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74、赤星之时·第十四章

　　红色火苗飞溅到大树脚下伸出的藤蔓上。在接触到藤蔓末端的尖刺时，火星化作燃烧的红蛇，眨眼窜上了顶端。

　　苍天大树和它身上遍布的花朵在火光中只剩模糊的黑影轮廓。熊熊燃烧的火蛇盘踞着视作精灵精神象征的大树，它伸出纤长的脑袋，冲着阿碧瑟吐出滚烫的红蛇信。
　　随着它的威慑，一道滚烫的气流吹向阿碧瑟。

　　他瞬间起身将手上的书放入外袍内侧的口袋中，再用力一脚将屁股下的板凳踹向火蛇脑袋。

　　猝不及防的塞拉被他摔到地上，却也看到了火蛇的生成。血族少年脸色苍白，在火光映照下，哆哆嗦嗦地喊道，“大事不妙了”。只是他还不忘抢救旁边遗落的小点心，趴在地上，伸出手把泡芙们一口气塞进嘴里。

　　板凳精准砸中火蛇的脑袋，却也被灼热的火焰所吞没。火蛇受到刺激，愤怒地冲天发出嘶嘶的威胁声，随后冲向与之相比极其弱小的二人。

　　阿碧瑟拽住塞拉的衣领，下意识想要发动“重力颠倒”，却俨然忘记机械花园中禁止使用魔法斗气。

　　在火蛇的尖牙就要刺向两人时，阿碧瑟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倒。他和塞拉狼狈地抱作一团，在烧成焦炭的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咳咳……”
　　阿碧瑟护住血族少年的头，浓烟呛进喉管。

　　大火迅速蔓延至温室的每一片角落，将那些珍稀名贵的药草花木烧成灰。上升的黑色浓烟触发内置火警系统，叮铃作响的警报响彻上空。
　　大量的水花从上空迸发，它们降落于地面，阻止了火势蔓延。

　　只是最关键的源头——并未被熄灭。

　　“咳咳！”
　　灰头土脸的塞拉抬起头，身体剧烈抖动着，像是要把胸腔中的异物全部咳出来。

　　他用袖子抹掉眼睛附近的灰尘，解释道，“是拟态类孢子。我们今天收获的蘑菇中有一种给予刺激便可拟态成魔物，名字应该是……‘幻想箱菌’。它拟态的是一种生活在岩浆中的魔物，因费尔诺，意为炼狱。在能量耗尽前，它都不会停下骚动。”

　　“我，我只是在袖子上沾了点粉尘吧？这合理吗……？”
　　阿碧瑟有些蒙圈。

　　这么危险不讲道理的种类，他可不知道。一点都不遵守能量守恒定理啊？！

　　“有话到时候再说。”
　　另一个声音插入阿碧瑟他们的谈话。

　　阿碧瑟抬起头，是李。

　　既然如此，刚刚推倒自己的肯定也是他。

　　就算是阿碧瑟，他也经常捕捉不到李的气息。在对方主动出声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人。当然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 时候。

　　他赶紧从地上拉着塞拉一起站起来。

　　通过吞噬温室内的花草，火蛇的身体又涨了一大圈，构成的火焰颜色犹如太阳般晃眼，照亮了黑暗。它盘踞着中心的常青大树，硕大的蛇头对着三人虎视眈眈。

　　“怎么办？要逃跑，去叫老师吗？”
　　阿碧瑟分析道，主要是对着李，“现在，圣级以下的魔法斗气都被禁止。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禁魔结界的原理是某人将自己的魔力静置并充斥于一定空间内。因此在结界中，魔法师不能够外放魔力，武者也不能与体内的斗气共鸣。一切魔力波动都会被屏蔽，”李狼狈地躲开火蛇的袭击，向一旁滚去，“尽管不知道这条火蛇是怎么生成的，但它的存在旧意味着静止的魔力在被破坏。我们现在还无法动用魔力，可只要它继续闹下去……”

　　接下来的话，阿碧瑟也明白了。

　　他和塞拉向温室的左边跑。

　　因为温室的降雨装置，火势没能蔓延开来。可那拟态的火蛇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它盘踞着大树不肯挪动身体，似乎以此为根基。
　　火蛇的移动速度极快。现在，它正全心追着李，点燃所过之处。可降雨又瞬间将蔓延的火苗熄灭，只留下弯倒漆黑的草木。

　　眼看李就要被追上，阿碧瑟无奈。他一脚将地上的碎石狠狠踢向火蛇。

　　“在这边！”
　　他大喊，吸引着火蛇魔物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对方虽然模仿了远古魔物但智商不高。很轻易被挑衅上钩。

　　李逃过一劫，大喘着气，向阿碧瑟挥手道谢。

　　成为下一个牺牲品的阿碧瑟开始高速移动。路面上已经积攒了不少水，因排水量不足，它们形成一大摊水潭。他每向前一步，都会溅起不少水花。
　　火蛇滚烫的温度在后面如影随形，他根本不敢松懈。

　　阿碧瑟尝试动用体内的斗气，果然结界的效果松动了些。他将能够感知到的微弱的斗气集中到双腿。

　　如果照这种架势等到火蛇破坏完结界内的静止魔力，精灵区域肯定会被夷为平地。

　　阿碧瑟看向旁边一起逃跑的塞拉。
　　“你可以灭火吗？”

