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小后成为魔王女儿》不可名状的硬糖

23、第 23 章

　　一个月前，莉莉是不会花钱买衣服的。
　　贫民区后面是染坊，过去帮忙就能搞到碎布，回家缝缝补补一件功能齐全的衣服就成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
　　她在伊迪斯身上看到了亮闪闪的金币。

　　想要让他应聘成功，那么一件合适的衣服必不可少。太寒酸，浑身透着温饱都困难的信号，说不定还没进门就被保镖扔出来。
　　金币金币金币。
　　如果有金币的话，她就能购买真正的海蓝宝石，哪怕只是一点魔力……也许也能激发身体的记忆。

　　莉莉推门进去，伊迪斯乖乖跟在身后。
　　这是魔王25年来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进人类服装店。他浑身不自在，尾巴下垂，一动不动。
　　金眸死盯着女儿头顶的呆毛。

　　“真像个社恐。”

　　莉莉爬上圆凳，按响铃铛。

　　画着浓妆的男裁缝从里面出来，脖子上还挂着皮尺。裁缝的目光穿过小莉莉，落到伊迪斯身上，“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先生？”

　　伊迪斯一言不发。
　　尾巴绷直。
　　他感觉不爽时爪子会痒，这不，在裁缝的审视下抬手就要撕墙壁钉挂的华丽成衣。

　　莉莉转头瞪他，于是即将暴走的伊迪斯悻悻收手，偏过头去。
　　“哼。”

　　对付魔王的方法很简单。
　　第一步，成为他重要的人。
　　第二步，别惯着他。

　　莉莉牢牢把控着伊迪斯的死穴。

　　小女孩清清嗓子，一身粗布衣服还有补丁，却敢朝裁缝说：“请给我爸拿套衣服，不要超过5个银币。”

　　这是一家开在粉红巷的裁缝店，价格不贵，便宜的几个铜币，贵的也不过一两个银币。
　　小女孩口齿清晰、眼神清明，说话却很离谱。

　　裁缝笑起来，明明是男的却有几分半老徐娘的韵味，“小妹妹，店里没有这个价的衣服……就算有……”
　　你也买不起。

　　“我要定制。”莉莉瞧着后面的衣服，面不改色，“必须贴合我爸的身材，要能露出尾巴和翅膀，还要一双鞋。”
　　莉莉数出五枚银币，摆到桌上，然后直勾勾看着对方。

　　裁缝看眼银币，打开柜门出来，上下打量伊迪斯。
　　这身高和肌肉维度叫人惊喜，店里还真没合适的衣服……

　　“这角是真的吗？”裁缝惊讶道：“还有翅膀，天啊，竟然有绒毛，和蝙蝠一模一样。”

　　莉莉转过来，瞧着裁缝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板一眼道：“怎么，做不出来吗？”

　　“怎么可能！”裁缝嘟囔道：“你们要做什么样的？”

　　“不试怎么知道？”
　　衣服、鞋子，就连丝巾都必须要上身才知道合不合适。她可不是那些容易被一点华丽配饰迷惑的笨蛋。

　　“这倒是……”
　　裁缝手脚利落地取下衣服。
　　态度端正许多。

　　很快，莉莉见到了沙漠风、薄纱风、黑丝风和木乃伊风的伊迪斯，说实话都还可以，但都不对。魔王的身高和比例是完美的衣架子，就算穿块兜裆布，也遮不住那股爆棚的荷尔蒙。
　　但就是不对。

　　莉莉皱眉，小脸严肃极了。

　　她天天跟伊迪斯困觉，对荷尔蒙有较好的抵抗能力，可以客观评价。
　　可裁缝不一样。
　　这位妖里妖气的男裁缝自从刚才看清伊迪斯后，双眼就开始冒光，现在帮他换衣服就只会花痴脸和嚯嚯嚯了，嘴巴就没阖拢过。

　　真该给他个鸡笼。

　　“不行……露肩毛衣过了，有明码标价的味道。”莉莉摆手，“我只是想帮老爸在粉红巷找份有提成的工作，不是想找后妈或者祖母。”

　　男裁缝掩嘴一笑，凑过来讨好道：“我叫露娜，不介意的话，可以照顾你们父女呀。”

　　露娜，一听就是花名。
　　刚刚上岸吗？

　　“请你遵守职业道德，男妈妈，也不行。”

　　露娜娇笑一声，“怎么就叫上妈妈了，这孩子，嘴真甜。”

　　莉莉，“……”

