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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二) ...

  •   谢瑶和母亲还有长兄带着府上小厮来接他时,想起梦里母亲和兄长凄凉景象,不禁悲从中来,唤他们时声音都有些哽咽。

      谢夫人觉得自己儿子在贡院遭了大罪,心疼得不得了,忙让人去搀着上马车,又给他倒了碗热汤。

      初春时候,天气寒凉,贡院里更比不得家里暖和。

      谢世子见他神态奄奄,心里心疼得紧,他将来要承袭爵位,出于不甘心,自己也去考过,贡院里情况如何他是知道的,自己弟弟一惯生龙活虎,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在总算考完了,回家去好好歇几天,养养元气。”
      谢玉由着他们,从前对这些关心都觉得习以为常,如今却觉得弥足珍贵。

      科考成绩下来,不出意外,他就是状元,报喜的小吏敲锣打鼓到平宁侯府给状元公送喜报,得了不少赏钱。

      阖府都充满热闹欢喜的气氛,谢玉却安静的待在房间里思考问题。从客观的局势来分析,侯府倾覆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他的担忧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梦。

      老侯爷忧心忡忡的推开他的房门,一如梦里干坐着叹口气,像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梦里情形,他只沉浸在自己才华得证,高中状元的欢喜当中,忽略了父亲言语中的担忧,如今他才明白,父亲的连声叹息里包含着多少情绪。

      谢玉的父亲与母亲感情坚笃,养了二子二女,后宅安宁,对子女也多有疼爱,无有偏私,因为谢玉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除却父母的疼爱,还有兄长和两个姐姐的关怀,风调雨顺惯了,天真赤忱,梦中的惨案,是他接受不了的。

      既然让他生了防备,那就该做些什么来应对。

      谢玉状元及第,按规矩授了翰林院编撰,他不是神人,但有梦里的预知,处置得如鱼得水,也暗暗做了防备。

      紧接着,谢瑶被退了婚,又被宫里召见,都一一应了谢玉梦中情形。

      谢璇在扬州寄信回来,问他何时来扬州提亲,谢玉回了一封信,说再过些日子。

      事情未成,他不想早早将舒宁拉进侯府漩涡。

      一家人坐在一起为谢瑶的去留发愁时,谢玉力阻不让谢瑶进宫,同时劝说父兄不要轻易妥协,更不可放弃眼下手中的筹码。

      谢玉言之有物,分析透彻,父亲虽疑惑,一向纯粹的小儿子怎么突然对朝堂大事如此了解,甚至看问题的目光比他还锐利,给出的主意也比他想象中凶狠决绝,但好在谢玉一向聪慧,老侯爷只觉得对他刮目相看,欣慰孩子能多思多虑,慎言慎行。

      谢玉和父兄定下主意,便着手应对侯府可能面对的问题。

      老皇帝和太子对平宁侯府的忌惮昭然若揭,平宁侯府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要想君臣相和是不可能,倒不如奋力一试。

      谢玉寻着梦里记忆,加上父兄的助力,并未再被陷害,在皇帝病时夺嫡大战中占据上风,经过一场血雨腥风的残酷斗争,成功将梁策推上皇位。

      梁策年纪尚轻,是个可造之材。

      梁策推崇老侯爷的治国之道,欲加封平宁侯为平宁公,被老侯爷拒绝了。

      平宁侯处事有自己的风骨,梁策时常来侯府请教,又或是召谢家人进宫。

      现实里没有梦中的惨案发生,谢玉的脾气秉性还很温和,没有那么狠戾孤僻,甚至没有梦中的过分多疑,与梁策相交甚好。

      谢玉以为,梦中的惨案被阻止,谢瑶和梁策应是没有可能的,不想那日他与老侯爷同在梁策面前奏事时,梁策忽然提出想娶谢瑶做皇后。

      老侯爷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回到府中,言词恳切的上书,表明侯府的忠诚之意,不必皇帝加封赐爵,更不必允诺皇后之位,谢家为江山肝脑涂地,不求其他,只求君王信任等等。

      梁策被老侯爷义正言辞的一番话骇了半天,想来老侯爷是误会他的意思了,只能曲线救国,徐徐图之。

      谢玉对此倒是没什么话说,他只希望谢瑶能过喜欢的日子。

      谢玉再度收到扬州来的信,谢璇在心中气他不争气,称是舒宁的及笈礼将至,上门问亲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破了,顾家三郎也对舒宁有意思,他若想提亲,尽快上门。

