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味虎牙》今盼

58、58

　　心跳得很快，哪怕脸颊发烫，念湖牙也没有移开视线。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勇敢过。

　　对念湖牙而言，所有感情都是双向的。
　　倘若她付出善意与真心，得到的是相同甚至多倍的情感反馈，淹没在巨大惊喜中的那一刻，她也不忘小心翼翼珍藏这份爱意。
　　然后给予及时的回应。

　　所以，在月光照耀下，在与傅商昭心跳同步的那几秒，她就下定决心。
　　仅仅自己的心跳知晓不够。
　　她一定要坚定且认真、毫不躲闪地将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

　　直视他温柔目光，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你在我这里，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不论未知的结果是怎样，勇敢抛开胆怯与游移不定，敢于坦白、正视自己的真心，就已经值得赞扬了。
　　就像他做到的一样。

　　因为比起害羞，她更怕傅商昭不清楚自己的真心。

　　念湖牙的思绪在空中绕着她转过好几圈，墙壁挂钟的秒针其实才走动五格。
　　心中虽然这么想……其实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被这样的双眼一瞬不瞬注视着，近到念湖牙甚至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她热得快要冒烟了。
　　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念湖牙开始尝试把注意力转移到余光能见到的其他角落，目光捕捉到什么，就顺势发散思绪。
　　书房的门好像没有关紧，不断有冷风顺着这条缝隙涌进来，念湖牙将手指从衣袖中伸出去一点，就能触碰到冰冷空气。
　　他耳朵都被冻红了，唇瓣也在低温中覆上一层薄霜。唇角的创口贴似乎还是昨天她帮忙贴上去的那张。

　　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只有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缠。
　　傅商昭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念湖牙想，她肯定也一样。

　　她觉得自己像坐在融化一半的夹心草莓软糖上，头顶阳光炙热，浓郁香气自鼻尖扩散得更甚，雀跃情绪牵动她心底沉睡的音符，弹奏起轻快的曲子。
　　软糖不断融化、往下沉陷，她只要一动，半透明的糖浆就会从里到外裹住她。

　　突然起了一阵风，耳边的碎发被吹到念湖牙眼前，她下意识闭上眼。
　　好神奇。
　　刚才念湖牙甚至可以从他的眼中，读出他此刻的心跳。
　　光影打着转，通往阳台的玻璃映出少年少女的身影，似乎鼻尖相抵，亲密依偎。

　　傅商昭率先收回目光，直起身，轻轻笑着说：“我很荣幸。”
　　他低头拿出手机，调出一个页面。唇角挂着显而易见的，哪怕贴着创口贴也藏不住的笑意：“我现在就下单。”

　　念湖牙眨眨眼，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转过手机，将屏幕凑到念湖牙眼前。
　　是博喻实验官网的校服订购页面。

　　去年买的校服不知道被他放在衣柜的哪个角落，他也懒得去找，干脆再买套新的。

　　傅商昭还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对上念湖牙满溢出笑意的目光，他耳朵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
　　仅仅是对上视线的这一秒，他就明白念湖牙已经猜到了。

　　于是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但我只希望是你。”
　　“不想除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他收回手，语气没有刻意强调某个字眼，神态也没有片刻扭捏。
　　但越是在这样的交流中，捕捉到他自然流露的情绪代表什么含义，就越让念湖牙的心扑通直跳。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汲取知识之外的时间，也体会到了这样强烈的欢欣踊跃。越是全身上下充盈着快乐，她就越想要做点什么，让这样的情绪得以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
　　就像有些人开心的时候会起舞，会唱歌，念湖牙是全身心投入地去学习。对她而言，学习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只要她有所付出，就一定能够收到相应的回报，它给予了她充沛且源源不断的能量。

　　而现在，她特别，特别想伸出手抱抱傅商昭。
　　她终于找到了，能够一直坚定不移选择她，陪伴她向前的，只要是想起他，就充满安全感的另一股力量。

　　念湖牙伸手，指尖擦过傅商昭胸口冰冷的布料。
　　“这样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念湖牙揭下傅商昭衣领的贴纸，贴在自己衣袖上。

　　只有它，是整个校园里最独一无二的。
　　是除了念湖牙和傅商昭，其他人都没有的特别标识，也是唯独他们才心知肚明的秘密。

　　傅商昭愣怔了一瞬，然后笑起来，伸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抚了下：“嗯。”
　　他眼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念湖牙呼吸的空气中漂浮的草莓味。

　　如果这么贸然抱住他……
　　之前被她强行压下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可以。
　　在傅商昭发现自己的动作之前，念湖牙收回手，掩饰自己望向他时扑通狂跳的心，扭头看向书桌那厚厚一摞试卷。
　　不能拥抱傅商昭，那她还是选择晚上把这些题目做完吧。

　　胡思乱想着，一道白色影子突然从她视线余光里跳出来，念湖牙顺着手臂牵扯的力度往下看。醒醒仰起头，两只前爪搭住她肩膀，喵喵叫着蹭她下巴，柔软长毛随着它的动作动来动去，痒得念湖牙缩了缩脖子。

　　轻轻按住醒醒作乱的脑袋，手指习惯性顺着它耳朵一直摸到耳后，念湖牙弯起眼睛。
　　呼吸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再次变成了草莓味。

　　虚掩着的书房门被敲响，庄清姿的声音透过缝隙传进来：“孩子们，要不要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傅商昭拉开门，双手接过果盘，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庄清姿收回思绪，冲他笑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越过他肩膀。

　　念湖牙半张脸都被醒醒翘起的蓬松尾巴遮住，但单看她笑得弯起的眼睛，以及灯光照射下，在风中摇头晃脑的发丝，都可以得知她现在心情不错。
　　就是脸有些红，看来烧还是没退。