　　伊迪斯不耐烦地拉扯衣服，他不喜欢身上有东西，穿兜裆布和斗篷已经是极限了，为什么要把人类的衣服套在身上？
　　他又不是人类。

　　“啊！”伊迪斯烦躁地低吼。

　　“乖一点，伊迪。”
　　莉莉跳下凳子，叹气。
　　随即扛起取衣杆大摇大摆巡视——最后离开店面，来到工作间，取下一套烟灰色的厚呢西服。

　　露娜摇头，“这是塞恩新到的款，还要重新打板改进呢。”所谓改进，也就是做成露腰或者勒屁股的束缚款，专供男妓。

　　“就这个。”
　　莉莉说。

　　她爬到凳子帮伊迪斯脱衣服，然后拍着魔王僵硬的后颈哄道：“别怕，宝宝在，坚强一点。”

　　伊迪斯的表现狂躁、不稳定，但对莉莉而言，他不过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不安罢了。从小和哥布林生活，魔王大人不知道不安和恐惧应该如何处理，就跟遇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龇牙的流浪狗一样。
　　但人类社会，大多时候不需要獠牙。
　　拒绝佩戴温和礼貌的面具，是要吃亏的。

　　伊迪斯呼吸的频率逐渐慢下来。
　　蹭蹭女儿的脸，变得安静许多。

　　“背上怎么有疤？”莉莉帮他穿衬衣，小手摸过凸起的泥鳅状疤痕。
　　“粒粒……你妈咪划的。”

　　好像是划过，当时痴迷魔王学的她，发誓要给活生生的魔王进行全身取样。

　　小胖团好笑道：“她给的伤你也要留着做纪念吗？”
　　“嗯。”
　　“别蠢了，她是没有心的女人。”即便发善心做好事也是因为于心有愧。

　　“不，粒粒爱我。”伊迪斯表情坚定，“她爱我。”

　　莉莉一怔。
　　要不是她就是粒粒·永痕本人，差点就信了。

　　可怜的伊迪斯。
　　真可怜。

　　莉莉使着小胖手系扣子，熟练地整理衣服褶皱，收紧领带，然后拍拍他的胸，“怎么样？”

　　“还行。”女儿帮忙，伊迪斯感觉好多了，没那么窒息。

　　莉莉拿过装领夹的盒子，比着伊迪斯的金瞳寻找相近的颜色。可惜这不过是一家普通的裁缝铺，并没有质感好的高档货。如果老约克在就好了，他不仅是能干的副手，还是出色的裁缝。
　　莉莉翻翻找找，最后选了枚镶有绿宝石的金红色领夹别上。

　　塞恩制的西服简洁实用，没有多余的装饰。
　　最讲究剪裁工艺。

　　比起刚才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这套西装好多了。又帅又霸道，还有点高不可攀。
　　身材有型的人并非露出才好看，包得严严实实反而更加诱人。

　　“怎么样？”莉莉看向露娜。

　　对方朝伊迪斯投去惊艳的目光，嘴巴微张，放荡的姿态收敛起来，从“富婆”变成“娇妻”。
　　怯怯的。

　　对了。
　　就是这种目光。

　　容貌能顶三分的事，剩下七分看气质、着装和谈吐。

　　魔王的条件，可以打造成性感的魅魔，也可以打造成“魔王”——突出一个霸道冷酷，生人勿近。
　　现在的伊迪斯只要不开口、不抓头发……就让人很想挂到他身上，三天三夜不停歇。

　　莉莉很满意自己的搭配。
　　让露娜量尺寸，又挑了皮鞋和领夹一并付定金。

　　“他是魔王吧。”露娜看眼伊迪斯，说出那句莉莉最不想听到的话，“请你们出示合法收入证明。”

　　“露娜姐姐~”莉莉坐在伊迪斯怀中，环着老爸宽厚的肩膀面不改色道：“这些是我挣的钱，我看起来不像人类吗？”

　　对方哑口无言。
　　但是想到税务局三令五申的魔物消费令，多少有点犯怵。

　　“这样，我们也不讲定金了，我信任你，全款交付。”莉莉把钱放到伊迪斯手中，示意伊迪斯递过去。
　　伊迪斯垂眸伸手。
　　露娜脸上闪现挣扎，但魔王俊美的脸和宽韧的手实在太犯规了，而五枚银币也不是小数目。

　　露娜接过钱，咳嗽两声，“做套西装也花不了这么多。”

