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苹果派引发的惨案》阿明Akira

101、垩月之时·第八章

　　“你要和谁联系？”
　　格里斯强硬地拉住阿碧瑟的手。

　　阿碧瑟被他的力道弄得有些疼，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不把善后的人喊过来，首席大人来处理会场里的惨状吗？”

　　格里斯见状，立马放软了态度。他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大概是在讨好，“等一下，先别联系飓风。”

　　“是我老师。和飓风没关系。”
　　阿碧瑟甩开格里斯，不打算和首席继续浪费时间。在格里斯沉默的控诉中，他顶着压力和罪恶感联系完卡拉。他选择性地隐去了和魔族候补的交易，汇报完现状。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收起通讯水晶，询问，“你不是来执行任务吗？我以为你们每次出任务都会有后援。”

　　格里斯歪头，玩起文字游戏，“说是执行任务也没错，不过是我自己私自接的委托。”

　　“所以这和你那么抗拒飓风有什么关系？”
　　阿碧瑟看着眼神四处游移的首席，他甚至都没想好借口敷衍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孩子气一面的格里斯，总算有点同龄人的感觉了。

　　“那个……这是因为……”
　　格里斯犹豫再三，还没找好措辞。他苦恼地抓起头发，长叹一口气。

　　再加上对方正穿着象征菜鸟的公会统一制服，让阿碧瑟情不自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说就是了，”格里斯急得上前拽住阿碧瑟，鼓起勇气坦白，“我从飓风翘班偷跑了。以前攒的钱都不能用，为了路费，只能在冒险者公会接点低等委托。”

　　翘班还有没钱这话不管是从塞拉还是从尤菲·米厄的嘴里说出来，阿碧瑟都不会感到有违和感。对方可是完美超人的精英首席。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地笑起来。这是假期到现在，为数不多的开心的时候。

　　放肆嘲笑番后，阿碧瑟挺起身子，切入正题，“既然如此，你就是接受了刚才那个魔族的委托了。接私活搞破坏这事，我会当作没看见的。只是那个奇怪的开场白是怎么回事？为了迷惑雇主，放松警惕。还是……你不记得我了。”
　　这话一半是玩笑，一半带有试探。

　　满目狼藉的会场中只有他们保持着清醒。阿碧瑟紧张地没说出第三种结论。经历过魔族候补的算计，他现在仿佛被迫害妄想症般，担心眼前的格里斯或许是某个候补用来迷惑自己的诱饵。

　　“正解，不愧是阿碧瑟，”格里斯微笑着鼓起掌，试图打消他的顾虑，“你怎么知道的？”

　　天族炼金师收到消息后很快赶了过来。在看到金发人类少年后，卡拉脸上的微笑不知为何出现了丝裂痕。阿碧瑟正好背对着天族男人，向他介绍格里斯，错过了这异常。而格里斯注意到卡拉微妙的态度，却并未表明。在阿碧瑟的介绍下，他仰起头，和天族男人友好地握手。

　　草草寒暄过后，卡拉带着阿碧瑟在会场巡视一圈，初步判定完受伤状况。他沿着会场中走道，分别在正北，东南和西南三个方位洒下某种浅白色的粉末，用其画成精巧的小型法阵。
　　随后，他站到舞台正中间，双手合十，吟诵起咒文。光柱随声而起，形成三角形结界温柔地包裹住会场所有人。

　　确认完治愈魔法成功后，阿碧瑟走上舞台的台阶，准备和卡拉商量下一步行动。就在这时，格里斯不知今天第几次拉住了他。由于停在台阶上，阿碧瑟难能可贵地俯视向格里斯。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金发少年忧心忡忡道，“魔族，尤其是与魔王亲缘关系相近的纯血们，不择手段，狡猾。他轻易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还消失得干脆，会不会另有目的？”

