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52、别绪

　　余明霞尽管病恹恹的，但暴动起来力气不小，玄关地方狭小，白鑫毕竟年轻脸嫩，不敢对余明霞下手，主要以拉架为主，撕扯了几个回合，三个人才脱身，堪称仓皇逃窜。
　　宋奇的书包原本在撕扯中掉在了地上，但又被余明霞顺着门口扔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你死出去，你死出去这辈子就都别回来了！”
　　宋奇家的过往对陈澄来说，那都是传说，他还是头回亲身经历这种厮打，整个人都愣着反应不过来，就这敏捷度，要不是生在太平盛世，这孩子都长不了这么大。
　　还是白鑫镇定，他怕余明霞追出来不好收拾，拿出打游戏时秒人的手速一把捡起书包，拉着宋奇就走。
　　郭云裳就等在楼下，看三个人这狼狈的形容，也知道这一趟不是什么和平友善的经历，她自然而然的先关心宋奇，上下把宋奇看了好几遍，没看出什么伤来，应该是有惊无险，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宋奇缓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才说：“她好像病了。”
　　白鑫：“？？”这是病了？没病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有点按不住。
　　陈澄参与武力冲突的时候少，因此看的稍微仔细点：“阿姨是脸色不好。”
　　宋奇道：“她一直捂着胃，最后扔书包的时候还捂着……”
　　几个人沉默起来，楼上是独居又生病的余明霞，就这么不管不顾走了似乎有点无情，但要说劝余明霞去看大夫，他们一行四个人除非是实施绑架才能把余明霞弄到医院去，否则去一个能被余明霞唾出来一个。
　　最后还是郭云裳说：“去买点药吧，胃疼的药，感冒的药，各种药都买一点放门口，这两天多联系联系他……咱们给她叫个外卖送到她这儿好打探消息，至少保证她能自主行动。”
　　转而安慰宋奇：“别太担心，这段时间她也不容易，气色不好也正常。”
　　宋奇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我好想也不是担心……”仔细的想，甚至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部分，都能盖过亲人之间那种本能的牵挂，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郭云裳对此不作评价，只是抚弄着她的后背，算是无声的安慰。
　　药买来了，然而余明霞并不领情。
　　宋奇和陈澄送药上去，她俩人还没下楼，那药已经从楼道的窗口里直接扔了下来，余明霞在楼上骂了句什么，底下的人都没听清，但白鑫黑着脸说：“小师姑，我真想举报她高空抛物，有没有点底线了！”
　　宋奇出来时自然看见了摔在地上七零八散的药盒，她抬头望了望那房子所在的楼层，余明霞已经不在窗口了。
　　宋奇把药盒大概捡了下扔进垃圾桶，又看了那窗口一眼，最后只说：“走吧。”
　　陈澄落后一步，这会儿抬头才看见白鑫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他指了指说：“白工你挂彩了！”
　　白鑫本能地拿手一抹，还有点凝固了的残血，是余明霞的指甲刮出来的印子，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单身狗不值得，脏活累活要我干，等受伤了，老半天都没人注意到我！”
　　郭云裳闻言立刻就来关注他了，她让白鑫侧过脸来看了看，大惊小怪的说：“哟，破相了。”
　　白鑫急了：“真的假的？我还没找到对象呢，还没品尝人生的滋味呢！”赶紧拿手机出来看，只是很浅的一道印子，破不了相，才放心。
　　郭云裳笑：“你俩去药店看看有没有啥能用的药，不然买个芦荟胶也行。白工的脸值钱着呢！”
　　陈澄答应了一声，闷头闷脑地拉着白鑫走了。
　　今日场景看得陈澄十分感慨，这会儿离开了宋奇，他的感慨才发出来：“我都搞不明白她家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就那么大的恶意，母子俩跟宿仇似的。”