　　今晚的夜风来势汹汹，吹得书房角落装饰用的吊灯开始上下左右晃动。庄清姿合上门，将夜风留在室外，心中仍想着念湖牙方才的神情。
　　她舒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

　　原本她担心念湖牙的情绪在身体状况的影响下，或许会变得更加糟糕。
　　现在倒是放心了许多。

　　庄清姿稍微偏过头，视线下移，恰好与楼下的念松云视线撞个正着。
　　下一秒，他就收回目光，掩饰性地举起手机，指尖顺着漆黑的屏幕上下滑动。

　　“……”
　　算了，假装不知道吧。
　　庄清姿拿出手机，点开与庄言彼的聊天框，他估计还没开机，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回复。虽然知道他不一定会看到消息，庄清姿还是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庄清姿：今天暂时不需要你了。】

　　她捏着手机下楼，瞥了眼念松云不自觉绷紧的全身肌肉，决定保护一下他的自尊心，憋着笑去了厨房。

　　庄清姿看着几乎被草莓塞满的冰箱，叹了口气：“买这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
　　走到厨房门口的念松云闻言心虚地别开视线，步子转个弯，又悄无声息回到沙发坐下，重新举起手机，这次他倒记得解锁屏幕。

　　不同于楼下的安静，二楼书房里时不时能听见几声馋得不行的猫叫。
　　草莓的香气乘着风，在室内跳跃开。醒醒一嗅着香味，便唰地扭过头，蓝眼睛紧盯着傅商昭手中那一盘草莓。
　　“喵！”

　　“你只可以吃一点点。”念湖牙挡住醒醒凑过去的脸，刚洗完手，还有水珠顺着指尖往下坠。下一秒，它伸长脖子，下巴顺势搭在念湖牙食指上，眼睛一眨不眨，死死黏着草莓，渴望与期盼都写在眼中。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然后不由自主地嘴角上翘，相视而笑。

　　念湖牙握着勺子切下一块草莓，倒在手心，醒醒连草莓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就睁着眼睛看她，叫得黏糊又甜腻。
　　实在不忍心拒绝向她这样撒娇的小猫咪，而且本来念湖牙也打算给它吃两颗解馋，她低头再切下一块草莓果肉。

　　满是倒刺的舌尖刮过她掌心时，唇边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
　　念湖牙下意识张嘴咬住，草莓汁在唇齿溢开。

　　她抬眼看过去，傅商昭神态自若地收回手，戳起一颗长得奇形怪状的草莓送进嘴里。
　　念湖牙正要收回视线，就被傅商昭抓了个正着，他扬起眉毛，无声问她：怎么了？

　　“你的创口贴……”沾上了一点草莓汁。
　　傅商昭垂眸，稍微用了点力气撕开创口贴：“啊，忘记了。”
　　伤口已经结痂，不需要再贴创口贴保护它不被感染。
　　可惜。

　　在醒醒眼巴巴的注视下，摆在它面前的草莓数量越来越少。
　　醒醒不满地张嘴，尾音又带了点可怜巴巴：“喵——”

　　这次念湖牙无情地拒绝了它：“不可以，上次你吃完三颗草莓就拉肚子了。”
　　意识到没有草莓吃的事实，醒醒不高兴地跳到地面，窝在角落团成一团生闷气。

　　时针逐渐靠近11，傅商昭直起身：“我得走了。”
　　再晚一点，姜女士的电话估计就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厚厚一摞再显眼不过的作业，深知念湖牙平常的习惯，开口提醒：“今晚不要熬夜写作业，明天也来得及。”
　　闻言念湖牙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记住的知识点，我可以读给你听。”
　　“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想起什么，他带着笑意垂下眼，目光比窗外夜色更温柔，俯身贴到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他重新直起身的时候，冻红的耳朵颜色更深了些，他笑着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晚安，你不用送我。”

　　念湖牙脸颊微微发烫，看着他同念松云和庄清姿礼貌道别离开后，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回到自己房间，抱出上着锁的精致方盒，拿出最中间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就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皱巴巴纸条。

　　上面的字迹被胡乱涂抹过，却仍然看得清最开始写的内容。
　　——“想要被偏爱。”
　　比起现在，她的笔迹尚有些稚嫩，却一笔一画，用了不小的力气，纸张背面都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下方有行潦草的小字，和涂掉第一行话的笔触连接在一起。
　　“不可能的。”

　　这些对念湖牙而言再熟悉不过，她每次打开日记本，都无可避免会看到这一页。

　　因为极度缺失安全感，她总会陷入患得患失之中。
　　倘若被刺得鲜血直流，她哪怕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远离给她带来痛苦的对象，日后仍然时时刻刻都会被残余的，若有若无的痛意折磨。

　　这张纸当初被她从日记本中撕下，涂掉那句让她觉得刺眼的痴心妄想，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她竭力想要像扔掉这团纸一样，抛开那些负面情绪。

　　最后皱巴巴的纸张还是被她抚平，夹回日记当中，她也没能做到摆脱负面情绪。
　　但她选择接受自己的失态。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不一样，与以往都不同，纸条下方多出了几行不属于她的字。
　　他说：“不，可能的。”

　　“做你自己就好。”
　　“你永远是我坚定不移的第一选择。”

　　所以礼物的最后一页，他才会字迹工整一笔一画，认真地告诉她。
　　她是被偏爱着的。
　　她值得被偏爱。

　　那隐隐作痛的伤疤，现在被傅商昭用不同色彩的颜料涂抹覆盖。
　　它挣扎着汲取难得的养分，捧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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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觉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