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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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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锦方城毗邻朔北,但是呼云烈带着大队人马开拔,足足走了两天两夜才抵达。
命令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呼云烈带着军师,两个人驾马往城内方向去了。
同朔北半天不见一座房屋不同,锦方城内屋房瓦舍,邻里之间其乐融融。
城门口驻兵把手,呼云烈和军师下了马,从怀中拿出通关文帖来。
这张通关文帖和其他的不一样,文帖右下角有一枚隋靖棋的私印。
守卫看到这张文帖立刻变了脸色,神色恭恭敬敬,“呼云将军!”
一个守卫连声打招呼,另一个守卫则快步跑入城内去叫他的上峰。
呼云烈和军师进了城也不再骑马,远处锦方城守城快步走来。
锦方城现在的守城是一个中年男子,名叫王衡。早年是隋靖棋手底下一个无名的武将。
原来锦方城那个守城宁死不可归顺,王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守城枭首示众。隋靖棋看他有勇,便把人提拔了上来。
“将军,方军师,你们可算来了。”王衡笑着迎上来,他对着呼云烈抱拳拱手,示意手下人牵走呼云烈和军师的马,接着道,“殿下惦念你们许久了。”
“殿下可还安好?”同王衡一道往隋靖棋在城中的住所走去,呼云烈问。
“安好,回到锦方城,在城中修养了半月,已无什么水土不服的迹象了。”
“那就好。”呼云烈点点头。
裴湛反的突然,手中能用的人不多。一开始能稳住朝中局势已实属不易,于是裴湛便给了隋靖棋两年机会。
两年来,隋靖棋和呼云烈奔走在北方,或劝或降、或打或杀,把北方十三城都握在了手中。
如今,裴湛稳固了金陵,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看向北方,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北方十三城固若金汤,成为了裴湛想要除去的一根肉中刺。
在来锦方城之前,呼云烈已经和隋靖棋通了信。到达隋靖棋的府邸门口,下人还没来得及通传,隋靖棋就走了出来。
“阿烈。”看到呼云烈,隋靖棋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笑意,“之前接到你信,我算着你也该进城了。”
“殿下。”呼云烈守着礼数给隋靖棋行了礼。
隋靖棋赶紧扶起呼云烈,没让他拜下去,口中嗔怒,“我不是和你说过,在我面前无需如此。”
“礼不可废。”在这方面,呼云烈如今是分外的固执。
隋靖棋叹一口气摇摇头,“我是拗不过你。罢了不说这些,我已经命底下人备了好酒好菜,今日好好的给你接风洗尘。”
“多谢殿下。”呼云烈再次抱起了拳说。
隋靖棋身边留侍的人不多,这一餐说是接风洗尘,其实也就只有隋靖棋、呼云烈、王衡和军师四个人罢了。
加上如今时局紧张,餐桌上四个人都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饭都没吃完就开始说起了朝中、军中的消息。
“裴湛前两日又派人过来了,我直接让王衡将人打发走了。这一来二去,估计他也忍不住了。”隋靖棋说。
“他能忍到如今已经是我没有想的了。”呼云烈低笑一声,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裴湛惯会是一个能忍的人。
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呼云烈垂下眼睛,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殿下,兵马皆在城外,我们随时可以发兵攻去金陵,打他个措手不及。”
“打裴湛一个措手不及是要的。但不急于这一时,裴湛手下有许多朔北老将,不可小觑。”隋靖棋说。
“是。”呼云烈低低应声。
“阿烈。”隋靖棋出声喊道,神色有些担忧,他是知道裴湛和呼云烈的渊源的,也知道裴湛身边的朔北老将从何而来,“那些朔北老将,你别……”
呼云烈第一次顾不上什么君臣,没让隋靖棋把话说完,他道:“殿下放心,那些老将我早年有过接触,是可以说出一二的。”
知道呼云烈不需要自己的安慰,隋靖棋叹一口气,“罢了,你心中有数便好。”
心中有数……呼云烈闭上眼睛,手紧紧捏成了拳。
等攻入金陵,他一定要找裴希元问个明白。
八.
