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59、鹭草之时·第五十九章

　　原本潮湿的森林燃起漫漫大火，因不完全燃烧而导致滚烫呛鼻的黑烟闷在树丛间。作为一名纯粹的人类，阿碧瑟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格里斯的动作又快又带有强劲的破坏力，接连不停的招式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就连塞拉都无法完整接下对方的一击，脆皮的刺客只能看准攻击的时刻，准确地发动瞬移技能。可格里斯就好像是能够预判到他的位置，提前在他显形前做出反应。
　　几个来回下，阿碧瑟的斗气很快清零。　　

　　刺客最擅长舍身一击，又或者说，绝地反击。往往此时，对手也是因即将胜利而有所懈怠。阿碧瑟通过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来打倒敌人。这么做风险很大，可得到的收获也最高。
　　在阿碧瑟眼里这种作战方式不是赌博，而是持有百分百的自信——我会赢。

　　原本准备好的大型魔法需要耗费大量魔力，在封印的限制下阿碧瑟分不出多余的魔力。
　　于是他故技重施。在格里斯那把大剑快要击碎内脏的时刻，刺客发动起最后一丝斗气进行瞬移。目的是——那把大剑的剑身。双脚轻盈点地，阿碧瑟抓着箭矢，将魔力灌注于箭头一点，刺向主席的面门。

　　入学测试前，他也是这样和双头蓝龙战斗的，并顺利割下龙族那坚硬的鳞片。异常的魔力分子会紊乱非魔族生物的体内循环。阿碧瑟清楚自己没有一击必杀的力量，所以使用了自带的“毒素”。
　　对于奥拉克的生物们来说，他就是一瓶作用剧烈的人形毒1药。

　　金发少年并未躲开，明明是他当即反应过来却主动松开武器并抓住了阿碧瑟的箭。箭头破开了他的斗气屏障，直直穿透手套，掌心……贯穿了左手掌心。

　　就连成年巨龙的乌尔和乌瑞他们都无法忍受逆转魔力带来的影响，瞬间失去冷静开始发狂。因此，阿碧瑟对格里斯在笑这件事感到了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年级首席的异常。

　　金发少年嘴角扬起标准的45°，刚好让人产生好感却又不会过分谄媚讨好。这样的笑容放在宴会上定能让无数小姐少爷为之迷倒，看脸是人类的本能，谁又不喜欢观赏美的事物呢？正因如此，阿碧瑟尽管受到科尔泽和沙菲雅迫害，却在看到他们脸上偶尔流露出的真情后依然选择原谅他们。
　　家庭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果然还是脸好看。

　　可也正是如此，阿碧瑟才会感到毛骨悚然。

　　明明感到疼痛，格里斯为什么会在笑呢？不带一丝笑意的，宛若人偶，又接近格雷姆那设定好的程序。至今为止，阿碧瑟见过不少格里斯的笑容。有耐心为自己讲解作业时的柔和的，有宣战时自信又骄傲的。可现在的笑容不带一丝属于格里斯的情绪。
　　仅仅是失神思考的这个瞬间，阿碧瑟被格里斯搂入怀中。右手的桎梏让他挣脱不开，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反抗和逃走。格里斯正如他所说的那边，很清楚如何终结一个人的生命。几乎是没有任何痛苦，阿碧瑟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可紧接的是场噩梦。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再一次行动起来。攻击，反抗，被格里斯杀死。一次又一次，他以不同的方式失去了生命体征。死亡带给他的痛苦仿佛不再存在般，直到“自己”达成目标——杀死对方。

　　阿碧瑟从未杀过人。
　　尽管工作或者委托需要和人打交道，但科尔泽派给他的从来是都是护卫。他虽然是刺客却常年蹲守在波次提夫的各个森林和迷宫，就连剿匪这种简单的任务都不会安排给阿碧瑟。毕竟孩子还是未成年，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事情，科尔泽肯定会被儿童保护协会的人找上门。

　　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他只能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来和首席对峙。看着“自己”用双手剖开格里斯的心脏却无法阻止时，阿碧瑟再也忍受不住地尖叫起来。

　　“哈……！”

　　阿碧瑟从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周遭的气息，环境都太过熟悉，他甚至不用借着光线看都知道自己在哪儿。床垫还是那样的软塌塌，盖着的被子很是厚重害得他热出一身汗。
　　短短一个月内频繁进出医院病房，这简直就是他的第二间宿舍。

　　阿碧瑟感觉有些口渴，伸出手撑在两侧准备起身，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使不出力气。

　　啪的一声，他又撞回床中。
　　病房中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祥和的黑暗中，阿碧瑟尝试去想起意识断片前的事情。

　　他应该是被格里斯打败了，输掉了约定的决斗。

　　失败明明并不可怕。
　　格里斯那么强，不过是侥幸赢过一次便产生不会输的想法……这实在是可笑。

　　阿碧瑟怔怔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内心产生种强烈的不安。

　　金发少年脸上沾着自己的血迹，露出的微笑疏离又淡漠，就像是公式化地面对陌生人。他亲昵地搂住自己，不是出于友情或者爱情，仅仅是为了高效地杀死自己。
　　求生欲让阿碧瑟想要反抗，可无情的力道在恐惧攀上脑海前便捏扁了喉管。

