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谷智理

1、初见芬芳

　　话说某地滑稽村有一少年，众人都无视其年岁，总是少年少年地唤，许是唤多了，真如那少年般模样。纵有一老妇分明记得，此少年与那村头已故的长老一齐笑傲了半生，怎会好意思如现今这般厚脸皮，但也因被众人斥为无眼力价、情商低、心不善而不敢声张，委而在心里自犯嘀咕。这下便好了，真是众人一条心了，岂会有二意，少年大喜。
　　一日，少年一如往常，出门讨喜。路遇一妙龄女子，目不转睛，脚迈出去了可头却未曾转过来，可不，这就撞上了迎面来的拉粪车，一阵间臭气熏天。行人纷纷掩鼻扇风，闭气挤眼，故作平和，愣是一句低声呵斥都未曾听闻入耳。邻街的婆婆妈妈们，这可急坏了，赶忙儿水桶的水桶，抹布的抹布，簸箕的簸箕，未曾吆喝半声，都自觉地一拥而上为少年打理后事擦洗屁股。本说，这少年理应万分欣喜，涕泪横流，感恩这一席忙上忙下、不是亲生甚是亲生的云妈妈们，可少年哪有这般心思啊。即使粪尿浇身，少年都未曾转过这头，眼睛都未曾移过分毫，视线一直驻足未动。随着那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少年终于一阵鼻酸。究竟是不是被粪尿熏动了泪腺，唯有少年心明，也许少年心也不明。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少年终日流荡于那几米街。该就有人要问了，“这，莫不是动了真情”。可旁人却分毫瞧不出这说是郁郁寡欢而不得志的悸动。看少年肌肉记忆般地与隔壁的麻子、村尾的二狗子、邻村的撒尿整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午时聊聊这走江湖的困苦，申时侃侃这官府的边角料，戍时嘘嘘那花场的纸醉金迷，笑声响彻京城，脸上的油光愣是锃出了另一轮新月。说是动情，估计月老也不信，少年可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不知是否老天怜悯，终，于这五月二十再见芳颜。少年大喜，连忙追上。麻子之流自是一并跟上，多年兄弟相处，早已是连体婴孩般不可分割。少年当着那女子的面正想出声说着什么，撒尿一手搭上其肩大笑便让少年的声带焉了回去，一秒后打趣道：“姑娘未曾见过，哪户大户人家子女，怎生得满脸麻子，我这没准能替你寻着大师，包你药到病除。”说罢，少年四人捧腹大笑，惹得行人也心波荡漾。女子羞耻，忙用手遮了遮右腮下那仅有的一颗未成熟的痘，“怎的半路食了屎，”女子心想着，“这可如何是好啊？”少年见着无了回应，又打趣道：“姑娘虽着富贵，可腰间这肥硕的松肉却是一览无余，纵是许给我啊，我也得再三掂量掂量。”话音刚落，又惹得一街人开怀大笑。女子涨红了脸，气得泪珠打转，思绪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无奈落荒而逃。少年见状，叹其不识趣，却又直勾盯住不移眼。
　　二狗子玩着无趣，又嚷嚷着吃酒，一行人便又入席了往常的酒家。少年也瞬间收了心，又一齐谈天说地。谈笑之间，少年耳熟到一个洪亮的男低音，顺声而望，“好家伙，这不赵捕快吗！”这赵捕快啊，是少年崇拜多年的偶像，人称京城第一金捕快，是当今包大人之徒 — 魏县令的得力助手。说来好笑，少年曾于年前还梦见过自己归于其麾下，一起惩恶扬善、花天酒地，高兴得落了泪，醒了才发现。少年赶忙儿放下手中的肉，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赵师尊，近来安康，在下这厢有礼了。”说罢，便行上了揖。
　　“贤侄许久不见，生得愈发风流倜傥啊！”
　　“哪儿能，跟师尊比不了比不了。”一边说着一边顺势请赵上桌。
　　“每次见你都在这花天酒地的，终日游手好闲，何时能赶得上我啊。”接过少年递的酒喝了起来。
　　少年可听不得这话，赶忙儿缩到其跟后，殷勤地捶上背按上摩，“是，是，是，师尊训斥得是，改明儿，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得到师尊认可。”
　　……
　　二人一唱一和地，聊得好生欢快。可不曾想，那藏着“异心”的老妇，正巧在店家门口卖着窝窝头，今日之事尽收眼底。老妇自个儿琢磨着：“许是那可怜女娃与那捕快一比较，在某处生得缺斤少两了，才被人斥上不了台面，便也无需放在眼里好生担待了，造化弄人囖……”老妇寻出了破绽，白眼也只能往心里翻，叹这命运的不公啊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