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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睡完就扔? ...

  •   淅沥的雨滴落在玻璃窗上,冷风钻过缝隙,带着泥土的腥味往病房里钻。傅阳晟坐在床上,纤细白皙的手背上扎着针头,吊瓶里的药水即将输完,可他似乎并没意识到。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外在寒风中稍显萧瑟的枯树。
      最后一片黄叶也没能经受住风雨的洗礼。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他依旧叹了口气。

      “在看什么?”贺庚白推门而入,拖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收回视线,却没有任何回应。

      “回血了?”椅腿在瓷砖上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贺庚白皱着眉头扫了病房一圈,疑惑问道:“护工呢?”

      透明的输液管里涌出一小柱猩红的鲜血,妖艳得和床尾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一样。

      他盯着左手上的针头,不加思索,他用右手直接把针头从肉里拔除,针孔处瞬间涌出一小束血柱,贺庚白见状连忙把他手上的肤贴压下止血。

      血液滴在洁白的床单被罩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被一点一点染红。

      确认针孔处的鲜血止住后,贺庚白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手紧紧握成拳头,又无力的松开。

      “你是不是疯了?”他问,“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你差点胃穿孔?”

      闻声,傅阳晟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而后又飞快的低下头,手指在棉麻的床单上揉搓。

      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前几天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皱着眉头吐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见他这样,贺庚白心底就有一股无名火被供起来。

      他钳住傅阳晟的下巴,扭着他的脸转个方向朝向他,“我在和你说话。”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除了有人的体温外,他似乎和精致的玩偶没什么两样。

      “如果你再敢作践自己的身体,我一定会让傅家烂在你手上。”他松开手,扯了扯领带警告道:“我说到做到。”

      于现在的傅阳晟而言,傅家是他唯一的执念,是他肩上不可卸下的责任。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不能让傅家破产,否则他对不起爸妈,他没脸去见他们。

      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说到做到,我信,能让傅家烂在我手里,我也信。”他的喉咙沙哑,声音像是在声带里被碎泡沫挤压变形,这是那天夜里身体本能呕吐时胃酸灼伤声带的短暂后遗症。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的目光中透露一丝疲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贺庚白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傅阳晟又像只乌龟一样缩回自己冷漠的外壳里。

      病房前响起叩门声,门被轻轻推开,秘书将手中的保温瓶放在桌子上,他在贺庚白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粥,你爱喝不喝。”贺庚白拧开盖子,倒了一杯粥,温热的雾气卷着食物的香气四溢。“不喝就倒了,和前几天一样。”

      “代价是,A项目的代理权我会收回。”

      他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转身离开,病房重归宁静,傅阳晟无意间瞥见,床尾的山茶花瓣落了一片,飘飘摇摇的烂在地上。

      A项目的代理权是整个公司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命脉,一旦A项目的代理权被人夺走,公司七成以上的业务会就此作废,投入的金钱和时间石沉大海,血本无归。
      他看着眼前的保温瓶,氤氲的水雾散在空气里,犹豫半晌,他还是接过粥,抿了一口,炖得嫩滑的山药和米粒化在一块,意外的好吃。

      但他依旧吃了两口放下勺子,眉头紧紧皱着。眼下傅家的生意受限,他总要想点别的出路。

      直到出院,每天都有粥准时准点的送到他病房,不过自那天起,贺庚白没再露面过一次,直到举办婚礼那天。

      ——————

      婚礼被定在他出院后的第七天。从地点、服装到流程,和婚礼相关的一切都由贺庚白一手包办。期间他倒也都让人问了傅阳晟的意见,但对他来说,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连宾客名单都没瞥一眼,他只是极为冷淡的点头。

      傅家和贺家联姻的消息早在他住院期间被放了出去,消息接连出现在财经频道上反复播出。

      想必结婚那天场面一定不小。
      想到这,傅阳晟就头疼。

      婚礼当天,教堂。

      直到连傅阳晟的头发丝都带着精致的弧度后,他才被勉强放过。

      造型师和化妆师的专业性不容置疑,定制的黑色西服很衬他的肤色,恰到好处的腰身剪裁更显得他身量修长。他脸上那份纯真而自然的优点被无限放大,眼角眉梢的清冷愈加明晰,他只需要坐在那儿,在人群里就有着不可湮灭的美感。

