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明天见 ...
-
周遭闹哄哄的，宋奇捂着从喉头凉到胃里的那点可乐，茫然的体会着心里的怅然若失和忐忑，忽然反应过来，她似乎有很久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了，她又发挥了一次阿Q精神，觉着这样也还不错，尽管这感觉有点难受，但有总比没有好。
一生哪得许多机会去深爱一个人呢？我们已经不提倡为爱情投入太多的精力、感情，更遑论金钱了！像白素贞那样为爱放弃千年道行的摇滚精神，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个笑话了！
她现在有这样一腔的爱意，不妨且珍惜着吧，就算是为了个感情鲜活的自己呢！
就在宋奇这般那般糊弄自己的时候，就听跟张飞成和李勤民相谈甚欢的田工忽然说：“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水箱基础出了问题，处理起来也得几天吧，我们的人打来现场就赶进度，都没咋休息，咱这设备没水啥也干不了，趁这机会给我们郭工和白工放个假，让他们该回家回家，该出去玩儿出去玩儿，二位领导刚好给拍板决定了吧！”
张飞成合计了一下说：“这边前期问题多，郭工她们加班也多，周末都没咋休过。”
李勤民一挥手：“那就休息吧，这处理基础要浇筑呀啥的，三五天还是要的。”
郭云裳和白鑫很有眼色的给李勤民和张飞成敬酒，奉承了几句。
田工：“我们明天中午的高铁，你们要不要一起回去？”
白鑫忙响应：“我回我回，我妈前两天还问我啥时候回呢！我现在就买票，小师姑你回不，我一起买票！”
宋奇前一刻还安慰自己就算忐忑也好，至少在这个年纪还能这样为爱情而患得患失，也不算亏了，哪知下一刻分离的大戏就递到了她的眼前！
真是阿Q一下都有预言作用了似的，她有点自作多情的难过，一动不动地等着郭云裳的回答。
郭云裳的眼神扫了一下，在宋奇仿佛被定格的夹着一块土豆的筷子头上飘过去，笑了一下说：“啊……我就不回去了吧。”
郭云裳一说完，宋奇那块土豆蹦着跳着挣开筷子逃到了碗里，宋奇索性放下了筷子。
就听张飞成笑着说：“郭工不回去？你父母不催啊？”
郭云裳似乎愣怔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不催。”
李泽跟着赞叹：“这是什么神仙父母啊，不催婚，放假了不催回家！”
催婚还是上次给郭云裳接风的时候聊的话题，李泽竟然能给续上。
白鑫打从张飞成问话，就刷的一下回头看着郭云裳，其实不光白鑫，众源的几个人都神情有点紧张似的，倒是郭云裳在最初的那一下愣怔之后，又和缓的笑着说：“可不是嘛！”
还是田工说：“没啥事就不回去了，说是四五天，来回路上折腾一下，回家就一两天，也划不来！附近玩儿的地方也多，你就玩儿去吧。”
郭云裳应了一下。
大家笑着去聊别的了，李泽敬酒敬到他们俩，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等人都走了，宋奇放下酒杯，又跟郭云裳确认：“你真不回家吗？”这种前一秒真心期盼，后一秒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感觉真的让人难以自持。
还有，她察觉到方才气氛有一瞬间的异常，郭云裳的情绪似乎也不那么对头。
郭云裳看着她笑了一下：“不回了吧。”
宋奇被她的笑容迷惑，她不自觉的又端起了酒杯，被郭云裳按下了，轻声道：“姐姐，你别自动上料啊，留着点量，去敬李厂长他们。”
宋奇被她这一声“姐姐”叫的心里都跳了一下，她那点想要探究的心思都飞了。
她攥着酒杯，挨近郭云裳的半边身体都软了，她心里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拆着那禁锢自由的枷锁，她极尽克制的看郭云裳，目光滑过郭云裳的眼睛，鼻梁，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刚才叫了她一声“姐姐”的唇上。
她想……吻上去。
宋奇用尽了力气才转过了头：“你……”
