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22、三

　　“爹，我回来了。”
　　方无药抬头，见女儿和往日一样，站在身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昨天一早就该到家了吗？”
　　“路上耽搁了。前几日下雨，山中塌了些土石，阻了道路。县里官员办事又颟顸拖拉，相互推诿，疏通道路居然用了三日，我紧赶慢赶才今日赶回的。”
　　“你一个女孩子家，赶什么夜路。”方无药皱起了眉头，“本来我就不赞成你出去乱跑，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爹爹既不许，之湄以后留在家里便是。”
　　方无药不禁失笑：“你这话，只当没说过罢了。从小到大这句话也不知说了多少次，辰时说完，巳时就不见人影，还当我真的信你吗？”
　　“爹爹若是不许，之湄自当留在家里。之湄既然时常出门而无阻碍，可见爹爹并非真的不许。故此之湄并未食言。”
　　有那么一刻，方无药只想大笑；又有那么一刻，怒火腾地升起。
　　最后，他只是带着些许悲哀的神情，注视着女儿平静的脸。
　　她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看着我呀——我要你像那天一样——看着我！
　　看着我……
　　“爹，我回屋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方无药仍然在沉思中，好像没听见她的话。
　　“爹？”
　　方无药叹了口气，端起茶盏：“玉儿，你张叔叔被人杀了。”
　　“什么？”之湄吃了一惊，“张叔叔？被谁？”
　　“他府上的管家。”
　　“这怎么会？”之湄脑中千百个念头飞速旋转起来，眉尖蹙起，在椅子上坐下。
　　“此事非常蹊跷，内中只怕大有隐情。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是。”之湄语气认真，不似方才的敷衍，“张叔叔为什么会被杀，难道是和……”
　　方无药摇头打断了她的话：“那日是他请我吃酒，我去得晚了，到他府上时他已被杀。早些时候我在这里诊病，所以断不会牵连到我。即便如此，还是小心些为好。”
　　“是的。那女儿回屋去了。”
　　“你此次出门——”方无药张口想问什么，又犹豫了片刻，点点头说：“好吧。明日再说。”
　　之湄向父亲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方无药默默望着她的背影，人去已久，他仍望着两扇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