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81、赤星之时·第二十一章

　　刹那·弗斯特，既无高贵血统也无特殊天赋。作为一名平凡的人类女性，她年纪轻轻却能够承担管理圣德鲁斯的职位，不仅是受到校长帕林的赏识，更是因为她的严谨。

　　恪守教条，绝无偏袒；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她还得为校长的抽风行为擦屁股。圣德鲁斯的社畜之首除了某个同时被校长和飓风当作顶级工具人的五年级首席，就是她。

　　为了热爱的教育事业，刹那牺牲了和闺蜜们的业余生活，缩减了睡眠时间……在精神和现实的双重压力下，她活脱脱瘦了才20斤。

　　尽管如此，她还是追不上校长放飞自我的速度。

　　女人听着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也觉得有些头大。负责展示的高年级学生们大多不在场，不过就算有他们也无济于事。幸存者中有一半是负责宴会事项的低年级学生，而剩下能凭借自身素质且战且退，来到这个二层宴会厅的——

　　“教授，您看看我？”
　　白发黑肤的高个精灵不停眨着眼睛，就差跪在刹那面前。
　　“杀人放火，偷盗行窃。只要是您一声令下，我绝不会辜负黑暗精灵的名声。”

　　“请您先起来。”
　　刹那知道这个因无法突破瓶颈而自暴自弃的学生。杜利恩在十年级中也算是有名的刺头，可熟悉每个学生信息的她竟然一时想不起来对方的姓氏。
　　“嗯……我知道您很可靠……”

　　冰蓝色的眼睛转向在门口附近的阿碧瑟和李。

　　两个人似乎是起了争执的样子。虽然李·奥斯瓦尔德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神色，但阿碧瑟那不安惶恐的样子让刹那有些担心。

　　不能让两名贵重的战力损失，尤其是以速度和敏捷见长的安柏。

　　刹那心想。

　　如果能够去校长办公室控制结界，在保持城堡与外界隔离的状态下解除学生们的限制，这样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导致学生们丧尸化的是某种诅咒还是病毒传染，但只要能够联系上城堡中的教授们，他们就可以开始研制解药。赌上刹那·弗斯特的名号，她绝对会在贵宾上岛前解决这场骚乱。
　　为此，他们需要一个前锋。

　　刹那拿定了主意。

　　在平复过学生们激昂的情绪后，女人让刚刚死里逃生的薇妮和沙菲雅去照顾担惊受怕的低年级生们，再让一名天族少女照顾脱离昏迷的人鱼萝洁。
　　接着 ，她走向还在争执中的五年级转学生们。

　　“不要被那个声音蛊惑了。”

　　阿碧瑟看着信誓旦旦的李，不知道对方如何清楚自己的秘密。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那个不停在耳边低喃的蛊惑。

　　就连现在，那个声音都在嘲笑
　　——你敢相信他吗？他抱着目的来找你，却从来不告诉你他在渴望什么。可是我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贪欲……大到我都害怕。
　　——只有我是你的同伴。

　　在做出选择前，刹那走了过来。即使是一片混乱的现在，女人也没有任何动摇与破绽。高跟鞋踏在地毯上的回响，就像是某种远古的镇魂曲，很是让人安心。

　　“奥斯瓦尔德先生，安柏先生。请先停止无用的争吵。”

　　李自然而然地将双手藏起宽大的斗篷中，微微颔首，“刹那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李冷静的样子，阿碧瑟总觉得自己队长的立场被抢走了。明明是他应该保持镇定，明明是他应该承担起责任，可是自己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继续呆下去只是放任事态扩大，我想先去校长室。那里有可以控制结界的法阵，虽然不知道校长在不在那里，但我姑且有修改法阵的权限。”
　　她将挂在胸前的蓝宝石吊坠举起来，那通透美丽的冰蓝色却仍不及那双眼。
　　“是校长给我以防万一用的，所以——”

　　李打断了她的发言。
　　“我明白了，老师。如果能够解除魔力限制，我可以去实验室调配解药。”