　　“首席大人，你刚刚发表的这话，毋庸置疑是种族歧视言论。如果魔族都很狡猾，你要怎么解释塞拉？他家不也据说是历史悠久的血族贵族吗？可是和阴险狡诈完全搭不上边。”
　　阿碧瑟打了个哈欠，否决道。只是心中的预感和格里斯的推论不谋而合。格里斯今天的出现还有言行都很奇怪，哪怕不是某人准备的幻影，也绝对另有隐情。阿碧瑟拒绝将参加魔王候补的事情详细说给他，并未赞同。

　　“你身为搭档，刚刚对德拉科的指责才完全算得上种族歧视，”格里斯似乎没注意到阿碧瑟的疏远吐槽道，松开手，微笑，“我要再想一想。你先过去吧。”

　　走上舞台，遍地都是魔物打碎的钢架和聚光灯残渣。这些都是由三都市议会厅出资，花大钱从波茨提夫共和国购入的最新品，可以承受住极端气温变化。现在却被某只远古魔物稀里哗啦地胡乱破坏。

　　阿碧瑟一边跨过这些碎片，一边粗略计算起损失。要幸好那个魔族候补把结界展开在会场内部，没有帮这里免费开个天窗。卡拉来的时候也没从外面发现什么异常。路过的人甚至都想不到这里已经发生了事故。

　　阿碧瑟总算挪到施术后略显疲惫的天族男人身边。他从储物手环中拿出一瓶蓝药，递给对方，“老师，你没事吧。”

　　“嗯。好久没施展过大型治愈魔法了，有点生疏了。没有任何伤亡情况，所以不用担心。”卡拉接过透明的蓝色小瓶，揭开盖子一饮而尽。他走得匆忙，穿着轻便的居家长裤长袖。离开前还在实验室尝试做着解咒的药物，还套着身白大褂。

　　浅金发色的男人将空瓶盖好，并塞进胸前口袋。他半弯下腰，和阿碧瑟直视，摊手道，“现在轮到你了，手伸出来。”

　　卡拉和科尔泽一同在天族的福利设施长大。科尔泽的父母由于不知名原因早逝，似乎也没有别的亲戚，因此教会将他送到福利设施长大。这件事还是由卡拉告诉阿碧瑟，他才知道的。不过，阿碧瑟并不清楚卡拉的出身。只是从那浅淡的比起蓝色更接近青涩的眼睛色素来看，卡拉或许混杂了精灵族的血统也说不定。

　　阿碧瑟自觉将手搭在卡拉的宽大手掌上。白金色魔力顺着连接处，蔓延到阿碧瑟的手腕，顿时一股温暖的魔力带着窥视感充斥全身。天族正在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并顺带修复起战斗时留下的暗伤。

　　这种检查让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被某种细腻触丝抚摸，阿碧瑟为忍住痒意，屏住呼吸。他并非不信任自己的老师，只是感到害羞。与他那成长的微妙尴尬相比，卡拉倒是坦然地结束了检查。

　　“真奇怪，”卡拉起身环视满地狼藉，“那个候补明明魔力强到可以无咒瞬间召唤巨型魔物，你是怎么在和他的战斗中毫发无伤的？”

　　“大概是因为他近身战很弱，主动跑上来搞刺杀。”
　　阿碧瑟回答得干脆。虽然隐瞒了和对方的交易，但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可是对老师撒谎的尴尬还是让他悄悄移开视线，将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

　　卡拉轻叹一口气，将手轻搭在他肩膀上，“虽然教会禁止将五百年前的一些细节透露给外族人，但你既然已经身涉其中，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五百年前，勇者劳尔什在成为勇者前，是将魔王复活的元凶。彼时，奥拉克正巧异动频发。劳尔什作为一名冒险者确实打倒了无数敌人，可那当中就包括魔王碎片所寄生的候补们。在打倒全部魔王候补后，真正的魔王灵魂失去束缚得以重生。如果没有勇者，五百年前，魔王根本没有机会复活。”

　　“在首次神战中，我神虽然打败了魔王但不能完全杀死他，所以选择将其灵魂和权能分散封印。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碎片寄生到了无辜者身上，产生了继承魔王意志的候补。我神原本以为只要打败这些候补就能杜绝第二次神战，却没想到反向促成了魔王的复活。只因为魔王是创1世父神最开始创造的作品，掌管世间全部的恶，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难以对付。魔王既是危害大陆的恶人也是掌管权能的神；他并不单指一个人，更是可以通过仪式继承的。”

