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逆命》蒙莎

13、尴尬

　　闷油瓶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米远。
　　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衣，背对着我们躺在地上，帽子把头遮得严严实实的，我们在远处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我和胖子几乎是同时拔脚冲了过去。胖子把他扶了起来。我第一时间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指尖摸到一片冰凉的肌肤。我手一软，几乎没力气再往下按了。
　　闷油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然而胖子突然松了口气，把闷油瓶的帽子一掀，“天真，这不是咱们小哥。”

　　这个“闷油瓶”的头发很长，乱糟糟的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结，脸色比闷油瓶更没有血色。胖子捏了捏他的脸，“喂，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长得像小哥的禁婆吧？看这情况，应该是小哥和他换了衣服，把他丢在这里了。”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但是也有可能是他把小哥打晕了，留在车上，自己换上小哥的衣服逃跑了。”
　　“禁婆还能有这智商？”胖子半信半疑，深吸一口气，撇过脸，远远地伸手揭他的眼皮。我咬牙举着电筒凑上去。原以为会看到一只荔枝肉那样的浑浊的眼珠，然而那眼皮底下藏着的，居然是一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眼睛。他的瞳孔对光甚至还有反应。
　　我一屁股向后坐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大铁箱上的挂锁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常见的款式，看箱子和挂锁氧化生锈的情况，他至少在里面锁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胖子冲我眨了眨眼，我们默契地同时摸他身上的口袋。我很快就在上衣的兜里翻到两张超市小票。有人在上面用指甲分别刮了四个字：
　　“带他出去。”
　　“不要下来。”

　　我看胖子，胖子看我。
　　胖子还是一脸不能接受现实的表情，“什么意思，小哥要我们……带这个……这个禁婆出去？”
　　我挠头：“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他不是禁婆。”
　　——我因为昨天夜里的梦，再加上之前在疗养院遇到霍玲所变的怪物，才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家伙也和霍玲一样，变成了怪物。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又不是这样。
　　“那现在咋办？”
　　冒牌闷油瓶突然动了一下。

　　胖子手肘一勾，扣住他的脖子。我转身坐到他的腿上死死摁住。他突然咳了两声，迷迷糊糊地说了几个字。他声音沙哑，口齿不清，我和胖子凑在旁边，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张……起灵……不要……不要……不要……”
　　然而这家伙“不要”了半天，也没“不要”个所以然来。胖子斜眼说：“咱小哥，咳，难道对他做过什么——”
　　“不要……下去……”
　　胖子脸色一变。我急了，“怎么办，小哥已经下去了！”
　　我再也憋不住，伸手直接用力拍那冒牌闷油瓶的脸，“喂，喂，你还活着就说话！”
　　那家伙又喊了几遍“不要”。我掏出水壶，给他灌了两口。他被呛得死命咳嗽，咳了半天才缓缓睁眼。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胖子又是一愣。
　　这家伙显然认识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也许就是录像带里面那个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家伙也说不定。想到这个世界上现在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闷油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瞎子，也许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我，我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两个。

　　我想再多套些话，故意略过了冒牌闷油瓶的问题，说：“张起灵下去了，不能让他一个人下去。”
　　“好，走。”他倒是一副十分关心闷油瓶的样子，立刻挣扎着要自己起来。他起身的动作极其古怪，像是整个身体的关节和骨头都扭曲了。我和胖子一人一边把他从地上薅起来，他自己就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走出去十几步，他的步态就慢慢地变正常了。我试探地问他：“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突然顿住脚步，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他虽然长得和闷油瓶很像，但是他的表情比闷油瓶丰富多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不是你把我放到那个箱子里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