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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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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神色几变,感觉有些认知已经脱轨。
屋子里骤然一默。
曾同离宫卿最近,侧目望去,隐约可见脖下的山峦起伏,怔了一瞬,慌忙抄起身侧的桌布从胸前将人裹了起来。
“哦嗬”
欲盖弥彰之举。
原本磨拳霍霍的众人皆哑声往后退了一步。
既已被逼至此,宫卿倒干脆站了出来道:“不错,本将军确是女子,是宫家三小姐。”
剧情果然反转,众人一时愕然。
“怎么?”宫卿道,“各位有何赐教?”
连严太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来作孽毁人清白是另一个。
他既庆幸外孙清白得保,又恼他下作地把人家姑娘骗进宫来给糟蹋了,还弄得人尽皆知,这让人怎么活?亏得宫卿性子硬,若换了寻常闺秀早就一头撞死了。
夏相轻咳两下,笑言:“喔,原来是你这小丫头呀,先前听老宫说他得了个闺女,后来又没动静了,我还当他把你藏起来了,想不到在这里见了侄女你。”
夏相这亲认得诡异,证实了宫卿的身份。
不少与他不对付的,暗骂道:老奸巨猾好不要脸,转瞬的功夫已在攀亲了。
既表明了身份,宫卿倒也坦荡荡认了,没了要遮掩的东西,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世叔,早几年和玉荷姐约好一道去拜见您,后来未能成行,勿怪。”
夏相岂会在意这些连声道:“无妨,无妨。”
一眼瞧去,见宫卿相貌出挑,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英气,众然站在这金堆玉砌奢靡的屋子里仍如一把寒光利剑,锋芒盖过了所有人。
想想她这几年所作所为不由翘起大拇指真心赞道:“了不得。”
宫卿忙道:“不敢。”
仍旧是平日里谦逊又刚硬的样子,可偏偏是个女子。
既说开了,宫卿倒也坦然了,她向来就是迎难而上的执拗,吃了亏被人笑话了,自然要讨要回来。
她三两步走至刘荣面前冷声道:“本将军记得是刘公公亲自将本将军带至这里,还告之本将军安睡即可,怎么如今就成了本将军擅闯了圣上寝居?”
她朝焦尚书一笑,一惯板着脸的人忽然间扯了下嘴角,只让人毛骨悚然:“焦尚书,怎么就是罪孽深重不可活了。”
谢清玉致士,焦尚书新官上任不过几天,一下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懵了,无以应对。
倒是刘荣能屈能伸,一下拜伏在宫卿脚下,再抬脸时涕泪交加,扭头对着内室哭救命。
这差事,办好了得罪未来皇后,没办好圣上能当场一剑捅了他,怎么都是要命的。可谁让他是圣上最忠心最贴心办事最牢靠的奴才呢。他不入地狱谁入,只现下,还靠圣上救命了。
哭嚎声中内室终于有了动静,慢悠悠踱出一人,艳红的轻袍,乌发半束,眉眼风流恣意。手里拎着冕冠,行至桌边时随意地扔在了上面,桌布已掀,冕旒撞在羊脂玉桌面发生脆响。
一响将歇,周遭的空气似凝固了般。
众人屏气:这场官司谁是真真苦主一目了了然。
纵使严太傅也臊僵了老脸低头一声不吭。
宫卿冷冷地瞧着来人,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的楚禾已是乱箭穿心之态。
楚禾嘴角噙笑无声地作了口型:“莫气了”
宫卿先前压下的心气,又被挑了起来,这回她倒不担心楚禾会嫌弃自己的身子,反来覆去满意地很,只想用流光挑了那三寸卑劣之货让他与刘荣作伴去!
可惜流光尚在府坻。
这人一时也动不得。
一阵冷风倏忽而至,大敞的院门被风吹得细微作响,寂静中连风灯轻磕瓦檐的声响也被放大了。
江崇礼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两人一张脸笑成老菊状:“呵呵,老臣还没与圣上与大将军道贺呢。”
宫卿气极而笑:“还道贺?”确定不是雪上加霜?
“可不是”江崇礼拱手道,“吉日已定就在十日后。”
他感慨道:“钦天监说这一日乃大大吉,百年一遇啊。”
宫卿蹙着眉疑惑地看向江崇礼。
在一色神色迥异的人中这老头显得最为开心,笑容真切地刺目。
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理他,兀自说道:“两位既已成为一家人了,又何必置气,莫让别人看了笑话,明日那邺国使团可要进城了。”
这句倒也有些理。
这桩荒唐事得捂紧了,传出去不仅丢人,还影响邦交。若那邺国知道威远军主帅是位女子,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宫卿想了想:千辛万苦得来的成果,可不能摔裂了,必得好好守着。
只是谁跟那个狂徒是一家人!
