于是，在她动手之前，先发制人，转瞬就将她压倒在楼梯口的窗台前激吻了起来！随后一记颈后偷袭，柳延卿就晕在了‘杜霖琛’的怀里！紧接着色眯眯的‘杜霖琛’就摸了一把她的脸，顺势将她搂在怀里，笑得不怀好意，“哎呦，这就不胜酒力了，走，琛哥带你上楼去醒酒去！”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杜霖琛’才从二楼包厢出来！衣衫不整，颈脖吻痕密布！
　　此时大约子时将过，丑时已初了，舞池正是热闹的时候。
　　白玫瑰又献歌一曲。
　　一曲之后，白玫瑰在台上深情款款地向‘杜霖琛’招手，‘杜霖琛’ 随后向她走去。
　　众人亲眼所见，台上忽然一阵爆破声，废墟之下，‘杜霖琛’倒地不起，白玫瑰吓得尖叫一声！
　　紧接着就是四面八方包抄过来的一阵密集枪声，无差别扫射！
　　百乐门当即死伤了一大片！
　　乌泱泱的舞池男女瞬间乱成一团，抱头下蹲，其间哭泣声，尖叫声，咒骂声，呼喊救命声此起彼伏！
　　持枪中一络腮胡莽汉忽吼了一嗓子，猛地朝天花板上开了一枪，“都给老子闭嘴！吵死了！”
　　此人正是斧头帮帮主费薛，手下兄弟唤他一声三爷。
　　百乐门大厅瞬间安静了不少。
　　原来是薛三带着他的一大票子兄弟来了！
　　此行正是踩准了点，就是为了狙杀杜霖琛的！
　　薛三瞧见远处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杜霖琛’，以为自己今夜稳操胜券了！
　　薛三一脚将‘杜霖琛’从废墟之中踢翻了过去，果然是满脸的血污，薛三笑得络腮胡都跟着抖上了一抖，“哈哈哈，杜霖琛，你也有今天！还不是死的像只野狗！”
　　近来连续三个月，这个不识好歹的杜霖琛就一直在和他作对，也不知道是从哪蹦出来的一个崽子，抢了他不少的地盘，废了他手下不少的兄弟，这口气要是不出，他三爷的脸还往哪儿搁，还想不想在这弱肉强食的大上海混下去了！蹬鼻子上脸的东西，还想骑在他脸上撒尿，不过就是那季棠生养的一条狗罢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时候薛三的两个手下兄弟忽又将吧台意识不清的楚九给拖了上来，那吧台的酒保也跟来了，献媚道：“三爷，他就是楚九，杜霖琛上哪都带着他的！”
　　薛三跟前的一个手下兄弟阿武也机灵道：“三爷，我记得他呢！上回就是他和杜霖琛两个人就掀了咱们的九龙赌场！”
　　薛三还没问话，酒保当即就谄媚着解释道：“水里下了点东西，知道他和三爷不对付，特地孝敬给三爷的！”
　　薛三弯下腰，狠狠抽了楚九二个耳光都没打醒，脸都打肿了，人也没醒。薛三转了转手腕，“下得什么药这么劲儿？”
　　阿武还以为薛三要生气，急招呼酒保去端盆水来泼醒他，怎奈薛三笑着道：“回头也给我弄点！”
　　酒保点头哈腰。
　　薛三道：“把他带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折磨他！”
　　薛三又问：“其他人呢？杜霖琛今天就只带了楚九？”
　　阿武道：“杜霖琛今日来百乐门也就带了几个人，除了楚九对他忠心，一直跟着他，其他人早就找女人去了，这会儿咱们动静闹得这么大，杜霖琛都被炸死了，那些人估计也都吓破了胆，早跑光了。”
　　薛三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唉，这大上海的人呢，最是会看风向而动了，只可惜，了！”说完竟然还喜滋滋地唱了一句腔。
　　阿武见他喜，他也跟着喜，他道：“恭喜三爷，今夜之后，杜霖琛的地盘可就尽归三爷了！只是，三爷，我听说，前不久，青帮的季爷可是专门和杜霖琛摆了香炉，拜了把子的，您可一定要小心青帮报复呢，往后的行踪还是要多加注意！”
　　薛三思索，“嗯，阿武，你说得对，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