　　刹那微微皱眉。
　　“你确信？”

　　“是的。我们在地下室被分开，塞拉虽然神智不清一直追着我，但也拜此所赐，我弄清楚了他身上异变的原因。是魔力暴走。”
　　李确信地点点头，将阿碧瑟护在身后。

　　“魔力暴走？怎么会？”

　　“您也知道塞拉的体质。虽然是普通的魔力暴走，但似乎唤醒了他体内的远古习性，并将这种嗜血冲动传染给牺牲者。”

　　他说的头头是道，就连阿碧瑟都快相信了。

　　“我明白了。”
　　刹那顿时松口气，“那我先去安排一下。奥斯瓦尔德先生，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恢复体力。至于安柏先生，整理好情绪后，就过来找我。”

　　她不瞎，自然发现了李双手多出来的伤口。

　　“知道了。”

　　望着刹那再次走远，阿碧瑟才再次出声。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抱歉，我现在能够说得不多。”
　　李转过身，捡起阿碧瑟掉落地上的手套。他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握住阿碧瑟的双手。冰凉的指尖上淌着温热的血液。

　　被魔力侵蚀的双手本该感知不到这种纤细的触感。可在李无声的示好和安抚下，掌心虽然有些瘙痒却并不难受。

　　阿碧瑟低头，盯着李垂在脸侧的黑色发丝出神。与大大咧咧的塞拉不同，他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不露丝毫破绽。

　　我答应过李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作为队长，我不能打破约定，更不能让他不安。

　　“对不起。”
　　阿碧瑟轻声道，“是我不够冷静，让你担心了。该去迎接塞拉，然后再给大家道歉才是。”

　　李眼神微动，终究是忍住了那句。
　　——塞拉是多余的。

　　“提炼解药的时候，我需要你的血作为药引。”
　　在阿碧瑟的目光下，李的口型几经变动。直到最后，才能够吐出正经事。他已经重新为阿碧瑟戴上手套，却似乎恋恋不舍，依然抓着不放。

　　“了解。”

　　阿碧瑟点头，收回双手。
　　此时，他才意识到两人间过亲密的距离，害臊地偏过头。

　　他很讨厌别人侵入自己的领域。因为刺客的职业关系，他的感官要比旁人强上很多，领地意识也很强。一旦别人的距离过近，他就会产生不安和厌恶。
　　目前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没有距离感，被归为同类的塞拉。另一个，则是格里斯。

　　阿碧瑟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李拉进的距离感。

　　“你先去处理伤口吧，”小少年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找刹那老师了。”

　　——没用的。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无情嘲讽道。

　　“那又如何？我讨厌逃避，更讨厌还没开始就放弃了。你这话总让我想起科尔泽那个讨厌鬼。”
　　阿碧瑟反驳道。

　　养父一直拿“你做不到”为借口阻止自己来圣德鲁斯，可现在他不还是好好站在这里？
　　如果科尔泽会来音乐会，他一定会向那个红毛鸡证明自己没有错。

　　残破的月光投射进黯淡的宴会大厅。在落地窗边，刚刚缓过神的后辈们正裹在一张毛毯里，守在烛火微弱的光芒前，昏昏欲睡。
　　就算是养尊处优的沙菲雅，也和搭档的金发幼女加柯西裹在一张毛毯里小睡。两人靠在一起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平日互相吵架的不和。
　　毕竟不是每一个年级都会接受日常格里斯摧残的。

　　“刹那老师。”
　　阿碧瑟走到刹那身边，重新振作起来。
　　“虽然不能使用源力，但是我对潜行和格斗都有自信。”

　　“可爱的小学弟，你是想独占额外学分吗？”
　　杜利恩第一个反对道。
　　“身为前辈，我不能允许你这种自私的行为！算我一个人。”

　　其他人也是忿忿不平，只有五年级学生清楚阿碧瑟最近突破的事实，选择闭嘴。那可是魔武双修，含金量翻倍的六级。本年级的时月之主和靠得住的那几个都成为了最早的牺牲品了，他们可不想去做这个冤大头。