郭云裳又正经起来：“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你去敬酒，李厂长，张工，梅工……就说感谢他们给你机会参加项目，去吧。”她在宋奇腰上轻轻推了一把。
宋奇简直要被郭云裳折腾出神经病了，她转头看了郭云裳一眼，郭云裳冲她笑，笑里带着鼓励，像个鼓励学步的小孩儿迈开步子大胆去走的老母亲，她觉着心头一热。
宋奇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场合，自从和陈靖的事爆发，就更不喜欢了，她尽量低调，刻意回避在领导跟前露脸，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久了难免胆怯，但不至于废到敬个酒都要别人教她怎么说话。
在她和陈靖的事被揭露之前，她也凭自己的本事混到了科室去。
她不光敬了李厂长，敬了张飞成和梅剑山，也敬了众源的田工和来做技术交流的其他人。
等她回到座位上时，郭云裳依旧用微笑迎接她，是那种“我儿出息了”的老母亲式的微笑，灯光在她眼眸里反射着，映出温和的亮光，她用嘴型无声的说：“棒棒哒！”
一圈酒敬下来，宋奇喝了有两杯红酒，她压着酒意看着郭云裳：“郭工。”
“喝太快难受？”郭云裳一边问，一边伸长胳膊够到了圆桌上的茶壶，给她在倒了半杯温水：“压一压？”
宋奇就算在和陈靖恋爱的时候，也没被这么妥帖的照顾过，她贪恋的把这种关切放在心上以待将来回味，笑着说：“不难受……”她酝酿了一下：“我是想问……明天休息的话，要不要一起……去自习？”
郭云裳闻言笑得趴在桌子上，好半天才抬起头：“唉我求你说话别大喘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她又笑了半天：“不是，姐姐，咱能不能不自习，咱们搞点儿……”她比着手势想着词：“搞点儿成年人的娱乐？”
宋奇：“……”这话平常说出来或许并不会招致误会，但她今晚不知是撞了邪还是周期性的激素波动，欲对郭云裳不轨的那只野兽都要挣脱她心里的枷锁了！
宋奇没吭声，心里跪求郭云裳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她要扛不住。
郭云裳也笑了一下：“好像这么说也不对……就娱乐活动吧，你有啥特别想去玩儿的吗？”
宋奇摇了摇头。
郭云裳：“那有没有特别讨厌玩儿的？”
“也没有。”宋奇叹了口气：“我还真是挺无趣的。”
她俩私聊的时候凑得很近，郭云裳很轻的笑了一下：“出门就要带你这种乖的，省事儿！明天出门叫你。”
宋奇捂着不受控制热起来的半边脸，点了点头。
中途陈澄说要接女朋友，提前要走，说是提前，其实也将近九点钟了，郭云裳戳宋奇：“你要提前走吗，和陈澄一起？”
宋奇看了看手机，并没有余明霞的消息或者电话进来，她出来吃饭也没和余明霞报备，这段时间余明霞把她遗忘了似的，他们母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对彼此忙着些什么，想着些什么一无所知，这关系可能还不如关系融洽的合租者。
宋奇点开和余明霞的微信对话框，犹豫再三，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收起了手机：“没事儿，和大家一起散吧。”
后来不到十点也就散了，大家在饭店门外相互客套着要照应彼此回家，纠缠了一番，信诺的几个人打车回去，郭云裳和众源的人一起站在路边目送他们上车，还客套着什么路上小心之类的。
郭云裳冲宋奇挥了挥手，想了想又凑过去说：“有事就打电话。”
宋奇：“嗯……不会有事。”
郭云裳：“那明天见。”
“……好。”
众源的人一直看着车子开起来才走。
宋奇和张飞成李勤民一辆车，他两个还能聊到一起去，宋奇作为女士被让到前排就坐，无心听后排的人说些什么，还有点沉浸在刚才的道别中，她忽然意识到，这最普通的“明天见”三个字，她这几年都很少听到。
念书的时候还可以和陈靖约“明天见”，上班了以后，他们在同一个集团公司，上班地点隔着六公里不到，却是一对周末情侣，陈靖家庭氛围好，有时候周末会陪父母出去，那他们就会见不上！
重要的节庆至少十有六七是她们是分开度过的，互赠礼物都很低调，平常微信联系，也是文字和语音消息多过视频通话，人前更是再三表现的正常，只有开房的时候门一关窗帘拉严实，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才敢放纵情怀，恋爱谈得像电视剧里的特工接头。