　　“就当存在这。”莉莉打断他，“以后常来常往，肯定还有下次生意。”

　　风铃哗啦响动。

　　哐——
　　玻璃门关上，奇怪的父女消失在视线。

　　露娜拍拍脸，这才反应过来上了贼船。刚才收钱没报警就已经触犯魔物消费令了，再想反悔，他也要受罚，到时这间店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五块银币、一点男色就让我迷了眼。”露娜掂着银币苦笑，“那小胖团子真是个鬼。”

　　伊迪斯换回兜裆布，心情甚好。
　　莉莉骑在老爸脖子，揪着老爸漆黑的羊角，昂首挺胸。有多久，没有体验到掌控一切的感觉了？

　　伊迪斯闷闷说：“往常去，他们只会把我轰出来，为什么今天不一样？”

　　莉莉弹下他的脑门，“方式方法不对，跟着我，有你学的。”

　　“宝宝好聪明，好像你妈咪……”伊迪斯呼口气，如释重负，“还好不像我。”
　　他也知道如果遗传他的智商，人生会很艰难吗？

　　莉莉笑起来。
　　伊迪斯性情幼稚还特别记仇，但就是这点好，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而不是盲目自大。

　　“不，我得比妈咪更聪明。”才能活下去。

　　伊迪斯不是很懂，但是不妨碍他觉得自己女儿超厉害。魔王背着和自己同款发色的小胖团到处转圈圈，好一阵闹腾才回家。
　　粒粒死后，他好久没这么开心过。

　　两个佩戴三头犬徽章的警员守在巷道，手里拿着火铳。
　　“请跟我们走一趟，伊迪斯先生。我们接到港口守卫报警，说你偷窃财物。”

　　伊迪斯甩甩尾巴，扭动脖子。

　　如果是以前，坐牢就坐牢，还有人提供饭食，真是美滋滋。但是现在有了女儿，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万一有人欺负莉莉怎么办？
　　万一莉莉也像她妈咪一样没了怎么办？

　　向来好抓的魔王沉下腰，亮出利爪和獠牙，粗壮的尾巴甩出啪啪响声。谁也别想从女儿身边带走他！

　　警员倒退一步。
　　对视一眼，有点懵。

　　往常不是这样的，他们过来不仅能搜到钱，还能轻轻松松抓他回去蹲号子。

　　莉莉跳到地上，把银链子和用剩的银币塞到老爸脏兮兮的兜裆布中。数量不多，都能放下。
　　她拍拍手，冲警员说道：“请问我爸偷了什么？”

　　一个警员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是首饰、钱之类的。”

　　“你们连失窃财物都没搞清就来抓人吗？”莉莉摇摇头，背着小手笑道：“不愧是南极公爵治下，纪律严明的执法队伍呢。”

　　“我们有义务保护人类的财产。”

　　“我也是人类。”莉莉皮笑肉不笑，“两位叔叔，现在我控诉港口有人偷了我的银币，你们去抓吧。”

　　“别捣乱，小孩！”

　　“谁捣乱了。”莉莉吼道：“我辛辛苦苦在车站卖水赚的，两个银币，呜呜呜呜……”
　　她一哭。
　　街坊就聚过来了。

　　大家对伊迪斯没有好脸色，可却很喜欢莉莉。小胖团常常照看附近的小孩，把迷路的孩子送回家中，三不五时搞来肥皂边角料，妇女们清洗衣服轻松多了。别提多惹人疼。
　　看着爆哭的小胖团，贫民区的街坊纷纷朝警员吐口水、扔鸡蛋壳，让他们离莉莉远点。

　　整治魔王大家举双手双脚赞成，欺负小孩算什么？
　　不要脸。
　　真是不要脸。

　　两个警员连帽子都扶不稳。
　　情急之下举高火铳，“都别闹，你们这群该死的刁民……搜查，我们要搜查魔王的住所！”

　　莉莉停止哭泣，拉住伊迪斯小声道：“让他们搜。”

　　伊迪斯抿住嘴，蹲在路边抓手臂。

　　老鼠蟑螂全被吓出洞。
　　警员掀开吊床，直奔伊迪斯睡觉的路灯，熟练地敲开底座……里面只有可怜的两枚铜币和食物残渣。

　　“不可能。”警员瞪大眼睛，“他以前都是藏这的！”