　　白鑫哼了一声：“你不明白，我还不明白呢！”顿了一会儿又说：“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家里出了被骗二十来万这么大的事，宋姐没站在她跟前支持她，还不闻不问在外面浪的缘故吧。”
　　陈澄：“那人和人是相互的呀，宋姐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没见她妈站她旁边支持她啊！”
　　何止是没支持，外人对宋奇的反对是语言上的苛责，余明霞对宋奇的反对是语言加身体上的双重伤害。
　　白鑫道：“人和人是相互的没错，但亲父子亲母女他有时候反而不这么算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因为连生命都是自己创造的，所以总有一些人理所当然地将儿女当成一份私有的财产，在对方还小的时候不尽心照顾，却在对方长大的时候依然要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就像自己挣来的钱财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花销，就像自己分到的土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一样。
　　当然也有人认为，既然生命都是对方给予的，那继续给予生命以外的其他一切东西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年幼的时候靠父母养育，成年了，还期望父母像小时候一样对自己无私奉献，所以衣食住行工作成家，都份属应当成了父母必尽的义务，而他自己只需尽活着这一件义务。
　　所以世间万千家庭，都是父母子女的衍生，却不见得尽数完美。
　　白鑫又补了一句：“人都和你似的讲道理，早就世界和平了！”但他看陈澄呆愣，又忍不住嘴贱：“再说，你就很讲道理吗？那你给黄翡也讲道理吗？讲道理你讲的过黄翡吗？讲不过你不胡搅蛮缠吗？你看你也不是很讲道理的嘛！”
　　陈澄反应过来，斜了他一眼：“白工，最后几句，整段垮掉！欸，你们什么时候走，定了没？”
　　白鑫：“就这四五天吧，我小师姑是这么安排的。”
　　陈澄：“那我得请你们吃个饭，私人的。”
　　白鑫揽着他肩膀笑：“谢了兄弟，不过不必了，我嘛，你就陪我打两把游戏心意就尽到了，我小师姑和宋姐呢，人家巴不得过过二人世界呢！”
　　陈澄也觉着有理。
　　传说中要过二人世界的宋奇正在郭云裳的注视下打电话，给袁昕打，说要搬家，吃开火饭，袁昕满口答应，问她新家缺什么，她要送实用的礼物；给许淼打，许淼说自己孩子小走不开，到时候给她送搬家礼物。
　　电话挂了，宋奇赌气的仰着脸问郭云裳：“还有陈靖，叫不叫？”
　　郭云裳就知道她怂，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散德行：“叫啊，多热闹！我看着你叫。”
　　反而把宋奇噎住了。
　　郭云裳看着她，拿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来，半是演戏半是真的问：“搬新家不高兴啊？大家一起聚聚，不高兴啊，嗯？”她手指一滑，沿着她的颌骨，一直顺到了她的耳根，又折返回来继续。
　　还是个撸猫常用手法。
　　“我……”宋奇把话都咽下去了，因为郭云裳后天就走，她什么都能咽下去，但未免噎得嗓子眼儿疼，是而别过头问：“你喜欢热闹？”
　　郭云裳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唉，我有个保命的标准回答，听吗？”
　　宋奇抬起头：“嗯，你说。”
　　“我不喜欢热闹。”郭云裳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玩笑的意味：“我喜欢你。”
　　但末了却还要问：“这样说成吗？”
　　我喜欢你。
　　就这前有铺垫后有退路的四个字，让宋奇浑身都颤抖，她费了大力气才使自己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但不能开口说成，她心头的一把火蹿上来熊熊烧着，烧的眼角是红的，鼻头是红的，一张口就要酿成大祸。
　　宋奇缄口避祸。
　　后来又邀请她的师傅邓师傅，邀请她的大班长朱孟君，白鑫和陈澄上班的时候已邀请过了，竟然也凑了一桌子人。
