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40、三

　　“元芳，你以为方无药此人如何？”
　　“深不可测。”
　　狄仁杰叹了口气：“昨日你提到他是歧黄门实际的掌门人，我还半信半疑，今日见他言谈气度，方知此言不虚。此人头脑缜密进退有节深具城府均不足为奇，奇的是态度坦诚。”
　　“大人，难道我们料错了？”
　　“且不忙作此推断。我们对他的为人了解尚不深入，他坦诚相待或许只是表面功夫也未可知。只是若有人能将表面功夫做到这种程度，那我们遇到的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对手。”
　　“或许他知道大人会怀疑那个病人有假，与其否认或者推作不知，不如先发制人，反倒把这个问题推回给大人，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狄仁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始终是太冒险了，我此刻还不能肯定他这样做的目的。”停了片刻，突然问道：“元芳，方无药会武功吗？”
　　元芳点头：“会。歧黄门本也是武林一脉，所重者不同而已。他们在雪山之上攀岩采药，基本的纵越身法都不会差。我见他身形步法，知他有内功底子，但是否会使兵器，擅长什么兵器，这就很难说了。歧黄门传到几代后，基本上只授强身健体的内功和一点轻功，外家功夫是不涉的。当然他们同江湖人物来往，又常常有恩于人，别人因为感激教个一招半式也很寻常。所以我想，他一定会武，但不会很精。”
　　“你觉得他和那一夜的黑衣人是同一个人吗？”
　　元芳犹豫了。
　　“身材可以说差相仿佛。但卑职此刻，确实不能断定。”
　　狄仁杰想了想，说道：“元芳，我想故技重施，派你夜探方府。”

　　是夜，元芳领命，换了夜行衣裳，潜入方府。
　　此行目的为何，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对方无药身上的谜团确实非常感兴趣，想要找到解开这秘密的钥匙。但仅仅是潜伏在这里，偷听几句无关的谈话，能起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如果方无药如他们所想，是这一件精密之极的案件幕后的策划人，那么以他的精明谨慎，几次夜探未必会有什么效果。
　　或许狄大人想要的，只是多了解一点这个人，包括他在自己家中，确信没有外人时表现出来的个性。又或者，狄大人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他们在这个案子里运气一直很差。
　　元芳想到如燕。再过两天就是头七了。
　　便在此刻，仿佛冥冥中有神相助，他们时来运转。

　　元芳伏在房顶上，见方无药正在灯下看书。看了一阵，书僮进来送茶，他随口问道：“今天见到小姐了吗？”
　　僮儿回答说小姐这几日都在房中，不曾外出。
　　“去把小姐叫来，我有事要问她。”
　　不多时，之湄推门进来，手中拿着许多书柬，一齐堆放在方无药面前。
　　“爹，都在这里了。”
　　元芳从藏身之处偷偷探头，目光落在之湄身上，顿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