      谢玉举着信,兴冲冲跑到谢夫人面前,又在房门前停下脚步,揉了揉脸颊,整理好衣裳,做出郑重其事的神情。

      一旁的嬷嬷看到二公子这样子,不由笑出来:“二公子快进来吧,夫人在里面呢。”

      谢玉进门后恭敬地朝谢夫人和嫂嫂李氏请安,谢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一封信在看。
      李氏见谢玉进来,笑着揶揄瞧他一眼,谢夫人收了手里的信,一本正经坐好。

      “可是有什么事?”
      谢玉脸红了半天,讨好道:“儿子,有事求母亲。”

      “嗯”谢夫人端茶抿了一口,“何事?”
      谢玉摸不清她这是什么态度,母亲鲜少会摆出这样不咸不淡的样子,他往旁边嫂嫂那处求助,嫂嫂也不理他,兀自低头饮茶。

      谢玉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认真道:“儿子请母亲替儿子求亲。”
      他话刚说完,谢夫人婆媳俩憋不住笑出声来,谢夫人道:“我当你木头一个不会开花,如今晓得着急了?”

      谢夫人也收到了谢璇的信,谢璇在信里将谢玉托她留意舒家姑娘的事仔细说过,又表达自己对舒宁的喜爱之情,又对谢玉的迟钝恼怒不已,说再晚些叫人家抢先去定亲了,叫他后悔都来不及,今后打着灯笼都难再找这样好的娘子。

      谢玉红了半张脸,恳求母亲为他提亲。

      谢夫人琢磨了一会儿,对旁边的李氏道:“我恍惚记得,扬州舒家,现下是在京中任职?”

      李氏点点头,“我听夫君说过,舒大人受他舅兄牵连,被降了职,现下在太常寺做个闲散官职。”

      谢夫人道:“既是在京中,直接上舒府提亲岂不方便?届时事成,将姑娘接近京来,婚事操持起来也方便。”

      “不方便”谢玉急忙道,“舒大人另置家室,膝下另有一女承欢,对舒大姑娘,许是有些疏忽,舒大姑娘与其祖母在扬州生活,想来她的婚事,应当也是其祖母做主。”

      *

      谢玉向梁策告了假,陪着母亲亲自去扬州,谢璇办事很妥当,知道谢玉的心思后马不停蹄带上礼物上舒家议亲,抢先顾家一步。

      舒宁的祖母,舒老太太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青年无所了解,但对谢璇很满意,顾家小子也催着家里上门提亲,如此谢瑶和顾家就坐到了一起。

      舒老太太宠爱舒宁,打算询问她的心思。

      谢璇坐在堂中,心里发紧,顾章和舒宁青梅竹马,可舒宁才见过谢玉几面,若是她允了顾家三郎,这可如何是好。

      谢璇笑道:“老太太你这可不公平,是我谢家先上门提亲,阿宁又与三郎又旧交,我二弟人还在途中,此时让阿宁决断岂不早了,不妨等些时候,等我二弟到扬州,让阿宁见见再做选择。”

      顾家三郎急了,紧张道:“谢二郎人在京城,阿宁长期生活在扬州,谢二郎如何能了解阿宁的脾气秉性,他可晓得阿宁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顾三郎到底年轻,情急之下说出这话,谢璇也不客气,反道:“三郎你急什么,正是因为我二弟与阿宁不甚相熟,才要来见见,你若真为阿宁好,和我二弟比一比,让阿宁自己挑才是对她好。”

      顾家二姐姐恨道:“谢姐姐,我瞧错你了,原以为你是真心想同我们交朋友,原来是想抢阿宁。”

      谢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抢阿宁是真的,交朋友也是真的,二妹妹,事情不能这么论……”

      因为都是相熟的人,场面混乱些也没人在意。她们如何论,舒宁只觉得吵闹,论了半天,谢璇问舒宁,可愿见见谢玉。

      舒宁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谢璇得胜似的朝顾家道过歉,挽着顾家二姑娘的手离开,顾二姑娘本来生气,可谢璇太热情,邀着去酒楼点了一桌子好菜,哄了半天气才消了小半。