　　说是开火饭，当天还在上班，谁也没有弄一桌子饭菜的本事，于是叫了外卖，开火就是煮了一壶姜汁可乐，煮了一壶茶。
　　各人都带了礼物，袁昕来的时候提着一盆绿萝，是许淼托她捎带的礼物，可以净化空气，袁昕很实在地买了个扫地机器人，解放家务劳动力，但看了这个房子的面积后又觉着自己买的多余，用她的话说，两笤帚就能扫到头了。
　　邓师傅和朱孟君都是以前合家在这种房子里住过的人，反觉着一个人住这小房子挺好，上班近，经济实惠。
　　正在参观的时候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外卖到了，邓师傅离门近，顺手开了门，看见门口的人，略微愣了一下，又把门给关上了。
　　这下响起的就是砸门声了。
　　大家都意识到不对，还没来得及聚到门口，外面的人先叫骂起来，是余明霞。
　　宋奇脑袋里嗡的一声，她先是懵了一瞬，转而沉着脸准备去开门。
　　邓师傅拦住了要开门的宋奇，她自己开了门，挡在门口说：“是这，你要是来吃饭的，就进来坐会儿，要不是，就赶紧回去吧，别吵吵，我们不介意，邻居还要告你扰民的。”
　　余明霞就差一口啐在邓师傅脸上：“我的家务事还要你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来操心，你给我让开！”她尖着嗓子叫：“宋奇，宋奇，你个小婊子，你叫一帮你野妈来欺负我……”抡着胳膊就冲邓师傅过来了。
　　邻居好奇地开了条门缝，一眼觑见要打仗倒是不敢再凑这热闹，又缩头关上了门。
　　邓师傅反指着余明霞：“你今天打我一下，你那点身家都不够赔的！”
　　大概是又提到钱，余明霞怔了一下。
　　她不张牙舞爪的时候像个放了气的橡皮人，人瘦的厉害，驼着背，头发干枯蓬乱，脸色蜡黄，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嘴角也耷拉着，露出一副衰老的怨苦相。
　　余明霞年轻的时候就在熔铸厂上班，邓师傅老早就知道她，看她如今这幅样子和年轻的时候简直搭不上边，心里也感慨，和缓了语气劝说：“你折腾你姑娘有啥用，以后你万一有个啥事，你姑娘还能给你端一碗汤，宋金州只怕你死硬了还要到你坟头拍手叫好，为了宋金州那东西，为了二十万，你就作罢，你看看你还有点人样么，你回去照照镜子！”
　　她不等余明霞再说什么，就要关门。
　　余明霞又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是活的不成人样子了，但害她活的不成人样子的人当然更不能好过！
　　她一把推住门就要挤进来，到底里面人多势众，把她关在了外面，她就捶着门叫骂：“宋奇你出来，你要一个人住，好，你一个人住不怕鬼把你捏走吗……”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在宋奇身上。
　　宋奇松开了一直咬着的嘴唇，短短地吐出一口气，声音还发着抖：“我报警了，一会儿应该就安静了，大家先坐吧。”
　　还是邓师傅安慰宋奇，黄翡自告奋勇的献出了男朋友：“姐，以后下班回家让陈澄送你回家，我有空了我也过来，我俩一起送你回家，你别害怕。”
　　余明霞还在外面叫骂，言语之粗俗，让屋里的各位都想掩住耳朵，但宋奇几乎是认真地听着，听得多了，原来余明霞骂人的词汇也有重复的时候，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她忽然笑了一下说：“我催催外卖，大家准备吃饭吧。”
　　开了音乐，连上黄翡和陈澄送的音响，放歌，把外面的叫骂声都隔绝了，外卖也很快就到了。
　　桌面上的话题换了几轮，最后落在给袁昕介绍对象上，大家穷举身边的单身男性，排着队地给袁昕安排相亲，袁昕开心地的合不拢嘴。
　　连白鑫都没放过，但白鑫表示恋爱没有游戏好玩，而自己沉醉于事业根本没有时间相亲遂坚定拒绝了。
　　余明霞不知是自己走了还是怎么，后来都没再听到她的声音。
　　屋里谈笑风生，闹到很晚才散，离愁别绪，无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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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哦……又是周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