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又在多管闲事了》酉时鸡叫

94、第 94 章

　　楚娇娇的宫殿今日很是热闹嘈杂。

　　闻到一丝血腥味的清姑娘皱了皱眉，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不太想前去插这个手。
　　但到了下午，这份血腥味越来越重，还带出了新生的阴气。

　　她一把扔了铲子冲了过去。

　　殿院中歌舞升平，在一片欢腾之下的青石板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新鲜的尸体，而院子中央的矮台上，有一人正高调地随着节拍起舞。

　　这样两幅截然不同的场景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诡异。

　　一袭大红舞袖缓缓垂下，楚娇娇那一张娇艳的脸随之浮现。
　　“你说说，本宫这支舞跳的如何？”

　　清姑娘冷着脸站在殿门口，并未回她的话。

　　她不回，但周围的侍女们不敢不回，她们纷纷称赞着：“公主跳的美极了。”“公主简直是天仙下凡，无人能与您相比拟！”

　　楚娇娇扭头看向后侧：“可是本宫刚刚好像听到，有一位琴师的调儿没跟上我的舞步，不如找出来，杀了可好？”

　　乐师堆里抱着琴的几个男子吓得连连磕头，一声都不敢出，生怕说错什么话让这个郢国公主更加恼怒。

　　清姑娘上前一步：“你有意思吗，杀人玩很开心是不是？”

　　楚娇娇顿时哈哈大笑：“当然开心了，你怎么会这么有趣呀？”

　　一旁的侍女很不赞同：“那清姑娘话都不说几句，长公主还说她有趣。”
　　另一个侍女偷偷笑：“有不有趣不重要，能讨得长公主欢心，就是真理。”

　　楚娇娇笑容突然一冷，抽出手边的棍子就朝那侍女挥去。

　　那侍女一棍子正中后脑勺，直接被打趴在地上，与旁边的几具宫人的尸体作了伴。

　　地砖瞬间被鲜血染红。

　　“多嘴的贱婢，是该好好教教你们规矩了。”
　　楚娇娇双眸微垂，谁也不看，她用手指绕着丝巾绕成一个个圈：“本宫这几日脾气好了些，你们就敢作威作福了恩？”

　　她仪态万千的在那花团锦处靠着，神情无比惬然，甚至还有几分无视人命的冷漠。

　　清姑娘方下便觉得眼熟，垂眸片刻，才忆起来。
　　很久以前见褚弗与那些鬼怪交谈时，好像也是这般姿态与口气。

　　眼前这个人的本体，目中无人，报复心也极强。鬼差若误了差事，正巧被他知晓，都是处以地府极刑。
　　而这些侍婢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让他的“转世”不快，她便要她们的命。

　　这个郢长公主她……

　　清姑娘此刻不由有些怀疑。
　　“褚弗变成楚娇娇的时候，当真什么都不记得吗……”

　　**

　　束郢大军早在年前就已至边界，想要攻打燕国，大军必然要途径齐国，这齐国君主也是个曾与束王有过怨结的，自然是帮着燕国，不肯让他过。

　　束沥一气之下，竟反而开始攻打齐国了。

　　“齐王若不肯借道，那孤便只好把齐国土地变为束地，踏自家的道了。”

　　好好的征讨燕王之战，就这样戏剧化的转了个弯，束王说一不二，直接率军开始攻打齐国最东边的城池。

　　但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是束郢联军短短三天就相继攻破了两座守备完好的大城，大军还没修整几天，束王又下令攻打下一座城池。接下来势如破竹，场场连胜，无一败绩，这一个月竟直捣齐都黄龙。

　　齐王与王室子弟全部身死，齐国刹那间覆灭，比当初利王的勇猛更甚。

　　借着这份势头，束沥便直接在齐都称了帝，并广发称帝文，呼令各诸侯国归服于大束。

　　天下人心惶惶，唯独束国上下一片欢呼叫好，酸腐文人嘴里也叫着实在是大扬我束风。

　　这时，坊间开始流出一则离奇传闻。
　　一时间都纷说束王七十寿诞的刺杀真相，是道士看出束王乃魔王再世，上天派来斩杀他以保世间百姓。

　　几乎所有的束国人民听了哈哈大笑，都道此乃荒诞无稽之谈，是剩下几位胆小的国君害怕自身不保，走投无路，心急了只会散播些舆论歪道。

　　不管是诸侯国因害怕而派人散播谣言，但凡间平静这么多年，为何会重新掀起妖魔一说？

　　清姑娘走在宫殿的小道上，都能听见侍女内官们些许的议论声。
　　她莫名感到心寒。

　　太快了，这收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比当年的利国还要可怕，实在不像是人为能够办到的。

　　到了晚上，她敲开对面的殿门问褚弗：“你确定没有动用外力去帮凡人打仗吗？”

　　褚弗道：“本殿隔的这么远能插什么手？”

　　“那是一国军队耶，郢国可不是我说了算，不说我那个便宜王弟了，那些大臣也不会听我这女子的呀。”

　　他慵懒地把玩着头发：“本殿呀，也只能在后方加加油鼓鼓劲咯。”

