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49、乐

　　宋奇算来算去，还是邓师傅介绍的房子让她心动，一个月两百六，加上水电满打满算也才三百，她买个床垫和床上用品，再买点电器，就能入住了。
　　固然有很多的不方便，厕所要去门外，和隔壁共用一间，洗澡也得去公共澡堂，可是贫穷之下，哪能事事便捷呢？
　　虽然和郭云裳没什么关系，还是忍不住要和郭云裳“商量”一番。
　　郭云裳的考虑特别接地气：“晚上起夜呢，去门外会不会不安全？万一临时要出门，想洗个澡，澡堂还没开门，是不是也不方便？”
　　宋奇也算是自我安慰，道：“我晚上不起夜，而且我小时候就住这种房子，邻居都是厂里或者附近上班的，基本安全的。至于洗澡么，实在有那种需求，洗不了澡我洗个头也是一样的……”
　　她正盘算着，忽然听郭云裳说：“宋奇，如果只是因为租金的话，其实我可以……”
　　宋奇没等她说完，抬头笑着看她，郭云裳便收住了话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当然可以，然而凭什么呢？夫妻尚会反目，兄弟还会阋墙，何况她和郭云裳，她们都是没有计划未来的人，那么金钱上，还是不要牵扯过多了吧。
　　何况郭云裳已经够惯着她了！
　　郭云裳也笑了下，像是对一种虚无而无处不在的规则的妥协，说：“行，看看缺什么，明儿下班去买……现在么，天时地利，应该有点夜间活动。”她盈盈的眸光转过来，落在宋奇身上。
　　宋奇期待死了。
　　然而夜间活动是考察昨晚布置的电检修作业。
　　不过有奖有罚，宋奇没想到郭云裳在这方面倒还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创意：奖未必好受，罚也不尽然都是难过。
　　到最后这项活动在宋奇这里单方面的变了味，是对是错，是奖是惩，她都会求饶，未必记得查漏补缺订正错误时郭云裳的讲解，倒很记得那些具体的，生理上的刺激。
　　郭云裳确实有些常人难及的变态之处，比如她不管心里怎么样，面上还是坐怀不乱地把这章的内容举一反三地查问完了，才一把把书从床边上扫了下去。
　　酒店隔音不好，所以放了音乐，在某些很癫狂的时刻，宋奇竟还能分出一分的心思来听那音乐，是个男歌手唱着“没想过得知我们何时分离，享受那刻没有预料的相遇……”竟然想到邓师傅说的那个多年前看的故事。
　　想到，她不会坚持不下去，无论是和郭云裳分离，甚至是，郭云裳会结婚！她这一辈子，终于会习惯于这样短暂的，无疾而终的悸动。
　　她是个不可语冰的夏虫，轮回几遭，也只能贪恋眼前的一点热。

　　不知前一天工会主席用了什么劝说大法，余明霞没再来宋奇单位，据说还是找宋金州去了，宋奇刻意错开别人才回班组换衣服，这样处心积虑，终于有意的屏蔽了询问和探究。
　　下班后和郭云裳去买东西，离厂区很远了，宋奇在马路上和郭云裳挽着手走。
　　隔天下午也很早就溜了，去看床品，营销人员示意：“这个床垫是根据人体力学设计的，躺上去时会支撑我们的腰部，很舒服的，二位可以躺上去感受一下。”
　　宋奇和郭云裳并排躺着，营销人员解说了两句，就让他们自己体验，有需要再叫她，然后去招呼别人了。
　　商场里即使白天也开着灯，透过门店的窗玻璃看到外面络绎的顾客，在不同的门店前驻足，和不同的营业员招呼，谈笑。
　　躺了一会儿，床垫的好处没感觉出个三六五来，倒给宋奇躺困了，她侧过头看郭云裳，郭云裳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感受到她的目光，翘着嘴角笑，特心有灵犀的问：“困了？”
　　宋奇有点好笑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好床垫，要不就这吧？”
　　郭云裳：“就这点耐心啊？”加上昨晚，统共也没看过三家，这决定真是特别简单粗暴，她伸着脖子去看价签：“别总看价格，床垫……”
　　宋奇身体力行的伸长胳膊把价签倒扣了：“我自己来！”
　　郭云裳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和宋奇面对面躺着：“哪来的钱？花呗，信用卡，还是小额贷？”
　　“……”这么直白就有点伤害人的意思了，宋奇如实道：“花呗……”
　　郭云裳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分期？别轻易透支，尤其分期这东西，前提是你得现款买得起，而且，每期还的钱最好也别超过收入的……”她想了想，估算着：“最好别超过五分之一……十分之一，不然会滚雪球似的越积越多，最后破产！尤其是你现在这种情况，还得先有点应急的积蓄，每月按期存进去，支付宝的心愿储蓄，或者零存整取之类的，知道没？”
　　宋奇忍着笑：“郭工，就您这慈善般花钱的样子，还教我理财，可信么？”
　　郭云裳就坡撩拨道：“我这是千金买一笑，值！”
　　宋奇捂着脸笑：“我脸好大好值钱，我都不想上班了，想靠脸吃饭，求包养。”
　　郭云裳手指在宋奇脸颊上揉搓了一下，叹息着打破了宋奇关于美好生活的幻想：“靠脸吃饭？你年纪轻轻有啥想不开的，要自寻一条死路。”
　　宋奇把她占便宜的爪子掀开了。
　　郭云裳尽管嘲笑她高估自己的颜值，但手还是很自觉地，绕了个道，又到了宋奇下巴上，轻轻揉搓着，间或大拇指顺着脸颊的轮廓扶上去。
　　尽管手法很“撸猫”，但无疑是舒服的。
　　宋奇安静下来，觉得在玻璃橱窗外的灯光流转间日子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安稳而平和的一生已要接近尾声了似的让人留恋，把这想法说给郭云裳，立刻遭到嘲笑。
　　郭云裳笑了一阵才说：“谈恋爱或许容易，有情饮水饱嘛！过日子就不一样，柴米油盐，生老病残，无尽的责任，牺牲，退让，终究会……”
