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56、一

　　之湄和元芳回到刺史府，迎接他们的是满面笑容的狄仁杰。
　　之湄淡淡一笑，也不作解释，推说天色已晚，便回房去了。元芳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怅然。
　　“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自己藏起来的？”
　　狄仁杰摇头：“我去过方府以后，觉得方无药所说不像有假，但又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人会下手劫走她。后来到她房间里看了看，才知道这出戏根本是她自导自演的。”
　　“您怎么知道的？”
　　“你记得她叫丫鬟出门去买两副急用的药吧？此刻想来，这是她有意将身边的人支开了。你可知她叫人去买的是什么药？”
　　元芳笑了：“这医药上面的学问，卑职一窍不通。”
　　狄仁杰也笑笑：“我本以为她急着叫人去抓的是什么珍稀药材，府里没有的，哪知打开一看是大黄和甘草，再平常不过。元芳，你总知道这大黄和甘草，各有一个外号吧？”
　　“大黄？甘草？”元芳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这鬼丫头！”
　　“是啊，大黄性烈，外号将军；甘草百搭，诨名国老。大黄是你，甘草是我，她根本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狄仁杰说着，也拊掌大笑不止，“我早就说过这丫头聪明得很，心思活泼难测，结果还是上了她的当！”
　　元芳猜想着狄大人看到那两包药时的愕然神态，不由得摇头微笑。
　　狄仁杰笑过之后又说道：“于是我问了问那婢女，没有什么收获，却意外得知你早上也问过同样的话，然后就出去了。我当时就想，或许有什么事是只有你知道的，但你晚上回来以后，却什么都没说。”
　　元芳脸上一红：“卑职当时并没有什么把握。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婢女说她吩咐了买药的事情以后，就出去给药草浇水了。我问她是哪一盆药草，她说是外边叶子有三种颜色的那一盆。大人，前一天的时候，我就见到她在浇水，她告诉我说那一盆叫做三叶日暮草，每隔三天浇一次水，而且必须在日暮时分。”
　　“所以，她不可能在第二天早上就又去浇水。”
　　“是的。卑职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就检查了那盆草，在土里面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五颗莲子，还有一小撮别的种子，我拿到城中药铺去问，掌柜的说那是决明子。”
　　“看来这是她的第二个哑谜。”
　　“五台山形似莲花，五颗莲子指的就是五台山。至于决明子，我在城中打听了一日，才知道山中有座人迹罕至的觉明寺。当时卑职并不敢肯定这就是她留下的答案，是以未曾向大人说明。”
　　狄仁杰微微一笑：“我见你神色，知道你一定隐瞒了什么，多半就是方之湄的去向。我想你一定另有打算，不妨等你自己说出来。如果她留下的线索只有你知道，那劝她回来，自然也就非你莫属了。”
　　李元芳想起带之湄回来的经过，不由得叹了口气：“大人，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我有一点很是疑惑，她为什么要留给我们这些线索呢？她也完全可以就此消失啊。”
　　狄仁杰略加思忖：“我想，大概和之前一样，她并不是不能做得滴水不漏，只是借此表示她的态度。另外她也不希望我们日夜为她担心，加上她还有些孩子心性，想试试你能否勘破她的谜语……大概不外乎这些原因吧。猜女孩子的心思，我可就不擅长了。”说着，笑了起来。

　　元芳微微皱眉。
　　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很微妙的，和方无药有关的原因。
　　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