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75、餐饭

　　宋奇照例提前去上班，反常的是高琪，九点前才到岗，还是急匆匆赶来得，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儿来晚了。”
　　宋奇尴尬地在工服裤子上蹭了蹭脏兮兮的手，硬着头皮问：“程芹……”
　　昨晚高琪打电话叫她回去的时候，程芹已经哭完睡了，那会儿已经很晚了，她俩当然也没再聊天。
　　高琪一边打眼扫宋奇的工作进度，好能顺利衔接上，一边很轻描淡写地说：“那家伙早上赖床不起来，还要罢工，被我骂了一顿才上班去了，要不是弄她，我也不至于迟到……那我配第二个柜子模块到中继的线。”她很快就拐到工作上去了。
　　两个人沉默无声地忙着工作，照例到十点要小歇一会儿，宋奇放下了手头的活儿，高琪却还在忙着，她有点找不着苗头地围着高琪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很开门见山地道：“郭云裳的事情，对不起。”
　　高琪笑：“难道现在喜欢个把人还成罪行了么，你怎么一直说对不起！”
　　宋奇靠在旁边的工作台上道：“罪行……也不至于，但总归不好吧。”她低着头蹙了下眉，又抬起头自嘲地笑：“就是……事儿做得不坦荡，不敞亮。”
　　剖析自己的错误并当人面承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奇不自觉地板正了站姿。
　　高琪：“哦？意思是没像程芹似的摇旗呐喊，昭告世界？”
　　宋奇被逗笑了，随即黯然：“那倒没有，但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现在弄成这样总归不好，不然，等这个项目忙完，我就搬到别的宿舍去。”她知道自己错在前头，但搬出宿舍到底有些不舍得。
　　高琪放下了手里活儿，转身看着她：“哦？这一点你倒和那个小霸王想到一块儿去了！你俩的事儿，不对，你们仨的事儿我也不好掺和，但我觉着，不至于吧，你们是那种相互仇视的情敌，还要为了心爱的女人到斗兽场去决斗一番吗？”
　　宋奇被她说得脸上特别下不来，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高琪也歇了下来，和她一起靠在工作台边休息，螺丝刀在她手里抛着玩儿，她道：“程芹么，家里肯定惯她，她上班是闹着玩儿，有大腿抱又不争不抢，人也娇嘴也甜，她师傅惯她，回了宿舍我也不跟她计较，她都被惯坏了，看起来霸道又不讲理，跟个熊孩子似的，喜欢的就想拿到手，拿不到手就难过，要是自己没得手还让别人得手了，那她可不得打着滚儿地哭。”
　　宋奇张了张嘴，想说，可是郭云裳不是个喜欢就能拿到手里的物件儿，她是个人，一个哪怕只是提起都能让她心里波澜横生的人。
　　可她总觉着在整个的事情里，她已经失去了抗辩的立场和底气。
　　还是高琪叹了口气道：“其实人郭工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程芹了，那按道理无论郭工和谁在一起，都不关程芹的事，她犯不上闹脾气的！”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宋奇只嗯了一声。
　　高琪：“但是她这个人……好像不太讲道理！而且现在和郭工走近的那个人又是你，姐，虽然你来得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到也就四五个月，但程芹还蛮黏你得，你想，她为了郭工掉眼泪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站着，你心知肚明，可是你不动声色，她跟个傻子似的，就那点事还要询问你的意思讨要你的安慰，那到了现在，她就算加倍伤心也是情有可原，你别太怪她。”
　　宋奇：“怎么会？我倒很羡慕她的勇气和率性，如果我有她一半的勇敢，或许事情就不是这个样子。”
　　高琪摇了摇头：“就算你来宿舍的第一天就跟程芹坦白你和她的女神有一段过往，只要你和郭云裳还有可能书接上回似的续上，那程芹就免不了伤心。
　　“而且，就算退上一万步，假设你和郭云裳没戏，她却能追上女神，但她好像还不太会正经八百地喜欢人，比如，你看郭云裳，就能看出来郭云裳状态好不好，她看郭云裳，就只有‘好看’两个字，谈恋爱和赏花看景不一样，总不能光一个好看吧！那长此以往，大概率也是悲剧收场，她好像注定是个悲剧。”
　　宋奇也跟着想这个假设，她很心有戚戚，拿不准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算“会”喜欢人，爱人，但回想起来总归比和陈靖在一起的时候好一点，大概程芹，或者绝大多数人都要经历这样一个学习去喜欢去爱的过程吧。
　　高琪打断她的忧伤，催她：“不说了，赶紧干活儿吧，你下午还得早走，而且快到周末了，咱俩搞快点，说不定周末能歇半天！”她想着啧了一声：“要是能歇半天，我拉程芹出去散散心得了，别让她钻牛角尖，她这家伙太任性了，闹个脾气还要罢工，工作是衣食父母诶，真是不尊敬。”
　　宋奇笑：“你看她花钱，手底下就没个数，工资对她也不算什么。”
　　高琪：“她是家里比咱好，但难道一辈子都要靠家里吗？”
　　说到这里，两个平凡而普通家庭的孩子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一些内心深处不太争气的答案，高琪忍不住笑着叹气：“真的，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话锋一转，她道：“但还是希望程芹振作啦，别老是工作混事儿，只谈恋爱。”
　　宋奇应道：“嗯。还有……台市的时候，很对不起，那时候……”那时候工作太忙，她心里太乱，而且她人太怂，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
　　高琪手里的动作略作停顿，瞥了瞥嘴角：“姐，说实话，我现在想起来都会挺气愤，你不该拿程芹当枪使！不过我看程芹那样子，她光顾着伤心，还没顾上生气呢，不知道她回过味来会怎么样，假如她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的话……”