　　感情伊迪斯就是个存钱罐啊。

　　其中一个警员又去搜莉莉新添置的家具，就连火炉里的灰都掏了一遍，真就什么都没有，还吃了一嘴灰。
　　二人过来，面色不善。

　　莉莉扣扣手指吹口气，“来吧，看看能不能在魔王的胳肢窝里搜到钱，你们这两只吸血鬼。”

　　街坊哄笑。
　　只有男妓才会瞧人胳肢窝。

　　两人脸色铁青，举手，想朝莉莉挥巴掌，狠狠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女孩。

　　但别忘了她是谁的女儿。

　　莉莉后退一步，从容躲到伊迪斯身后。
　　魔王直接把对方手拧断，然后又把另一个人抬起的枪管扳弯。契约消减了他的能力，但论力气，依旧是一打十的狠人。

　　啊啊啊——
　　警员抱着断手惨叫。
　　另一个叫嚣着要逮捕他。

　　从角落聚过来的兔耳人面魔兽发出鸡叫。
　　四周都是尖锐的嘤嘤声。
　　波克塔们兴奋了，它们向来喜欢这种番茄酱场景，巴不得魔王大人也对它们这样残忍和粗暴。

　　伊迪斯脸色阴沉，“不许动我女儿。”

　　“南极公爵在巴魔契约中许诺，永远不会抓捕我愚蠢的魔王老爸，那么告诉我，你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来，然后在没有搜到任何赃物的情况下要抓捕他……那么，契约是不是就可以作废了？”

　　惨叫的人不敢叫了。
　　叫嚣的人面色惨白。

　　包括街坊在内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莉莉。

　　魔王不可怕。
　　魔王有了军师，才可怕。

　　小胖团拍拍老爸要吃人的脸，嬉笑道：“太好了，爸，我们可以撕毁契约回老家了，到时候把潘多拉洗劫一空！再把这两蠢货吊死路灯！是时候给南极公爵诚挚的问候了。”

　　“你……你是谁？”
　　“你是，是魔鬼吗？”
　　两人惊惶不已，隐隐知道捅了篓子。

　　“莉莉·阿斯蒙德，魔王的女儿，但是纯血人类哦，不是魔鬼。”小胖团一本正经说着恐怖的话。
　　纯黑的发确实和魔王如出一辙。

　　两个警员抱起火铳就跑，生怕伊迪斯真的挣脱契约的束缚。
　　他们确实越界了，骑在魔王头上太久，巴比特的警员们都忘记了那份作为一切源头的巴魔友好契约。

　　四周安静得出奇，只剩风声。

　　莉莉扫视一眼，知道街坊也在害怕，于是说道：“我们父女只是想讨口饭吃，无意惹事，但是大家也看到了，码头货主克扣我爸工资，半个月日夜不休的劳动只给十个铜币。而那群走狗保镖，竟然还想连这仅有的十枚铜币也要走，报假警来抓他……我可怜的爸爸，自从失去我妈之后就傻乎乎的。”

　　鳏夫、没妈的孩子。
　　可恶的货主、狗仗人势的码头保镖，还有不分是非的执法人员。简直比剧场最惨的钟楼怪人还惨，真是闻者落泪。

　　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人，大人们议论两句，逐渐同仇敌忾。
　　小孩则越发崇拜莉莉。

　　她是真的牛批，卖货第一名，怼人从不怕，就连拿火铳的三头犬徽记警员也敢骂。

　　“莉莉莉莉——”
　　小萝卜头们围着她一顿闹。

　　“莉莉莉莉——”伊迪斯也抱起女儿，往空中抛。金眸眯成缝，笑出两颗憨憨的犬牙。所有的不可能到她这里都会变成可能，平凡娇弱的小团子长得不像绝美出尘的粒粒，也不像他，甚至连魔法都不会，但是但是……他却能从她身上看到粒粒才有的东西。

　　粒粒满身是光。
　　她的女儿也是如此。

　　……

　　叮过血的苍蝇永不收敛，只会变本加厉。
　　直到它们受到教训——比如看到同伴的尸体被挂到路灯。

　　冬，凌晨四点。
　　钟楼发出沉闷的铛铛声，清冷的街道只有老鼠在活动。醉汉躺在路边，打着鼾。镶有太阳花徽记的装饰汽车，驶过贫富交界区的马路。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桑弗洛尔家族的汽车。
　　大名鼎鼎的太阳花银行，正是这个家族的产业之一。

