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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临危“赴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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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闲又提心吊胆的等了几日。
今日听说皇城里死了两个小文吏,明日又听说平州贺家往宫里进献了两个美人儿……作为天子脚下最亲近的左执吾卫,陈记昌可以带来无数八卦,可就是没有一个陈闲想要听到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
陈闲从陈记昌处回了客栈,忽见桌面上多了一个织金锦盒,瞧着是宫里才会有的式样。
他的心一悬。
往日里仪贵人有什么消息,都是通过陈记昌说于他的,今日特特送了这样一个锦盒进来……陈闲深吸了一口气,取来锦盒,打开。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里头只有一张纸。
陈闲再度屏住呼吸,只觉身家性命俱系于这薄薄一页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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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初不是第一次进得闲庄,但依然每次都会为如此豪奢所震撼。
先是一扇寻常的雕花木门,进门处铺了一条红绒地垫,大约京都中人都有铺地垫的习惯,晏初想起长公主的车驾上,便有一条类似的地垫。
此处摆了一张桌子,进门者先以财物为押,押下多少便会收到个刻着抵押之物的木牌,再有专人带去不同房间。每个房间中亦有侍从,以服侍之名行监督之实,绝不会叫得闲庄中出现押“空物”的事情。
倒是……比起话本中的赌场来,人性化一些。
晏初来过几次,进门处这人早已认得了他,但还是一边笑着打了招呼,一边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他今日所来的目的。
孟定坤约了他在二楼的半轮月相见。
再进门,足有五层高的楼顶垂下丝丝缕缕的琉璃条,灯火通明时,这些琉璃条就会折出各种颜色的光,再夹杂着酒肉与脂粉的香气,当真叫人犹如置身人间仙境中一般快活。
晏初恍惚了一瞬。
他跟着侍从上了二楼,寻见半轮月,才觉这处设计更是有趣。门的样式便是半轮明月,浅绿色的细帛裁成柳枝模样拂在两旁,门口一尊阔口缸里飘了几朵白莲,清新出尘之味由此而生。
“站在这处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晏初正打量着,忽听身后有人催促,“里头大概就等你了。”
他应声回身,只觉得这人并不认得。
只是这人已推着晏初进了门,与主座上的孟定坤笑着,“这就是九思兄弟么?我瞧着他在门口也不肯进来,便将他带进来了。”
“正是呢。”
孟定坤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叫晏初过去坐,“九思坐这里。”
接着又冲着人笑了一声,给晏初介绍道,“这是我们得闲庄的二掌柜,元幼,字兰婴。”
元?
这姓并不常见,晏初下意识就想起了大理寺中的元郎。
但他还是先朝元幼躬身行了个礼,权作见过,“兰婴哥。”
环顾座上,如今都是他认得的,孟定坤,周彦辰,还有一个元幼。
周彦辰依旧冷哼了一声,“一无是处,光嘴甜有什么用?”
晏初一视同仁,朝着周彦辰也行了礼,“博丰哥好。”
“好,咱们今儿都是来替博丰庆祝的。”孟定坤笑了一声,元幼已向外招呼叫上酒菜了,“博丰今授了司士府四品的文吏,前途无量!”
“恭喜博丰哥。”
晏初笑意真挚。
“不过是区区四品,我日后可是要为官做宰的,眼下恭喜也太早了些。”周彦辰依旧矜傲,这句话虽是与晏初说的,但连看都不看晏初一眼,只是举杯与孟定坤浅浅一碰,“但愿你早日上榜,你我还有同桌饮酒的一日。”
这边的菜都精致小巧些,一人一口便是一道菜的量了。
晏初不敢多吃,只是一味的喝着茶。
酒过三巡,还是周彦辰先提起了宫里的事情,“听我二叔说,冯大人不几日便要上朝了,许是宫里那桩闹事已有了了结。”
晏初静静听着。
他虽见过太子,也凭着些长公主的关系,但到底虚张声势,并不如周彦辰与孟定坤这种贵家子弟在权贵圈中更游刃有余。所以宫中究竟有何闹事?他一时只想得到科考舞弊之嫌,但见孟定坤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却也不好匆忙问出口去。
然孟定坤握着杯子的五指却紧了紧。
他笑问,“是如何了了的?”
“是司士府几个文吏不当心,习惯了阅文点注,竟忘了那是张试卷,说来也是好笑,今年明明都换了叶纸……”
周彦辰又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要说还是丞相有先见之明,换了叶纸都如此不当心,若非如此,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事来呢。”
果然说的便是这件事了。
既然了了,那陈闲的授职也该下来了才是。
周彦辰嘴并不闲着,等酒菜的间隙,便又说起了授职的事情,“说来当时与你同住的,有个叫陈闲的,你可记得?”
晏初心中一紧。
耳边孟定坤已呵着酒气笑出了声,“自然,同吃同住几日,陈闲兄弟的文思实在叫我佩服。”
“他并非榜首,此次授职亦在我之下。”
周彦辰微微俯了俯身,“听闻是六品典军,不日便要往萧关去了。”
“正六品?”
这次就连孟定坤也惊了惊,“萧关的典军?”
“自然,听闻他策论是少有的惊才绝艳,诗文一科也落笔成锦绣文章,因此才破格授了六品典军一职。”周彦辰眼中皆是艳羡之意,“能于危难之时受命,可见这陈闲能力确实出众,你既认得,不如设宴替我引荐引荐。”
“这好说。”
孟定坤似松了一口气,挟了些菜来,重又活跃起了席间的气氛。
“能与博丰相交,陈闲定也是乐意至极的。”
只是晏初的心愈发紧了。
周彦辰矜傲,显然也并不是个爱算计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样的授职有什么问题。
但当年,祁王府一门如何覆灭如今还历历在目,萧关,临危受命,这几个词连在一起,便总由不得人不多想一些……大约这些人的性命,都不过是为冯英将手伸到军方铺出来的一条血路罢了。
何况,如今的萧关受百越骚扰,节节溃败,大约已退了十里有余了。
授六品典军前往萧关,那并非临危受命,而是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