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51、五

　　“我们不妨假设，方之湄不是方无药的亲生女儿。或者我们可以更大胆地假设，方之湄其实是梅思衡的女儿。元芳，梅思衡全家被杀，是哪一年的事？”
　　“十八年前。”
　　“那么至少方之湄的年龄是符合的。方无药离开川南移居北方，是不是也是同一年的事情？”
　　“似乎是的。歧黄门中的动荡，则是在那之前五六年。”
　　狄仁杰点点头，然而眉头深锁：“如果按照我们的想法，方无药对梅思衡一家的命案负有责任，那么他岂不是之湄姑娘的杀父杀母仇人？这与他对之湄的态度，以及之湄对他的态度，似乎都不符合啊。”
　　“也许之湄自己并不知道？”李元芳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的确，最初引起我们怀疑的就是之湄的话中有话。这父女二人都让人捉摸不透。元芳，如果方无药是之湄的仇人，眼下正是她复仇的最好机会，只要她出面作证，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方无药杀死了如燕，但至少能证明方无药曾以毒药伤人。如果我们有心彻查十八年前的梅家血案，她全家的冤屈都可以昭雪了。为什么她始终一言不发呢？”
　　“大人，您看是不是叫她来，再和她好好谈一谈？”
　　“也好。经过昨天的事情，她或许应该放弃对方无药的最后一点幻想才是。我想，我们最好亲自去找她。”

　　狄仁杰和李元芳一起来到之湄所住的东院。进门时，一个婢女正好也捧着几个纸包进来，见了狄仁杰，急忙行礼。
　　狄仁杰示意她起来，问道：“这些纸包是拿到哪里去的？”
　　“回大人，今早方小姐叫我出去买几味药，说她有急用，自己又不敢出门，所以婢子按小姐开的方子，一早就到药铺去排着了，抓药的人很多，此刻方才回来。”
　　“哦。以后方小姐需要什么，不必特意去买，刺史府中有的，尽管去拿便是。最近方小姐身边不太安全，你尽量不要离开。”
　　“婢子遵命。”
　　说着话，三人进了房间。狄仁杰命那婢女去叫之湄出来。婢女应着，往卧房中去，突然间一声惊叫。
　　李元芳一听，立刻一个箭步冲进门，只见那婢女扶着门帘，瑟瑟发抖，屋中一片狼藉，椅子翻倒，一个花盆碎了，桌上的书和纸也散了一地。
　　方之湄不见了。
　　狄仁杰见此情形，心中一凛，厉声问道：“守卫的兵士何在？”
　　李元芳迅速出去转了一圈，回报道：“大人，他们好像被什么药迷昏了，现在还没有醒来。”
　　“糟糕！糟糕！我竟然忽略了歧黄门善使各种迷药，没能防得这一手！”
　　“大人，之湄现在会有生命危险吗？”
　　狄仁杰颇为后悔：“如果我们早一点来，她有时间说出所知道的事情，秘密曝光，她反而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怕我们的对手想让她带着秘密进棺材啊！”

　　元芳心中一紧，心中浮现的是昨日黄昏，之湄纤手执着水壶缓缓冲洗着叶片，晶莹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面上一片宁静安详。
　　执壶的手一抖，水珠跌落在地上，一颗颗变成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