      舒宁躺在床上犯愁,她梦里那个郎君,她叫他谢玉。

      舒宁梦到她和谢玉身体交织的画面,羞赧极了,心想自己怎么会做那种梦。可整个梦做完,她像是看了一个话本,唏嘘感慨,又……期待。

      那种感觉和对顾三郎的很不一样,三郎对她很好,舒宁也觉得三郎很好,但是不会像对谢玉那种喜欢且沉迷。

      *

      谢玉紧赶慢赶,总算赶到扬州,听谢璇说了情况后,马不停蹄赶到舒家拜访。

      舒宁规规矩矩坐在屏风后面,隔着屏风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听他的声音,比梦中温文清越,观其身法,与梦里没太大的差别。

      她只顾着观察谢玉,都没留意祖母问了些什么,直到谢玉转过身来面对屏风朝她行礼,舒宁像偷窥被发现,忙坐正身姿。

      谢玉看到她的身影晃动,抿唇轻笑了一下,开口同舒宁说话。

      他声音极好听,温温柔柔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至于说了什么,舒宁也没认真听,只简略的胡乱应两声,妄图隔着屏风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谢玉走后,舒老太太叫她到面前回话,问她心里怎么想的。

      舒宁也没怎么想,就算他真是梦里那人,也别妄图通过梦来博取她的好感,既然说喜欢她,就看看他怎么表达喜欢喽。

      而后几日,赵府频频发出邀请,借谢璇的名义请舒宁赏花吃茶观宝,无一例外都能遇到谢玉。

      他学识很高,人又长得好,还有耐心,相处起来很愉快。

      末了,谢玉送舒宁回府,他骑在马上,舒宁坐在车里,一路上引人注目,众人都知道舒家姑娘今年及笈,上门问亲的人排了老长的队,就连京城平宁侯府的二公子都来提亲。

      舒宁掀开车帘,趴在窗户上盯着谢玉看了半天。

      谢玉笑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在梦里见过你。”舒宁怕他不信,认真道,“就在你还没来扬州之前,我梦见你好多事情。”

      谢玉愣了一下,笑谈道:“我也梦见过你,就在我还在京城的时候,这才马不停蹄来想娶你。”

      他说得直白,舒宁羞得放下帘子坐会车内,半晌又探出头来,“你梦见我什么了?”

      谢玉见她出来说话,答道:“我梦见你被赐婚给我,梦见你与我在芙蓉镇过日子,被人追杀,你想救我,跟着马车跑了一夜,弄得浑身是伤。”

      舒宁惊奇道:“我也梦见过。”
      “我梦见你当上侯爷,很凶,很吓人,然后在芙蓉镇你撞坏了脑子,就变了,粘人撒娇,嗯……还给我糖葫芦吃,对了你还欺负我。”

      谢玉骑在马上怔忡片刻,望着宽阔的扬州长街失神,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到底是梦,还是前世未了缘?

      “喂……”
      谢玉被舒宁叫回神,笑道:“我叫谢玉,不叫喂。你这梦与我的听起来一模一样,怕不是你前世就是我的妻。”

      舒宁又害羞了,“你净胡说八道。人哪有前世后世,只这一世,你别妄图用乱七八糟的梦来诓我嫁你,想娶我你可要好好哄我高兴。”

      “是,你若嫁我,倾我终生,托付你一人。”

      *

      婚事到底定了,顾家三郎接受不了,离家去书院。

      谢玉听说此事后在新买的谢宅里朗声大笑。
      赵二用手肘捅他一下,“差不多得了,知道你将要娶梦中情人,收敛些吧,舒老夫人可是嫌你年纪大,不想将孙女嫁给你。”

      这不过是舒老夫人嘴犟的气话罢了,她舍不得舒宁嫁去京城,又不肯随舒宁一起去京城。

      谢玉随即在扬州挑地段好的地方买了处大宅子,跟家里商量过后,谢玉打算上书辞官,梁策不允,周旋了许久,放他在扬州做官。

      舒宁问起他怎么说要辞官就辞官,谢玉笑了笑,答道:“我这人恃才傲物,总想证明自己的才能,科考高中,也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真想做官。”

      也并非不想做官,谢玉觉得,自己还是挺沽名钓誉的,大抵就是想证明自己有能力之后,随便选个清闲官做。

      况且,他现在所有想留住的都在身边,父母亲人,还有阿宁,都在。还有三五好友,这便足够了。

      红烛罗帐夜中,鸳鸯锦被浪里。
      谢玉觉得,这辈子圆满了。
      舒宁觉得,为什么梦里会觉得这种事愉悦?果然梦都是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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