　　“哈？现在不都没法使用斗气。”

　　“如果我让你可以使用斗气，”阿碧瑟侧头，往地上一个前滚翻躲开火蛇的尖牙，“你可以灭火吗？”

　　“办法有是有。拟态后的孢子生物只是一次性的，在使用完魔力后就会消失。这只伪因费尔诺估计是以那颗树和上面的鸢兰花为动力源，我可以吸取它的能量。”
　　塞拉点头。

　　火蛇失去目标后，又追向这个跑动的活靶子。

　　“很好。”
　　得到准确回答的阿碧瑟不再逃跑。他吹响了口哨，在火蛇掉头看向自己时，挑衅地勾起手指。

　　动用起魔力，感知被切断；来回尝试几次后，阿碧瑟成功凝聚出大量的魔力，将其混入空气中，搅动起结界内静止的魔力。

　　只要是魔力，他就能够破坏。

　　阿碧瑟双手抱胸，站在花园的小土坡上扬起自信的笑容。
　　“游戏结束。”

　　火蛇俯冲的速度只在眨眼间。它张大嘴巴，流动的红莲蛇信即将卷住阿碧瑟的刹那，一只巨型镰刀从天而降，直直插进脑袋，将其定在原地。

　　“抓到你了。”
　　塞拉踩在因痛苦而不断挣扎的蛇头上。

　　斗气保护着他不被火焰灼伤，他蹲下身用手抓住燃烧的火焰，张嘴咬住。

　　阿碧瑟看着火蛇痛苦地惨叫着，渐渐缩小。塞拉吸收着它的能量，不灭的火焰终于被降水所熄灭。

　　望着一片狼藉的精灵花园，他开始认真思考该怎么办。

　　翌日，校舍城堡顶层，校长帕林的办公室。

　　阳光顺着落地玻璃窗洒在纯灰的羊绒地毯上，戴着单片眼镜的帕林坐在办公桌前。他撑着双手，笑眯眯地看向办公室中央的两人。

　　“听说是你们在温室纵火？”

　　人证物证俱在，阿碧瑟和塞拉两人挺直了背，一言不发，表示默认。

　　“那你们知道，光是精灵区域的珍惜药草就足够买下1000吨魔晶吗？”
　　帕林不急不慢道，头上弯曲的黑羊角吸收散射的阳光，投下近似魔鬼的阴影。

　　阿碧瑟脸一黑。

　　魔晶可是相当贵重的资源，10克便足以支撑一个生活魔道具使用一整年。1吨魔晶相当于10万金币，1000吨……就算把他卖给金鱼云切丸，他都赔不起。

　　“这件事就算你们都是优秀学生也不能一笔带过。不要想着只凭扣除学分或者开除就可以解决。学校的经济损失必须有人赔偿。”

　　在阴影中的帕林让人读不懂。阿碧瑟分不清他究竟在生气还是不计较。

　　黑发少年紧张地背起双手。

　　如果被科尔泽知道自己欠下巨额赔偿，团长大人会把他生吞活剥的。

　　“不过你们很走运。从‘飓风’那边传来消息，他们愿意为你们承担赔偿，代价是78两个月必须不间断出勤。”

　　“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是阿碧瑟远远没达到进入‘飓风’的标准。”塞拉出声反对，“这是送死。教授惩罚的是我，造成火灾的也是我。相反，阿碧瑟才是那个积极灭火的人。没有他，只会造成更大损失。要是惩罚的话，请只惩罚我一个人！”

　　“塞拉。”
　　阿碧瑟喊住搭档。

　　“没关系。安柏先生很快就能突破六级。对于魔武双修者来说，六级是一道巨砍，一旦跨过便意味着圣阶以下没有对手。”

　　帕林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搭档远比你想象得强大。不如说，你才是拖他后腿的，德拉科先生。按照规定，你们的搭档组合可以从学校延续到‘飓风’。可对方却是强烈要求重组搭档，将安柏先生掉到B级，和里希特他们组成三人小队。”

　　“这不可能！”
　　塞拉激动地反驳。

　　这句话戳到他的痛点。

　　血族少年咬牙，控制不住身体内的斗气。一阵飘渺的黑烟顺着脚底阴影腾空而起。

　　阿碧瑟在注意到后，赶忙出声。

　　“请不要再捉弄塞拉了，校长先生，”阿碧瑟悄悄拽住搭档的衣角，“我愿意接受惩罚。搭档是生命共同体，如果塞拉受到惩罚，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会在六月结束前完成突破，也会空出暑假的时间。”

　　“很好。”
　　帕林点点头，将两张白纸扔到他们面前。
　　“除此之外，你们还必须承担义务劳动。鉴于德拉科先生的威名，现在没人敢收留你们。只有金鱼云切丸教授愿意伸出援手，在学期结束前做他的实验小白鼠。”

　　“也就是生死状吗？”
　　塞拉问道。

　　“聪明。”

　　阿碧瑟在塞拉还犹豫时走到办公桌前。

　　现在这个处理方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被科尔泽知道的话，他绝对不要想着上学了。更何况，他和金鱼云切丸还有秘密合约。

　　最重要的是，塞拉这个替死鬼也在。

　　阿碧瑟刷刷地写下自己的签名。

　　那是他唯一会的通用语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