　　十二岁的科尔和六岁的弟弟哈里自从塞恩归来，便在当地的炼金学校读书。

　　学校早上五点开课。
　　众所周知，炼金术士和魔法师一样不需要睡眠，学生当然也不需要，或者说不该需要。

　　科尔靠着车窗，还在为昨天学校布置的作业烦恼。
　　绿色的火焰应该怎么生成……真是毫无头绪。

　　而小哈里，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他们是乔·桑弗洛尔的儿子，注定要继承家业。
　　科尔是乔的夫人所生，哈里则是情妇的孩子。情妇来历很大，规矩森严的桑弗洛尔家族也不得不承认，家族里的其他人看不起哈里，可科尔不一样，他总是很担心这个大大咧咧的弟弟。

　　滴——滴答——

　　车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科尔杵着下巴，不耐烦道：“下雨了吗？”

　　塞恩冷得要命，巴比特却四季如春。
　　他讨厌温暖的天气，正如他讨厌潘多拉一年四季都想繁殖的成年人。或许是靠近魔物大陆的原因，这里的人缺乏理性，和野兽一样。
　　真想回塞恩。
　　这里的炼金术老师也一塌糊涂。

　　“没……”司机拉下刹车，忽然没了声。

　　科尔挤过去看，挡风玻璃上全是浓稠发黑的血。

　　外面在下……血雨？

　　科尔下意识捂住弟弟的眼睛，脸色刷白。
　　熟睡的哈里嘟囔道：“哥，怎么了？到学校了吗？”

　　……

　　潘多拉警局消失两名警员。
　　桑弗洛尔家的人报警，称在春日街中段的路灯发现两具尸体。尸体的重量将煤油路灯的柄都压变形，铁杆布满深深的爪印。
　　到处都是血。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没人敢说。

　　巴比特的制度对人类很友善，最低工资制度、救济制度、重病无偿收治制度……但这都是建立在压榨魔物的基础之上。所谓繁荣，从来离不开剥削，不过是从压榨同类变成压榨魔物罢了。
　　曾经隶属南极公爵的私人军队和法律顾问，如今发展成巴比特这个无主之国的护卫队、警察局和执法厅。

　　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南极公爵的发迹之路以及巴比特繁荣的真正原因。
　　尽量不去招惹魔王。

　　但有些人本身就是极端的人类至上主义者，在尝到收缴“赃物”的甜头后，对缺根筋的魔王一再进行压榨。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只有勇者才能制裁的魔王。

　　潘多拉警局笼罩在阴云中。
　　高层不停开会，焦头烂额。
　　抓还是不抓，都是问题——抓的话，他们难道要判魔王死刑吗？且不说魔王无法被人类杀死，他们的人还违规执法在先。那么多目击者，想封口都没门，还会破坏法律的公信力。
　　不抓的话，难道让人看潘多拉警局笑话？

　　魔王的女儿可是亲口说过，要抓他们吊路灯。
　　天知道一个孩子怎么能说出如此恐怖的话……天知道孩子的老爸竟然还照做了。

　　警局迟迟想不出解决办法。

　　戴着半掌手套的男人进入警局。
　　用一个下午，帮他们解决了。

　　“纵容下属无证搜查、恐吓公民、殴打儿童，破坏巴魔友好契约……”男人摘下眼镜，捏捏眉心，“我看你们活腻了。”

　　男人的领夹是地狱三头犬——狰狞的犬齿深深咬合，眼睛镶嵌猩红宝石。他气质柔和、举止文雅，但佩戴的饰品却是地狱入口最最凶恶的看门犬。
　　南极公爵。
　　切·康斯坦丁。
　　对魔一族康斯坦丁家最后的纯血子嗣。

　　他曾有一个襁褓中的弟弟，因缺少母乳而早夭。
　　没有子女联姻，就放纵生母周旋于贵族名流之间。这些年，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不知有多少，全成了他巩固权力的踏脚石。

　　“不管你们是庇护赌场还是妓院，亦或是和富商勾结暗地里拉帮结派搞小动作……践踏平民是绝不允许的，这是底线。”他顿了顿，狭长温和的琥珀色眼睛缓缓闭上，“我让你们约束魔王，没叫你们给他撕毁契约的借口，一群自大的蠢货。”

　　切在警局刑场，亲自开枪崩了两名官员的脑袋，然后把不作为的相关人员做降衔处理，撤离实职。

　　“我不想再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他脱下手套，连火铳一起扔掉。

　　清理完蛀虫，南极公爵折回办公室拿起旧式魔法眼镜，珍而重之擦过，稳稳戴上。
　　他很少摘下眼镜。
　　除非要做的事，有辱这份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