　　阿碧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内幕。在他的世界观中，魔王就是完全的邪恶，勇者就是绝对的正义。他下意识反驳道，“那按照你说，‘魔王’应该更换了很多次才对。那为什么我受到的教育都是魔王是自古以来危害奥拉克的邪恶集合体？”

　　天族男人点头。在注意到会场中伤势较轻的人逐渐恢复后，他伸手示意阿碧瑟一边跟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无视了格里斯，带着阿碧瑟走向舞台幕后。
　　“这说得也不错。初代魔王是由第一批被创造出来的远古神明，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存在。第一次有记载的死亡是被我神封印。直到第二次神战前，都没出现过大批候补同时出现的情况。所以，奥拉克熟悉的魔王只有由创1世父神创造的那一位。只是初代实力强大，不代表魔王之间的继承并不可行。候补之间的争斗就是仪式。只要你们中间选出了新一任‘魔王’的继承者，初代就会彻底死去。如果仪式失败，或者最终胜利者比初代更恶劣，第三次神战一定会摧毁奥拉克的。”

　　舞台后有一条走廊直连艾米丽雅和其他表演者们所在的休息室。此时，这条走廊也被破坏地不成样子。会场的灯光顺着断裂的墙壁照射进狭长幽暗的长廊。

　　阿碧瑟跟在天族男人身后。年轻世代的他无法想象魔王的威胁。奥拉克大陆，各种族和谐共存。如果以一本教科书作为度量尺度，混乱的远古时代只是序言的引入。作为新纪元幸福小孩，他每天的烦恼无外乎就是家里人好难相处，下一顿吃什么，教授布置的书根本读不完。

　　现在，卡拉的潜台词却让他一下无所适从，声音颤抖，“这就是科尔泽那么讨厌我却还不得不收养我的原因吗？你……你们想让我成为新任魔王。”

　　“对不起……但科尔泽，他在收养你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卡拉停在休息室门前，搭上把手，停顿一会，“我知道你现在大概很混乱，这也是我反对科尔泽让你现在就准备继承仪式的原因。只是时间不等人，佣兵团收集到了大量疑似候补现身的消息。而候补们最终只有一个幸存者，那就是新任魔王。”

　　“小阿比，我和科尔泽一样，将你当作我最重要的孩子。那些候补还有教会怎么想，我才懒得去管。”
　　卡拉打开大门。

　　身着盛装的演出者们倒在地上，由于法阵的作用，依然处于昏睡中。由于地处偏僻，魔物的骚动并未影响到这里。大多数人只是因为被吸取源力而无力昏迷。

　　“只要你能成为最后一名幸存者，我就什么都不在乎，”卡拉抬手，白金色魔力凭空构筑起三角法阵，为受害者们补充源力，“算老师求你，不要再倔强了。告诉我，你和那个候补做了什么交易。”

　　就在这时，首席突然从后方窜出来。格里斯一把抓住阿碧瑟，很像护主心切的大型犬般，“阿碧瑟，我们现在必须走了！那个魔族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得到遗迹的坐标。他根本没打算履行和你的约定。”

　　科尔泽因昏睡症而失去行动力，卡拉则被自己喊到远离遗迹的地方善后还消耗了大量魔力。狮鹫之啸的两个顶梁柱和一名候补此时都离开了传承遗迹。
　　另一个候补从未想着要和阿碧瑟公平竞争，愿赌服输。

　　卡拉听着格里斯的话，似乎也推理出详情，停下了治愈魔法。他们比当事人更加焦急，一人拽着阿碧瑟一只手，就要往反方向带。
　　被两股反方向力道几乎撕碎，阿碧瑟更希望他们在打倒外敌前统一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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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拉：好长的说书台词
阿碧瑟（默默递茶）：小心烫
科尔泽：我的呢？
阿碧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