就这，还是被人发现了！
宋奇一边怀缅，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郭云裳润物细无声的纵容惯出来的，她这伤春怀秋缺爱的有点过头，简直是毛病了！
余明霞并不在家，浴室柜格子里有点杂乱，眉笔盖子没盖，几个沾着不知是眼影还是口红的棉签横斜不羁的躺在格子里。
余明霞今天是白班，看这样子，她是回了趟家匆忙收拾了一番之后又出去了。
宋奇捏着手机在客厅里转悠，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问一声余明霞，开了好几次对话框，最后想到那几根沾着彩妆的棉签，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关了客厅的灯，卧室的灯还没开，站在黑黢黢的屋子有点茫然。
手机震了两下，她点开看消息，屏幕的光自下至上照着她的脸，她看着消息又咧嘴笑了一下，这景象在黑暗里有点吓人。
消息是郭云裳的微信，问她：“到没，怎样？”
她钻进卧室里回消息去了。
直到郭云裳发来晚安的表情包，宋奇才扔下手机平躺在床上。
躺了足有半小时，躺的人都僵了，脑子还跑马似的乱转着：一会儿是郭云裳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一会儿是郭云裳按着她酒杯的两根手指，一会儿是郭云裳笑着说明天见，一会儿是郭云裳打发她去敬酒！
除了今晚这些新鲜的印象，甚至有第一次见面时郭云裳那画着浓妆一身沙滩风的花蝴蝶模样，满脑子的郭云裳绕来绕去，最后归结于一个绕不过去的场景，郭云裳在她耳边说“姐姐……”
宋奇光想起来，就浑身一个激灵。
郭云裳经常瞎叫，不熟的时候油滑的叫她“小姐姐”，熟了的时候说顺嘴，叫过她“小美人”，中途改口，变成了“大美人”，给利害相关的人说起来，很正式地管她叫“宋工”，给白鑫和陈澄说，则是“你宋姐”。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时候，都没有称谓，一起配合时间长了，说话之前不需要加称谓，只有很少的时候，会像今晚一样叫声“姐姐”，今晚也不是什么好语气，像是有点无奈的劝慰……
宋奇烦躁的翻了个面，她忍耐了一阵，最后滚起来，在床边的衣柜里翻了一阵，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关了灯摸索着上了床。
余明霞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回家，其时宋奇正从卫生间出来，两人在家里正打上照面，在宋奇开口之前，余明霞先发制人的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去哪儿？”
按郭云裳的要求，宋奇穿的有点运动，她才对镜梳妆把头发扎起来，无论是昨晚的愉悦，还是要和郭云裳出去玩的兴奋，都明晃晃地挂在她脸上，和余明霞的一脸严肃形成鲜明的对比。
“去……转转。”宋奇放弃了“加班”这个借口。
余明霞：“和谁？男的女的？昨晚几点回来的？”
宋奇脸上的欢愉谢幕般的退去了，仔细看，她此时脸上的神情和余明霞的有几分相似，至少在这一刻，这两个本该很亲密的人对彼此有着相似的戒备和即将到达极限的忍耐。
宋奇垂下眼睛：“都有。”
余明霞不信任的看着她。
宋奇今天可不想被余明霞拘在家里，她不能刺激余明霞，压着心里的郁闷解释：“和几个同事一起。”
余明霞还看着她，宋奇几乎被这目光刺伤，就因为她喜欢女生，她连正常的社交都不能有了吗？她心里噎得难受，蹙着眉抬起头正欲反驳，余明霞已不再看他了，而是说：“别他妈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余明霞说完，甩下高跟鞋，进了洗手间。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明天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