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沐浴在阳光中》一一下

42、倾述

　　客厅里没有开灯，若没有一地的月光，她也许会忽略沙发上的那道身影。

　　“你……你……”

　　许熹夕豪气地扔了新包，踹掉了鞋子，迈着自以为十分妖娆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走向了他。

　　秋连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不太灵敏地走来的女人，唯恐这样扭扭歪歪的步态走路，会把她自己绊倒。他正要起身，去扶一把许熹夕，却被极快地扑倒在沙发上。

　　“有没有摔痛？”秋连下意识问出口。

　　“谁摔了？我这叫壁咚，是故意的。”许熹夕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急忙申辩道。

　　听到许熹夕没有事，秋连也就放松了下来。他不知道什么是壁咚，但是既然许熹夕想这么做，也就放软身体靠着沙发，任由对方胡闹了。

　　“你怎么躺平了？不挣扎一下？”许熹夕纳闷地看着身下的人，乐趣少了一大半。

　　“真的要我挣扎？我可以配合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制不住我了。”秋连平静地开口，甚至设身处地地为喝醉的歹徒做了一番考虑。

　　“你这么说，还真是引起我的好奇心了。”许熹夕稍稍俯下身体，看着眼前这一张无暇的面孔，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轻笑道，“你长得真好看。可是和秋连比起来，差多了……真没意思啊……没意思……”

　　秋连猛地起身，搂着许熹夕换了一个位置，翻身压住她。

　　“你以为我是谁？”秋连盯着许熹夕。一想起许熹夕把自己错认成其他人，还这样的亲密，一阵阵的酸涩不停地从心底上涌，汇集在眼眶里，就快要溢了出来。

　　“你当然是……”许熹夕还没说完，一滴水珠就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她纳闷地伸手摸了摸，仰头张望了一下，“啊，下雨了？”

　　雨水越来越多，下得许熹夕心慌意乱。她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挣扎道：“你快让开，下雨了，秋连讨厌雨天，我得去找他。”

　　“不准走。”秋连把头埋在许熹夕的肩上，难以自抑地哭道。

　　“不要闹了，你离我远点，秋连闻到别人的味道会不高兴的……”许熹夕后悔了，她不应该和其他人这么亲密。哪怕只是想要试一试，其他的人，还能不能让她心动。

　　秋连听到这些话，反而更加伤心了。

　　“欸？你是哭了吗？”许熹夕被灯光晃了晃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肩膀湿湿的，还有些温热。

　　他一味地埋头哭着，不想理睬许熹夕，也不愿意松开手。

　　“这是什么情况啊……谁来帮帮我……”

　　许熹夕有些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可是肩上好像发了大水，哭起来没完没了的。伴着哽咽声，许熹夕的眼皮越来越重了。为了早点回家，她不得已地扮演起知心姐姐的角色，开了口。

　　“哭什么呢？你也失恋了？”

　　哭声停了，秋连抬起头，双眼通红地咬牙说道：“你说谁失恋了？”还是要跟我分手？

　　“你啊，要不然哭成这样？难不成也跟我一样，还没分，另一半离家出走了？”许熹夕叹了一口气，眼皮耷拉了下来，强撑着一丝精神，想给自己叫个车。

　　“我不分，不分。”秋连说完，又埋头啜泣了起来，

　　“好好好，不分的话，就好好跟人家女孩说。不要赌气了，早点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许熹夕打了一个哈欠。

　　“你呢？你还分不分？”秋连抬眼瞅着许熹夕。

　　“唉，我不想分呀。可是，我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没办法啊……”许熹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想偷偷打个盹儿。

　　“不想分就不要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呢？”

　　女人没动静，然而秋连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摇了摇，又摇了摇，把人叫醒了。

　　许熹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不过是想借酒消愁，喝了老半天也没醉，不知道是不是假酒……这会儿想回家，回不了。想睡觉，不让睡。这家是什么黑店啊……还有，是怎么把这个爱哭鬼放进来的？能不能给客人设个门槛了？酒品好、不爱哭的那种……

　　“人类的爱情太短暂了，反正我是绝不可能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的。不可能。”许熹夕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移动着，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摆设，脑里有些混乱，她又说道，“如果他也可以这样，更爱自己一点就好了，这样我放心了。我不在的时候，他还可以快乐地晒太阳，飞来飞去，继续过千年万年……”

　　“既然你不可能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那么他的结局，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可以不用在乎这些。”秋连一瞬不瞬地看着许熹夕，长睫上挂着的泪珠在灯光下，隐隐折射出一道浅浅的光，随后消散。

　　许熹夕仰头看着秋连，朦胧的眼睛浅浅变得清明了起来，她神色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让她想念的神灵。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的秋连。还没有及时感受心头的喜悦，许熹夕顿时慌了。她把秋连惹哭了。