　　不知道是不是他口误，他并没有以楚娇娇的视角在说，而是以他自己。

　　清姑娘紧抿双唇看着褚弗，似乎在考虑他话里的可信度。

　　褚弗笑容未变，指尖苍白的手伸出，掐住清姑娘的脸颊，抓着她的脸在那左右晃，“你这样子好丑啊。”

　　清姑娘没好气地道：“我要是这样拉着你的脸，你就不丑吗！”

　　“那你打我啊。”他的身子顺着节奏左右摆动：“欸欸，打不着打不着~~”

　　她气的一掌过去，就被褚弗用手紧紧握住。
　　“嘿嘿，打不着~”
　　不过清姑娘的脸倒是解放了。

　　褚弗这样笑嘻嘻的态度实在让她无法继续质问下去。

　　这个人现在越来越会打哈哈了。

　　清姑娘藏在袖笼里的手指握了握，只能默默留了个心眼。

　　*

　　第二天大半夜，再次唤回本识的褚弗却突然跑过来找自己，说楚娇娇那个王君弟弟不日就要派人来接他回郢国。

　　战争的焦点如今集中在束燕齐之间，见束军如此英勇，之前跟郢国打的如火如荼的宋国竟缩起头来当了乌龟，反而是郢都成了个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凡人们本来是准备送我来联姻的，没想到我在这作威作福，吓到人家了。”他邪恶一笑：“也不知哪个夫家能容得下我这尊大佛哟。”

　　“一路走好，不送。”
　　清姑娘翻了个身，她闭着眼，呼吸均匀。

　　褚弗斜着眼看她的侧影：“所以你宁愿被那对父子困在这里，都不准备跟我去郢国？”

　　“他们困不住我。”清姑娘说：“再说了，束沥现在并不把我这先生当一回事了，二公子更是忙得很，为难区区一个女道士做什么。”

　　自从瞻星阁那夜后，她便不愿再叫那个名字了。

　　“要是那位二公子知道你的事了呢。”褚弗突然说道。

　　清姑娘翻回身去看他：“是你告诉他们的？”

　　“啊？我没有啊，你在说啥呢？”褚弗眨巴着眼睛。

　　清姑娘将身子又翻了回去，她的眼睛依旧睁着：“没什么。”

　　“唉……”褚弗在黑暗中深深叹了口气。

　　“君王的心思那是你我能左右的，他们凡人呐，最自负不过了。”

　　待白日楚娇娇带着郢国那乌泱泱的一大帮人走后，清姑娘将在外头野了不知道几天的红绸唤了回来。

　　刚将写好的信要递给它，她又犹豫一瞬，抬手毁掉了那封信。

　　“你直接回去和紫玄口诉，就说这边情况有些不对，让他带些人再过来看看。”

　　红绸歪了歪头，蹭蹭清姑娘的手与她作别。

　　**

　　自从旁边的宫殿空了，她这里仿佛跟无人冷宫一样，变得安静冷清，似乎又重新被主人遗忘。

　　束沥已率了一批兵军返程，由定远公继续向燕地进军。
　　他既已称帝，再继续待在前线不利于稳定后方军心，回国坐镇帝都才是众望所归的做法。

　　于是众臣们纷纷猜测道：“陛下这一回来，该不是要派二公子前去，再领一路军吧……”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若真是这样……那储位承继该如何安排？”

　　这些都不得不是大臣们集体担忧的一点。

　　束王年迈，还能有几年日子过？不说迟早，就等于是那位的了。之前的储位说不定一眨眼就到二公子手上，这下忽的又掉转了个头，该担心的人也从父换成了子，忧虑比前者多了数倍。

　　毕竟一国无储君，可比老国君死了要麻烦的多。

　　这都是大家私下瞎猜测的，陛下与公子自己是什么想法，现在还无人得知。

　　转眼就到了制科策对的日子，太极殿突然派人来宣清姑娘，还是太史青亲自来带的她。

　　她招手：“青大人，好久不见啊。”

　　“嗯，姑娘胖了些。”看来二公子为她准备的小厨房挺对胃口。

　　清姑娘舒服地摸着肚子就跟着太史青往太极殿的方向走。

　　他们到时正赶上被举荐的学子们出来，清姑娘远远便看到了周季沅。

　　那个修竹般的少年就站在众学子之中，随意的一眼过去就能发现。
　　学子们互相小声交流着，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最边上，与他们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制科由君主亲自策问，比科考选拔都要难得多，其中佼佼者不少。她即使让二公子举荐他拿到这个名额，但这条路也并不容易。

　　清姑娘扭头就去问太史青：“二公子这是故意在这时候叫我来的？”

　　太史青眼都不眨一下：“微臣只是奉令带姑娘过来。”

　　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转身走，人家好像都看到自己了。

　　就同最后在侯府廊下那次一般，清姑娘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太史青走了上去。

　　看周季沅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很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但那一眼后却没有再多看她，就像不认识一样。

　　他随着众学子一起朝太史青行礼，行完便纷纷往宫外走去了。

　　“这位周四少爷可真是绝情呐。”太史青在她旁边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说的绝情到底是指谁。

　　清姑娘连瞪都不想瞪太史青，直接迈步走进殿内。

　　束嘉今日穿了一身广袖，正站在宽大的书案前整理着学子们交上来的文章，一抬一放间，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眼未抬，只道了一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