　　她没再形容下去，但表情里已隐藏了未尽的言语。
　　与其同时还有一分隐藏不好而探头探脑的落寞。
　　宋奇跟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一番鸡毛乱飞的日子，大概是热恋期，代入郭云裳，那臆想中艰难龌龊的日子都有了生动的烟火气。而责任，牺牲，退让，或者福祸与共，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她求而不得的执念。
　　她无奈而自嘲的笑了一下：“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
　　郭云裳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垂，又收了回去，收敛了几分玩笑，略带着正经：“什么？”
　　宋奇：“说爱不是一种连续的感情，而是片段式的，没有什么一直爱你，永远爱你这种的爱，只有那种……比如今天早上十点爱你，下午三点也爱你，明天什么时候爱你还不确定，中间总有一段时间是不爱的……”
　　郭云裳无声的笑。
　　宋奇：“不光是爱情，父母的爱，朋友的爱，陌生人的爱……所有的爱，都是这样的。”
　　郭云裳：“哦，在时间上不连续，离散分布的。”
　　宋奇：“……？”她从字面上理解了一下郭云裳的总结，放低了声音，类似于一种自言自语的嘟囔：“我觉着很有道理，比如咱俩，虽然不知道你爱我是什么时候，但你写程序搞画面的时候，一定是不爱……卧槽！”
　　宋奇诈尸似的直着后背从床垫上弹了起来，她一只扶在颊边，忽然间愣怔着，有了一个特别大胆而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一刻郭云裳是爱她的。
　　是很爱她的。
　　她去看郭云裳，郭云裳慢半拍地，也坐了起来，伸手扒拉了两下睡乱的头发，有一点宠溺的微笑在唇边：“干嘛啊，吓我一跳。”
　　宋奇才是被吓一跳的人，她正说着话呢，郭云裳毫无预兆的亲了她一下！
　　在这大庭广众，灯火通明的，她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郭云裳还笑：“不好意思，刚才完全……情不自禁。”确实情不自禁，她是一直倡导在外面要低调行事的那个人。
　　郭云裳不说还好，说了宋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瞬间脸上一片火烧似的，明明有过比这更加亲密的接触，且是她主动攻下城池。
　　但那终究不一样的。
　　偏在这时候店里有新顾客，一对很年轻的男女挽着手走进来，绕过琳琅的摆件和隔间，最终目光落在了她们这儿，看这两人停留，方才接待宋奇他们的营业员笑着上来招呼。
　　宋奇脸还红着，不想就此挪动，她强作镇定的说：“美女，这款我要了。”
　　营业员立刻对那一对小年轻说：“我先给您介绍几款别的产品，回头再来看这款，做个对比。”说着把人往别的产品跟前引过去，临走时回头，冲她俩眨了眨眼。
　　宋奇：“……”她本来就红的脸更烫了，她拿双手捂着，转头看郭云裳，用眼神表达她的疑问。
　　郭云裳轻声漫语的：“我刚亲你，她看见了的。”
　　宋奇：“！！”
　　她捂着脸埋首膝头，有点生无可恋。
　　偏郭云裳又说：“你刚那声卧槽响彻屋顶，要别人不注意都难，这店里十有六七都看见了。”
　　宋奇一方面觉得没法抬头做人，一方面又担心在别人店里这样亲密会被别人打出去，她实在对外界的宽容度不抱任何的幻想。
　　但同时还难免骄傲与自豪，那种，在明面上，坦荡的，被人爱着的自豪。
　　宋奇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直不愣登的溜下床，毫无目的的要走开。
　　郭云裳笑着拉她：“床垫还买不买？”
　　哦，床垫！
　　刚才那个招待他们的营业员笑着迎了上来：“刚才的床垫您只要交个押金，我们送货上门包安装的，之后您再付尾款就好了，这款床垫很舒服的，也是咱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款了。”
　　宋奇一想到人家刚看见了郭云裳亲她，就脑袋嗡嗡响，根本没听清营业员说了个什么，她想拉着郭云裳逃离现场。
　　但郭云裳还和那营业员说着话，她觉着此时不便和郭云裳辩论或者较劲，只瞪了郭云裳一眼，惹得那营业员笑了，带着郭云裳去交押金留联系方式。
　　宋奇强迫自己回神，在郭云裳在票据上写送货地址的时候就去扫码，被郭云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手机摄像头，甚而连手机都拿走了。
　　收银的人和那营业员看着这一幕都在笑，宋奇简直没脸和郭云裳拉拉扯扯，她捂着脸任凭郭云裳付了钱，在一种说不清是乐淘淘更多还是羞耻更多的眩晕感中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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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十章，我就没存稿了，到时候应该会请假，等全文完结再上传，所以我为数不多的读者啊，我要鞠躬道歉啦。
反正现在这个工作，是既没时间运动，也没时间考证，也没时间码文，我需要那种大段的空闲时间来做事，碎片时间完全无法利用。
比如七点到九点有空，我就能码文，如果是九点二十到十点，我基本就是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