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又在多管闲事了》酉时鸡叫

59、第 59 章

　　侯府东后院有一片偌大的密林，密林中建着一长串的木屋，在最里间的屋内，穿着道袍的老怀恩侯正眯着双眼，用树枝逗弄着刚买来的鹦鹉。

　　鹦鹉被逗得烦了，不停地嘎嘎呱呱乱叫。
　　它不在鸟笼子里，脚却被圆环扣住，怎么蹦跶都躲不开树枝的挑逗。

　　天还未亮，周璋着一身朝服而来，一脸焦急地推门而入。

　　“牺牲了三个参家班子的人，父亲您这次做的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

　　屋内燃着的唯一一根烛火被推门而入的风吹得四处摇曳，差点熄灭。

　　怀恩侯继续逗着鹦鹉，淡淡的道：“慌什么。”

　　“参家班子那一帮人怕是已经暴露了，我本也不会再留下他们。再说，今晚上的确是个好机会。”他边说着，那眯着的眼睛缓缓撑开，脸上的不正经也随之收起。

　　“二公子与定远公之间要想牵扯到人命案，不动声色的操作太不容易，这次机会却送上门来，本侯当然要把握住了。”

　　老人面上忽地显出一丝诡异的神色。

　　本来迟早都要将他们这些人给处理掉的，这次临时下的决定也算是让这三个人死得其所，发挥了一丝作用。

　　周璋闻言皱了皱眉，“父亲为何会觉得他们被暴露？除了之前派去那一个，这批人咱们都未曾动用过。”

　　“还是，父亲认为他……？”

　　周璋话还未说完，有一只遍身黑毛的鸟通过屋上方的烟囱里飞进来，落到了怀恩侯的手背上。

　　怀恩侯抬手从那鸟腹下取出一物。

　　是张崭新的卷纸条，上头墨迹还未干，透过干草纸张漫出墨晕。怀恩侯的眉头突然紧锁，又将那张卷开的字条递给周璋看。

　　“今日太史青与那窑城来的李厘都在那里，带了好几个玄羽营的人，现场控制的很快。但好在颜北陵上来的迟，里头的东西都处理掉了。”

　　周璋看着字条上传来的后续消息大惊失色。
　　“这俩人怎么会在流金楼？不对啊，咱们怎么可能会暴露呢。”

　　怀恩侯摇摇头：“他们两个不是会流连于青楼酒馆的人，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尸体一暴露，那李厘直接亮出身份顶上去查案，太史青却没有什么动作，在官府的人和甄辛庄来之后他就走了。”

　　甄辛庄，也就是甄国舅。
　　周璋却跟着直接叫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窑城那边安排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参十三的身份啊！”

　　怀恩侯拿着手上的树枝敲了敲，声音比往日要低沉的多：“这件事我也想不通，仅仅凭一个参姓就能查到流金楼来，是我远远低估了二公子的手段吗……”

　　他远远没想到二公子的情报网已经覆盖的这么广，或许得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继承者了。

　　又听周璋拿着字条问道：“上面这个找不到的妓子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

　　怀恩侯不甚在意：“与颜北陵一起的，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找不到她还是对咱们有利的。”

　　即使他们不找，颜北陵那边也是要找她的，找她证明颜北陵的清白。

　　在场的除了颜北陵就只有那个艺妓，她可以是证明颜北陵没杀人的人证，那他们也可以把她打成是杀人共犯。

　　反正逃不过被双方利用。

　　周璋点头：“估计是害怕躲起来了，也不知道是那妓子察觉其中有异还是单纯害怕。”

　　“一个妓子，哪能想到这么深，胆小而已。”怀恩侯嗤之以鼻，又转身“咯咯咯”的逗鹦鹉哥儿去了。

　　“你还不去上朝，待会要误了时辰。”

　　周璋稍稍放下担忧，福礼出门。

　　**

　　深夜大理寺与刑部的人出动了一大批将人山人海的月市全部封锁，早就让外头的人闻到了非同一般的味道。

　　待知情人一回家，再那么添油加醋的一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在第二日晨时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都城各个大大小小的茶馆酒肆中，挤满了来探听消息的好事者与八卦者。
　　就连快要关门大吉的城郊小酒馆也不例外，今天的生意居然也比往常要火爆得多。

　　小酒馆老板还沉浸在门可罗雀的悲伤氛围中，一见接二连三往店里来的客人们，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进来的客人说道：“跑了几家都没地方坐了，往这边来才有空的酒楼。”

　　酒馆老板有些吃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酒馆里前来坐着的一桌客人已经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这案件可真是个烫手山芋啊，刑部和大理寺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审吧？”