　　“我在乎。”许熹夕捧着秋连的脸，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她们说，神兽族认定一个伴侣以后，就会和伴侣同生共灭。我不想要这样，我想要你过得好，比我更好一点。我陪不了你那么久，所以，你就少爱一点，爱得刚刚好。没有了我，也可以继续快乐的活下去。”

　　秋连静静地听完，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连秋夜的寒风都宛如阳春三月一般，带着阵阵清香迎面而来。

　　“你怎么尽说傻话。”秋连摸了摸许熹夕的头，“爱怎么控制分量？只有爱和不爱两种选择而已。”

　　听到‘不爱’二字，许熹夕瞪大了眼睛，紧紧揪着秋连的衣服。蜷缩在秋连的怀里，像一只不通人性的小兽，连自己血液中的本能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不忘一味索取。

　　“你看呀。”秋连的眼睛落在了许熹夕的手上，眼里是仿佛用不尽的纵容，他低头吻了吻许熹夕的头发，呢喃道，“你这样自己做不出选择，却来为难我。应该吗？”

　　她好像把秋连当成了装着开关的机器，爱不爱、离不离开，甚至爱多少，全由她操控了。

　　“不应该。”许熹夕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看秋连的眼睛。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秋连轻轻叹了一口气，面露苦恼地看着许熹夕，似乎是被什么难题难住了，以至于要以百分百的心力来思考答案。

　　许熹夕悄悄抬眸，便看到了秋连这副认真的模样，她焦急地搂住秋连的脖子，摇头道：“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

　　秋连的眼睛闪了闪，手指慢慢地摩挲着许熹夕的头发，低声问道：“选好了？”

　　“选好了选好了。”许熹夕坐直了身体，直视着秋连的眼睛，眼角有些泛红，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开口道，“秋连，我爱你。”

　　秋连的眼睛闪动着泪光，看着同样盈着泪光的眼睛，扬起了笑容。

　　“许熹夕，我也爱你。”

　　许熹夕终于笑了，笑得开怀畅快。抱着秋连摇了摇，仰起头，无比眷恋地看着他。

　　“你原谅我了？”

　　“嗯。”

　　爱是什么都介意，但又什么都能原谅。

　　“秋连，秋秋……”

　　“嗯？”

　　许熹夕赖在秋连怀里，语气软绵绵地说道：“你回家了，我很高兴。以后，不要自己离开了，好不好。”

　　“很想我？”秋连拨了拨许熹夕脸上的碎发。

　　“当然了，每天都很想你。”许熹夕抓着秋连的手，这时候觉得有点委屈了。眼睛眨了眨，又有点湿润。

　　“那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出去喝酒，还是和一个好看的男人一起喝的？壁咚？扑倒？”

　　“欸……”许熹夕突然没了底气，畏畏缩缩地移开目光，很想找一个洞钻进去。

　　秋连轻轻捏住许熹夕的脸颊，让她面向自己。觑着她的表情，过了很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头在装满慌张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这次原谅你了。下一次……”

　　许熹夕忙不迭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乖巧地说道：“没有下次。我，以后只跟女生喝酒。”

　　“还喝？你喝了酒……”其实也挺可爱的。

　　许熹夕等了一会儿，秋连也没有把话说完。想来也不是好话，偏偏她眼下正理亏着，也不好深究了。

　　“我尽量少喝，浅酌一点。”许熹夕干笑了几声，克制着比划了一下。

　　秋连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双手合拢，仰头靠在沙发上，任由许熹夕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许熹夕知道秋连这是默许的态度，也就转移了话题。

　　“还记得泰阿剑吗？”

　　“记得呀，不是说断成三截，在你手上的是追星剑。”许熹夕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卷起秋连的一缕长发。

　　“我找到逐日了。”

　　许熹夕抬头看向秋连，眼里透着诧异。

　　“眼下，只有奔月不知去处。我托了朋友去探听消息，就先回来了。”秋连垂眸看着身边的人。

　　许熹夕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十分沉重地开口道：“你知道雷神的事情了吗？”

　　“我得到消息了。”

　　“陷山斧，真的那么可怕吗？”许熹夕说完，感到一阵寒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陷山斧的神魔之力，可以毁灭黎山岛。”秋连抱着许熹夕，想要和两人之力，抵御这秋夜的冷风。

　　“我们要怎么办？”许熹夕有些迷茫。

　　“若能在最后期限前集齐奔月，泰阿剑就可以重现世间。以它的威力，也许可以和猎人一较高下。”也许可以，也许不能，但他必须一试。

　　许熹夕从秋连的眼中，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没有的坚毅。

　　那时候的他，眼里很空旷，像一个真正的神明，似乎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众生。

　　许熹夕看着越来越多情绪的秋连，似乎连他的身体也随着越来越完整的生活而热了起来。许熹夕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暖意。

　　“一定可以的。”我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