　　要是运气不好的话，漫无目的游荡着流口水的倒霉蛋就成了自己。作为高自尊的天才，他们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先生小姐们，先冷静一点。”
　　刹那有些头疼。她扶额，有些后悔过早开出的价码。

　　在她打算继续安抚学生时，阿碧瑟的大喊盖住了她。

　　“卧倒！”

　　一道黑色的瘦小身影冲到刹那正前方不远处的落地窗，他抱起离窗边最近的两名一年级生。

　　就在这时，刹那也听到了异常的声音。一道黑影从高空，背对着月光，越来越靠近。刹那并非战斗专员，却也是经过圣德鲁斯严苛的训练打磨过。直觉让她意识到来者不善，紧接着冲上前。

　　她撩起长袍下摆，从大腿右侧的绑腿上取下随身带着的长鞭。

　　硬化加强的玻璃抵得住巨龙利爪的攻击，也能忍受高温和极寒的拷问。以海底姆帝国每年只出口三百吨的“神骨砂”为原材料，即使是财力丰厚的波茨提夫共和国都无法承担的高价玻璃。
　　袭击者，在源力被封印的前提下，轻轻一脚将其踢成碎片。

　　“晚上好，我可爱的学生们。”

　　刹那手脚顿时冰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凌然杀气形成了领域，即使不借助魔力也能发动。他们这些被视作猎物的存在也无法控制哪怕是一根小拇指。

　　刹那咬牙挥舞着皮鞭，控制住袭击者的右手。

　　“校长，”她感觉一滴滴冷汗顺着背脊下滑，却依然强撑精神，不露任何破绽，“您这是在干什么？财务处那边又会抱怨的，雷文顿大人也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魔族全黑色的森然眼底中满是笑意。他似乎方才洗完澡，仅有一条浴巾堪堪遮挡住全身最重要的部位。结实强壮的肌肉沾着未干的水珠，在暗淡月色下微微发光。
　　倘若不是一双凸出的尖牙，刹那只觉得对方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开的奇怪玩笑。

　　“那群老色鬼总说，鞭子是女王最高的化妆品。”
　　帕林微微一笑，准备再次行动，竟觉得手上一紧。这时，他才注意到缠绕左手的鞭子上布满无数倒刺，扎在皮肤上，渗出点点血斑。

　　于是，魔族放弃了身边最近的猎物，转向自己的副手。

　　在大人们相互对峙时，阿碧瑟趁机带着最近的后辈们转移。这些孩子们被校长那如实质的杀气吓得迈不开双腿，就连刹那在这样的压迫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阿碧瑟没有任何异常。
　　不知是刺杀科尔泽的次数多了，还是什么原因，他一点也不惧怕帕林。

　　要逃跑吗？他们已经没法确认城堡里面还有什么地方是足够安全，足够容纳一百多人的幸存者。
　　可是要迎战吗？在场没有人能够和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对战。

　　大脑飞速运转，阿碧瑟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最近的孩子们紧急疏散到最远处的角落。

　　校舍城堡中被禁摩结界覆盖。如果他没记错，校长办公室是在最顶层，正好和宴会厅处在同一方位，而要是再往下则是悬崖峭壁。圣德鲁斯位于异空间的浮空岛群之上。
　　没人知道如果从这里掉落会通往何处。

　　“队长，”李一把拉住还在走神紧张的阿碧瑟，“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们需要你。”

　　“没关系的。”
　　阿碧瑟低头，看着李被白纱布包裹的双手，瞬间有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正在被依赖，他正在被信任，所以他必须回应同伴。