太傅入府之后,呼云烈算是被彻底管制起来了。
太傅年逾六十,是个比呼云烈那几位老学究先生还要古板的老古董。不仅要求呼云烈每天晨昏定省、上课需提前一刻钟到达书房,就连上课时候呼云烈的坐姿太傅都有要求。
若是其他先生,呼云烈早就不开心的撅回去了。但这位是皇帝指派过来的,呼云烈要是把太傅气出个好歹来,恐怕他们全家都要遭殃。
因此呼云烈只得忍了,每天垂头丧气,上学状似上坟。
而又过了几天,不光是上学如丧考妣,练武呼云烈也觉得没意思极了。
先是裴希元不知道被呼云昌安排了什么差事,练武不来了不说,一整天呼云烈也不一定能看见他师兄一回。
再后面就是呼云昌不知道又有了什么事,不仅不在演武场教呼云烈练武了,更是直接把呼云烈扔给了太傅。
一天十二个时辰,呼云烈得有七个时辰和太傅面面相觑。
再这样下去,呼云烈怕是连太傅有几根胡子都数的一清二楚了。
呼云烈在呼云府被太傅折磨的要死要活,裴希元不在呼云府内,处境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初六,朔北的将军们回来述职,述职之后便在金陵的北大营安顿下来。
呼云昌带着裴希元去北大营并不突兀,早在上个月月底,呼云昌就已经让裴希元在北大营和士兵们一块摸爬滚打了。
虽然在皇帝面前乞骸骨,但是北大营如今的监军是呼云昌的学生,皇帝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替换,还是要给呼云昌几分薄面的。
给薄面是一回事,不放心是另一回事。
皇帝暗中也派人过来过,但见到的是裴希元被北大营士兵喂招的样子,他就把人撤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呼云昌也不敢掉以轻心。初六到初十这几天,裴希元像往常一样同士兵操练,他底子好藏拙也容易,平日里是一副谁也打不过的瘦削公子哥模样。
士兵营的人因为裴希元是呼云昌带来的,人前客客气气,人后戳他脊梁骨的事常有。裴希元知道,但从不放在心上。没必要的事。
阴历十三,天气晴朗。太阳高高的挂在中天,裴希元同一竿子士兵耍着棍棒。
在北大营驻扎的朔北将军有三位,陈川、李成和范猛。这三位早年在朔北风霜雨里,回到金陵虽说驻扎在了北大营,但纯粹是在这里担个不管事的闲职。
顶多想起来出来转一圈。许是今日阳光正好,陈川和李成两位将军从帐篷里出来,左转转右转转,而后停到了拿棍棒比划的士兵们身边。
“你觉得如何?”李成看了两眼问道。
陈川的视线在士兵脸上一扫而过,摇摇头,“一堆少爷秧子,不管用。”
“是啊,一群没吃过苦受过累的大少爷,能顶什么用。”李成笑了声,和陈川一个想法。
北大营虽说是金陵的最后一道防线,但内里的士兵出身参差不齐,有穷苦人家努力小半辈子好不容易进来的,也有富贵人家手指一点把家族子辈送进来混日子的。
“呼云将军是什么意思?”陈川低声问道。
“他让咱们自己看,能行就行,不行就算。”李成答道。
“什么算行?什么算不行?”陈川眉头一皱,他不喜欢这种让他自由发挥的答案。
“一会把人提溜出来,是好是坏不就显而易见了?”李成淡淡地说。
他话音落下,和陈川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裴希元身上。
“那个个高的。”陈川扬高声音喊道。
士兵们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成和陈川刚来北大营没几天,但他们也算是士兵们的新晋上峰。早在他们俩停在不远处说话的时候,士兵们就已经看到了这里两个人。
如今陈川出声喊人,士兵们停下动作,不免窸窸窣窣地说起了小话,疑惑陈川在叫谁。
裴希元倒是人群里唯一一个不怀疑了,毕竟呼云昌带他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把棒子往地上一杵,裴希元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回视陈川。
看到裴希元的眼神,陈川没什么反应,无惊无喜只是摆摆手招呼道:“就是你,过来。”
然而陈川的话音刚落下,裴希元还没来得及抬步向前,北大营门口响起一抹尖锐、尾音拖得老长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声来的突然,几乎所有人都往门口处看去,只见明黄色的轿撵缓缓被人抬进来。
北大营内,站立的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呼云昌、范猛、北大营内的监军尚成功一道从营内走出来拜见皇帝。
皇帝摆摆手让他们站起来,他走下轿撵,声音慢悠悠的,“朕在宫内呆的倦了,便想着过来北大营看看。三位将军可还习惯金陵?”
“让皇上担心了,朔北和金陵可没得比。”李成拱手回道。
“你们习惯便好。”皇帝笑了笑,视线在武场内的士兵上面一扫而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裴希元,“这是在训练?朕来的不是时候。”
“皇上,为兵者便是要适应一切。您若是不嫌弃,不妨看看北营士兵的士气如何?”尚成功出声道。
“士气就不看了,朕心里都有数。”皇帝摆摆手,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看向呼云昌,“呼云将军也在,朕听说你前几日把裴湛送了过来?”
“是。”呼云昌点点头,没遮掩,“还不是因为犬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臣上了年纪也管不住了。好在裴湛年轻,便想着让他过来滚爬滚打几天,回去也好做个看守。”
“哦?”皇上微一挑眉,不知道呼云昌的哪句话吸引了他的兴趣,“这裴湛早年一直跟呼云将军学武,如今到了北大营,朕倒是好奇是将军手底下的学生,同朔北三位将军比划起来能占几分上风。”
“三位将军戍守边关,艰苦卓绝。臣之前教的几招花拳绣腿,哪里够看。”呼云昌说。
皇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收敛起笑容,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声音和缓却带着不容置喙,“诸卿,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