宫卿冷笑:“江大人慎言,哪个敢与圣上称一家人。”
江崇礼嘿嘿笑道:“怎么不是?今日立后圣旨宫家都接下了,还有那聘礼也入了宫家库房,大婚日程也定了,怎么会不是。”
面对宫卿骤然看向楚禾,依旧是那副无赖餍足笑,一目了然顿时青了脸,可江崇礼仍道:“臣去传旨时,宫管家还特意将圣旨供奉起来以告慰宫氏先辈。出门时还有一丫头跑出来问是不是圣上来下聘了,臣说是,她当即高兴地笑开了花,还道宫将军与圣上互生爱慕已许久了,一直等着圣上来下聘,她还乐得直往喜铺子跑,说要包下整个铺子的红绸即刻将宫府装扮起来。”
说得自己好像很恨嫁一下。
但她虽有心嫁,这般半迫半欺实不能忍。
江崇礼的一番话,让大家的心海又另起了波澜,今日这场官司究竟哪个是苦主?
大家正猜测着,忽地眼前一花,只见宫卿越过圆桌拳头已往圣上脸面招呼上去了。
“哎呀,卿卿……莫要打脸。”楚禾一边往边上避一边道,“像适才一般往身上招呼便可。”
这话说完,大家觉着宫将军的拳风又快了许多。一来一挡,正眼花着,江崇礼混在人群中把人一个个往外推:“散了散了,人两口子的事,外人就莫要搀和了。”
严太傅头一个走人,他算是看出来了,但凡要吃亏也是宫卿,那小子坏着呢。
想着想着,也高兴起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终于可以看到他成家了,也算对得住先皇与阿敏了。
忽地,屋里传来一阵轰响,转头看去,那张金丝木桌已被劈成两半,桌上那碧色的茶盏无一幸免,个个粉身碎骨。
江崇礼拉高了喉咙:“还不快走。”
若被这两人误伤了,连个医药费都赔不上。
原本还磨磨唧唧打算再多看几眼的,呼啦啦全跑出来。
严太傅见石宇与曾同两个愣头小子还打算上前拆架,马一手拖一个往外走。
老太傅老胳老腿拽人的力气却不小,石宇曾同有心挣掉又怕伤着老人家。
三人磕磕绊绊出了屋。
里面那两人不知哪个手一挥,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严太傅往后瞪了一眼,回首对着石宇与曾同两人和颜悦色地道:“老夫正想与你们商量商量这婚礼如何操办呢?今日送去的聘礼可还合意?想添什么尽管开口……”
曾同搭着脸:“太傅,我们三今日替圣上绘了一日的图,连宫门都没出去,哪里知道什么聘礼。”
石宇道:“这管家也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么大的事竟连个话都没传来。”
严太傅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威远军中对这婚事并不反对。如今只剩下安抚好宫卿了。
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句:这个下作的小子,若这事发生在自家姑娘身上,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让这小子脱层皮。
乾元殿上的狻猊紫金香炉袅袅升烟,臣子们已恭候多时仍不见圣驾来临。
范文臣看了眼大将军位,是空的,又看看头顶銮座也是空的,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昨晚半夜他才得到消息说宫卿是个女的,且封了后位。
圣上宴请群臣独独避了他,分明是宫卿吹了枕头风让他失了圣心。
怪自己被鹰啄瞎了眼,竟求人求到贼窝里了。难宫卿对自己阴阳怪气对严家人却百般讨好,原来是她自己要当皇后。
哼,自己吃了肉,却连口汤都不让别人喝的人最可恶。
大臣们等到腿酸,这才见圣上姗姗来迟,不怪他,洞房贪欢亦是寻常,况且圣上从来都是个严于律人,宽于律人的双标。
只是那个从来严于律己的宫卿怎地也不来?
这是昨晚打架打输了,起不来了?
楚禾见这一干人眼睛不住地往宫卿站位上飘,翘起了嘴角,这人是羞得不想出门了。
也好,省得等会儿被风凌云和的眼晴粘上。
楚禾坐定后,例行问是否有事起奏。
今日大家十分统一,纵然对于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九曲十八弯的大戏有一肚子的水,此刻也牢牢压在肚肠里。
既没什么话了,那便接见邺国使臣了。
邺国大皇子一行人同样也等了大半日了。
入殿时脸色不算好,尤其是风凌云和看见銮座上的人直接白了脸,能让黑脸大汗面色苍白也是不容易。
邺国的大皇子轩辕英是个圆脸圆肚的胖子,笑起来眉眼挤成一团,颇为喜庆。
说话倒也不是文绉绉云里雾里的,干脆地很,一番例行寒暄之后,直接切入正题。
先是当朝揭穿了宫卿女子的身份。
令他诧异的是在场无一人吃惊。
大皇子还以为是楚人的涵养好,没有表露出来,内心不知怎样的惊涛骇浪呢。
他停了一瞬,才往下把邺皇的意思说出来:既要嫁也要娶,这样才能保证两国关系稳固,邺国的赔款也能安心及时送达。
完全不顾一旁风凌云和挤眉弄眼的暗示,说道“宫卿嫁给风凌云和之日便是赔款入东都之时。”
众臣恍然大悟:原来邺国早已看穿了宫卿的身份,打得倒是好盘算,只是依着圣上的性子,吃进嘴里决不可能再吐出的。
江崇礼扬着下巴:亏得老臣及时把聘下了,要不然今日不好收场。
瞧瞧他们威逼利诱,说得什么话!
仗着宫卿不在场,对圣上说什么宫卿出嫁后,威远军主帅当另择他人,东都的虎符也当交回给圣上。
这么一来,皆大欢喜,连宫卿这个大龄女青年也有了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