      “哟,这不是傅少爷吗?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正在休息放空自己的傅阳晟,他闻声抬头,恰巧对上杨子轩贼兮兮的笑脸,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三四个人,但也仅仅是面熟,叫不出名字。

      “啧啧啧,这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他打量完傅阳晟,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傅阳晟望了他一眼,故作思索片刻,然后自我否定般默默的摇了摇头,“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他歪着头,一脸无辜的撒谎。

      不出意料,笑脸垮在那张滑稽的脸上。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略微调整表情后又摆出那副欠揍的笑脸,随手勾过身边穿着暴露踩着恨天高的女伴,手揽在她腰上说:“来,今儿哥哥就让你长长见识。”

      “这位,”他扬起下巴吊起眼尾,用手指着傅阳晟,说:“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傅总。”

      大名鼎鼎四个字咬得格外用力。

      他身旁的女伴极有默契的媚笑一声,用手背半遮半掩地挡着红唇,“哦~原来这位就是傅公子啊,果然...”

      管家的出现打断她的后半句话。

      “傅少爷,贺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傅阳晟瞥了眼前的跳梁小丑一眼,反正从他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他才懒得在这里浪费口舌。
      不和傻瓜论短长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他刚要转身离开,但才刚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说:“草,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拽得二五八万一样。”

      “不就是靠着脸爬上床的玩意,等过几天玩腻了,不照样和几年前一样睡完就扔?”

      靠脸爬上床...玩腻了...几年前一样...睡完就扔?
      听到这,傅阳晟的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目光冰冷的望向他。

      “怎么着?还不让人说了?”杨子轩白他一眼,“开个玩笑而已,傅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傅阳晟没搭理他,反而转过头看向管家,说:“看来,贺家的安保该换一批了。”他斜了一眼得意忘形的杨子轩,“不然怎么会让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你...”

      “五年前,被人绑架打断了腿,救出来之后吓得尿裤子,还在医院躺了半年的,是谁来着?”傅阳晟扬起下巴反击道:“不知道小杨总的伤,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好一点?”

      “开个玩笑而已,小杨总不会这么小气吧?”傅阳晟嘲讽的挑眉反问。

      那人被气得涨红了脸,他一把推开身旁安抚他的女伴,恶狠狠的盯着傅阳晟,目光凶狠得几乎能喷出火。

      “你他妈的找死!”杨子轩攥紧拳头,但不过片刻便松开,他冷笑着说,“看我这脑子,我忘了,你没妈。”

      “不光没妈,你爸也他妈的死得早。”

      “生了你这么个玩意,他们活该被车撞死。”

      他眯着眼睛,一脸得意的观察傅阳晟的反应。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他耳蜗里钻,每个字都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深重而精准的砸在他心底最脆弱的防线上。

      全身的鲜血都像在疯狂叫嚣一般,理智被野蛮的冲动打败。
      他第一次体会到想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直到攥紧的拳头上传来拳拳到肉的触感开始,耳鸣声逐渐被咒骂声替代。

      理智重新回到冰冷的身体时,眼前的场景焕然一新。杨子轩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双手挡在脸前,嘴却不饶人的一直骂着。

      手上的擦伤和钝痛感顺着手臂往上,傅阳晟拽着他的领带,一字一句道:“再从你的狗嘴里蹦出关于我父母一个字,我就弄死你。”

      狼狈不堪的杨子轩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血,“弄死我?有种你他妈的就试试看。”

      说完,像是极为不服气般的朝着傅阳晟的脸上吐了口血水。

      “你说,要是你爸妈还活着,知道你靠着卖屁/股上位,”他笑了笑,漏出满嘴被鲜血染红的牙,“会不会活活气死?啊?”

      拳头代替答案,拳头上的骨骼碰撞时擦过脸颊,傅阳晟的手顺着他脸上的皮肉砸在地上。

      疼,但他不在乎。
      傅阳晟此刻是认真的,真的想弄死他。
      不论他自己被人如何羞辱,他都无所谓,但唯独家人是他的底线。
      任何羞辱他父母的人,全都该死。无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让那个人受到惩罚。

      “傅阳晟!住手!”

      呵斥声打断傅阳晟挥拳的动作,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贺庚白在远处,皱着眉头,一脸晦暗不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睡完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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