　　宋奇道：“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做得不地道。”
　　高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我在拉偏架……可能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吧，你俩一对比，你显得好冷静，好像都不需要偏帮你。”
　　宋奇心想她哭起来也挺惊天动地，能把郭云裳哭得手足无措压力爆棚，不由笑了笑。
　　高琪道：“诶，我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说要等忙完这阵，或者你和郭云裳确定点之后，再和程芹说这事儿？那么是……你们确定了？”
　　宋奇腾出手来晃了晃，干活容易磕着碰着，所以她左手上还缠着的一层纱布，右手上还贴着创可贴：“昨晚话赶话说急了，直接要跟我摔跤，我手就是在墙上蹭的！”然而又低头笑了一下：“不过摔完跤后好点了，最近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高琪仔细想了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听明白，“所以，你们是怎么回事？”
　　宋奇思索着总结：“就……郭云裳不是最近状态不好么，在我的争取之下，她算勉强接受我去照看她吧。”
　　高琪震惊地看着说这话时面带喜色的宋奇，最后由衷地感慨道：“虽然在我二十五年的人生里，我还没有真正领会过爱情的奥义，但爱情要就是你和程芹演绎得这样的话，我还是宁愿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配盘事业！”
　　宋奇笑了半天，道：“或许你可以换个视角看问题。”
　　高琪更惊了：“换郭云裳视角吗？假如我状态不好，还有人上赶着要来照顾我的话，那就根本没有接受不接受这个事情，我只怕我那时候抱大腿的姿势太难看！”
　　宋奇觉着解释不清，只笑了笑没再说话，两个人便埋头干活，宋奇现在也极其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干出尽量多的活儿，她太需要时间了。
　　午休时候高琪给程芹打电话，那边听起来蔫蔫儿的，说自己没胃口，回宿舍睡觉了。
　　高琪放下手里的活儿，“姐，我先溜几分钟，我去抓程芹吃饭，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要闹绝食是怎么着！”
　　宋奇嗯了声，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宋奇干脆点了外卖，活儿也干不动了，等外卖的功夫刷购物软件，推荐商品由马克杯到个性餐具，又由个性餐具推到了家具，宋奇忽然想到，她确实需要家具的。
　　地址写了郭云裳租屋的位置，收货联系人纠结了半天，还是写了郭云裳，郭云裳毕竟离得近些。
　　晚上吃麻辣烫……宋奇在备忘录里列要买的菜品，准备列完了给郭云裳发过去，中途来了微信也没看，专心致志地搭配出有荤有素有菌类有蛋白质的十几种菜来，分享给郭云裳，这才看到郭云裳几分钟前给她发的微信，是一盘盒饭的图片，和一条文字消息：“食堂。”
　　宋奇看着消息，仰着头靠着柜子独自笑了好一会儿，觉着自己这样子要是被高琪看见，估计高琪能在心里嘲她好多遍。
　　她这边还没乐完呢，郭云裳在看她的菜单后，又加了山药和西蓝花两样菜。
　　宋奇满脸带笑地发消息：“昨晚睡好没？中午不补回儿觉？”
　　郭云裳：“睡不着眯着。”
　　宋奇：“那你办公室有没有折叠床，躺着眯比较舒服？”
　　郭云裳：“没有，不要，别买。”拒绝三联。
　　宋奇回她：“乖，不买，别怕。”
　　下午还是四点就溜了，留高琪一人加班，她觉着过意不去，想包揽高琪晚饭，也遭到了拒绝，因为高琪晚上也要照看伤心欲绝茶饭不思的程芹，她哀叹：“可怜我青春正好，所在的单位不光男多女少，还有女生也喜欢女生，可就算这样，爱情的苦我也没吃上一口，老妈子的苦倒是吃到撑，这世界真.颜值即正义，不给我活路！”
　　宋奇笑：“怎么会，你也很漂亮的！”
　　高琪侧过头诚恳地道：“姐，大可不必给我说好话，咱俩本来也没啥矛盾，你的好话留着后面哄程芹吧，她才是娇气磨人精。”
　　宋奇也认真：“真的啊，挺好看的。”
　　高琪假意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夸得我都害羞了！”但明显是玩笑且不相信的神情。
　　高琪当然不是第一眼美女，可是人和人相处时间长了，评价体系里作为第一印象的颜值的权重反而降了下来，回头再综合地看这个人，因为她其他方面的好，就连她不甚引人注意的颜值，都处处透着可爱。
　　可是当事人对自己缺点的自卑，却未必能因为几句称赞就克服了，那还需要长期的自我接受和肯定吧。
　　意外之喜是这天宋奇到郭云裳家时，郭云裳竟然已经到了，她就站在电梯间那边的窗口前，两手插兜望着窗外发呆。
　　宋奇刚往她身后一站，郭云裳就回过头来了，倒把宋奇吓一跳，蹭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两只手都拎着菜，也没手去摸摸胸口压惊了，但疑惑还是有的：“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明明她俩和平相处不过几天，宋奇却突然有种奇怪的熟稔感，好像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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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5月29日 09:45.
喝杯水，午饭前我还能改两章，我可以，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