　　一想到这里，阿碧瑟便控制不住地开始大口喘气。不安且莫名的情绪萦绕心头。

　　“怎么了……？”
　　困倦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伴随着衣物摩擦的声音，塞拉爬了起来。他揉着眼睛，等发现坐在床上呼吸不上来的阿碧瑟后，立刻清醒了过来。
　　“阿碧瑟……你没事吧？”

　　塞拉一个激动从另一边的单人床上跌了下去。他不顾凌乱的发型和衣服，跌跌撞撞地四肢并用地爬到搭档身边，语气带着些哭声，“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过来！你整整两个月都没醒过来，我们都快担心坏了。”

　　“……”

　　阿碧瑟没有理会他，光是整理莫名的情绪便让他自顾不暇。双手被跪在地上的血族握着，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注意到黑发少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塞拉立马手足无措地拥抱住因沉睡数月而显得更加消瘦的搭档。
　　“对不起。那个时候要是没扔下你一个人，也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搭档的存在突然让阿碧瑟安下心，他知道塞拉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件事情，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可更多的还是自责——他明明是小队的队长，却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让搭档和队友担心，甚至拉了他们的后腿。

　　“都是我的错，”塞拉一看到阿碧瑟哭起来，也尖声地紧张起来，“都是我扯你后腿。厄运让你受到影响，害你失败，都是我的错……”

　　血族少年自责的声音让阿碧瑟更加内疚。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抱作一团，不管不顾地哭起鼻子。幸好病房里只有他们俩，要是再有萝洁和李，那可是要被耻笑好久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暴走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距离三月的鹭草之时考核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现在是六月（赤星之时）的第一天。

　　格里斯和阿碧瑟在月末考核中被判定同时出局，因痛觉过载而纷纷入院治疗。两人的战斗影像被教师们列为机密，更是不准许公开讨论。这样的举措更是让学生们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校报上甚至公开了赌局来讨论决斗的始末。

　　这一切风雨都和当事人没有关系。

　　送入医院后，两人的体征也恢复正常，随时都可能醒过来。原本只是精神负荷过重，想着毕竟是新技术出现纰漏很正常。众人都放下心。过了几天，格里斯从昏迷中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阿碧瑟在哪里。
　　可彼时阿碧瑟还没醒。再加上格里斯在月末考核时的鬼畜行为，他直接被阿碧瑟小队列为危险对象，禁止探视昏迷中的小刺客。

　　八卦的人想从年级首席嘴里打听真相，可主席除了承认自己的败北外对其他事情只字不提，只想知道阿碧瑟什么时候清醒。

　　一天，俩天，三天……阿碧瑟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沙菲雅都打算通知他们的父亲科尔泽团长，可校长帕林亲自出马阻止了这件事。小队三人的心情焦躁到了极点，每天轮流换班驻守在病房。他们想从格里斯那里得知点消息，却同样被格里斯拒绝。气不打一处来的他们只能以拒绝探视来和首席做对抗。
　　前段时间，校报第二大的赌局便是塞拉和李这两黑白双煞（护崽母鸡）什么时候放年级首席进病房。还有流言说，就是塞拉的厄运体质才害得搭档昏迷不醒。

　　当然。塞拉可不会和刚醒来的阿碧瑟说这些八卦，更不会谈论日益增长的焦躁的情绪。

　　如果当初没有抛下他的话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相信他的话就好了，如果没有对格里斯的力量感到害怕而逃走的话就好了……如果有这些的话，他的厄运是不是不会害得搭档陷入长眠呢？

　　血族少年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怀中温暖的人类。

　　“想吃苹果派吗？我们可以瞒着萝洁，悄悄点食堂夜宵。”
　　他侧头，一副带着好兄弟做坏事的狡黠。

　　“嗯！”
　　阿碧瑟吸了口鼻子还带着些气音，终是破涕为笑。

　　两人悄悄摸摸做完坏事还把证据毁尸灭迹后便满足地睡了。第二天，阿碧瑟便被主治医生加德纳拉去做了八百个检查，确认人类少年健康得过头，甚至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尽管还有些不放心，但阿碧瑟已经落下了两个月的课程。加德纳没有办法，还是同意了阿碧瑟出院。再三强调每天来医院检查后，天族男人才放这对搭档出去。

　　等到阿碧瑟回到自家宿舍，迎接他的不是队友们热情的拥抱。萝洁生气地双手叉腰，眼神狐疑地在他和塞拉间扫视，要找他算账的样子。而李更是拿出了堆压两个月的笔记和作业，给阿碧瑟开始填鸭教育。

　　一回到房间。饿了两个月，只能靠房间内的储备粮过活的亚历克斯势如破竹地飞到阿碧瑟脸上，开始吸收魔力。饿成一条缝的小妖精边抱怨，边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他满足后，阿碧瑟的魔力已经要见底，差点要转头回去见加德纳医生。

　　晚饭后，阿碧瑟没有参加小队例行的感情交流——泡澡。他借口不太舒服，独自跑出去饭后散步。

　　夹杂着湿气的热流吹到他脸上，阿碧瑟感觉燥热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

　　果然是到了六月。

　　他一边想着，一边挥手拍掉扑过来吸血的蚊子。

　　小少年漫无目的地离开了宿舍区，在不自觉中沿着红砖小道向着东北方的巨蛋训练场前进。

　　那是格里斯日常自主训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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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旅游回来了！长沙的茶颜悦色，我一口气喝了十杯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