　　“相信我。”
　　将那双瘦得只剩层皮的手放在脸侧。就算是阿碧瑟这样注重锻炼的人，都在圣德鲁斯的美食下长胖了五六斤（因刺客的职业关系，阿碧瑟必将体重控制在一定比例内。当然他胖得这么快，也是自己不克制甜点的错）。可李，还是和刚见面时没两样，瘦削得可怕，像是死亡的代名词。
　　“不是你这么说的吗？再说我也要对这场骚乱负责，不会干蠢事的。李偶尔和塞拉一样对我撒撒娇也没关系的，毕竟我是你们的队长嘛。”

　　阿碧瑟眨眨眼，通透的翡翠眼中已经没有了犹豫和不安。

　　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李有些失神。就是这一瞬间，他便再也抓不住如风般消失的阿碧瑟。

　　那个人敏捷地冲向被步步紧逼的刹那，和对方一起合力抵挡住帕林的攻击。

　　阿碧瑟被帕林的拳头震得全身发麻，感觉喉头一甜，本能呛出鲜血。而刹那也喘着粗气跟在自己身后，他们两人都不是善于防御和力量的类型。赤手空拳的近身战能和帕林打得有来有回，纯粹是对方出于猫捉老鼠的心态，玩弄着自己。

　　可对方因为玩闹得太过分，似乎也没注意到战局正在一步步靠向另一侧的窗户。

　　“帕林校长。”
　　阿碧瑟提高音量，咬手摘掉手套，露出上面萦绕的雾状魔力。
　　“看在刹那老师的学分上，原谅我。”

　　小刺客以肉眼难以追上的速度撞向帕林。若论速度，即使不使用魔力，也不输给旁人的自信。他将双手覆在玻璃上，带有腐蚀性质，拒绝奥拉克一切的魔力，如预想中的那般，很快在玻璃上融化出一个小洞。
　　有了一处着力点，他瞬间发力破坏了整扇窗户。破碎的玻璃渣像是轻盈飘落的雪花，又像是燃烧的经费，漫天飞舞。他一脚踹向校长的薄弱部位。

　　人形雄性生物共有的弱点。曾经卡拉就教导阿碧瑟——万一有哪天科尔泽兽性大发，就要快准狠地这么做，然后赶紧大声求救。

　　帕林也没想到阿碧瑟会这样，他浑身一僵。因这短暂的破绽而被阿碧瑟又一脚踹向腹部，直接失去了平衡向后坠去。

　　这行走猥琐物总算是退场了。

　　阿碧瑟望着校长的身影，松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校长是不是真的丧尸化了，但凭借刚才的发言和以往唯恐天下不乱的犯罪历史。阿碧瑟并不担心他掉落悬崖后会去祸害别的学生，倒不如说，希望他赶紧搬救兵。

　　“请您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向后倒去的魔族也不反抗，露出被你识破的笑容，装嫩地做着一个鬼脸。可他明显忘记自己是□□状态，因为刚才的动作，腰间的浴巾松开。

　　阿碧瑟站在窗边，侧过头没忍心看这心痛场面。

　　“太好了。”
　　刹那很快恢复了呼吸，优雅地走到破碎的窗边，喜出望外。
　　“这下我们可以绕过外面的学生们，借助钩索从外墙去往校长室。”

　　“是啊。”
　　阿碧瑟点点头。
　　他也想到了这点。这样就能安全快速，不牺牲任何人地执行计划了。

　　高空的寒风顺着窗口袭向他们，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下，阿碧瑟放松了警惕，没能注意到藏在风声中的异响。他走到边沿抬起头向上望去，月亮已经爬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渐渐西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抓到你了。”

　　等阿碧瑟意识到的时候，他只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还有抵在脖颈的冰凉刺痛。

　　有人抓着他向下跌去，他茫然地伸长右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是错过刹那的援助。

　　“塞拉·德拉科——”
　　李也匆匆赶了过来，他难得大声喊叫着。整个人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失去理智想要跟着跳下来，却被刹那拦住了。
　　“你这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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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萝洁：俗话说得好，三个基佬一台戏
李：……我拒绝发表感言
塞拉：终于来了，我的高光时刻！
格里斯（专心致志磨着刀）：……
尤菲（惊恐）：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