　　“那可不，听说今早的朝会可热闹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两人就相互王上面前踢皮球呢！谁都不想主动去揽下这案子，毕竟这案子怎么判都会得罪一边人，费力不讨好哟。”

　　那人惊呼一声：“都已经闹到王上面前去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你也不看看死的是谁？甄府嫡次子，王后娘娘的亲侄儿啊！定远公儿子明目张胆的杀了国舅爷的儿子，这不是在打咱们王上的脸吗？”

　　酒馆老板听得迷糊，刚刚有了点头绪就被后头的话惊到，刚端上去的餐盘差点抖翻在地。

　　酒馆老板吓得就要去捂那个人的嘴，朝廷党争这种事怎么能在酒楼里乱说！

　　“你这位客人怎么回事，在外说话得慎重啊！再胡言乱语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他就算真的关门歇业，也比被官府抓去打板子强啊。

　　桌上的客人忙起身让小酒馆的老板淡定些，“这都城满大街的人，今日可都在谈论这事呢，再怎么抓也抓不到咱们这疙瘩窝里来的。”

　　堂内其他桌的客人们也都纷纷表示无碍，酒馆老板这才将信将疑地回去柜台前坐下，听他们继续激烈讲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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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杀？”又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这案子有些稀奇，但也并非无从解释。
　　立马便有“知情人”解释道：“……那几个男戏子一时害怕，以为是自己玩死了甄公子，其实啊，甄公子早就被定远小公子弄死咯。”

　　堂内的人听了这个结论都纷纷摇头。
　　“畏罪自杀？还是三个人一起，这也太离谱了吧！”

　　几个走南闯北的大男人，又不是那大门不出的闺秀，胆子这般小？

　　“这可不是我杜撰自己瞎说的啊，这是仵作当场验尸给验出来的。”那人一拍桌椅。
　　“定远小公子出来前，就是用他左手边的那把椅子把甄公子给活活给砸死的，现在连他自己都承认砸晕了甄公子哟。”

　　这两位贵公子之前就闹过别扭，当晚在流金楼又吵了一架，二人单独呆在一处，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失手杀人也是能说的通的。

　　而那些戏子又与甄公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拼上性命去杀他？

　　“无论如何，这三个自杀的戏子也太扯了些，还不如说是他们刚好进来撞见凶杀，定远小公子只好将他们一同杀了。”

　　这时连酒馆老板都忍不住插言了，“那位颜小公子不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吗，这么厉害能一连干掉四个成年男子？”

　　“知情人”神神秘秘地笑了一声：“他不行，他手下的人那可不是吃素的，老板你别忘了定远公早年是靠什么起家的哦——”

　　说到这众人表情纷纷了然意会。

　　定远公，那可是从凉国边境杀出一条血路的大将，早年兵权在握，至朝野侧目，虽说现在为避风头弃军入都从文，但束国现在守备边关的几大知名将领，可都是从定远公门下带出来的人呐。

　　定远公府之前从边关带来的八百私兵，个个都是勇猛好汉，人老子说不定就派了好几个在这个宝贝小儿子身边保护着呢。

　　不管这三个戏子是怎么死的，国舅府公子是被定远小公子用板凳砸死的这一说法，如今在世人眼中是毋庸置疑的。

　　众人纷纷唏嘘不已。

　　**

　　有一只黑鸟飞过疏雨院的上空，清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倒是小丫鬟冬儿“咦”了一声，笑道：“看来侯爷养的鸟儿又飞跑一只啦。”

　　她稍稍提起眼皮：“你怎么知道是侯爷的鸟儿？”

　　“从东后边的林子那边飞过来啊，侯爷很喜欢养各种颜色的鸟儿，又不肯一直把它们关在笼子里，说要放养，这一放不就飞跑啦？”

　　冬儿说到这又觉得有些好笑：“侯爷还总以为自己训练好它们了呢，结果是飞出去的多，回来的少。”

　　清姑娘点了点头，道：“我之前也看到侯爷到处在找鸟儿呢，那次是跑了一只叫阿花的鹦鹉。”

　　冬儿又呵呵地笑：“都说鹦鹉最聪明最通人性了，但它在侯爷养的里面倒成了最蠢的一种，买的多跑的也多，一个都没见回来。”

　　清姑娘撑起脸，望着东方的天空若有所思。

　　眯到晌午，正是午困时，清姑娘倏然抬手唤符添。

　　“我要见你家公子。”

　　符添出去了一会，回来说：“二公子今早朝会后就一直被娘娘留在宫中，到晚上都怕是出不来了。”

　　“今天晚上都回不来吗？”

　　“王后娘娘是可以将二公子留宿在宫里的，不过很少留宿，这次应该是为了甄公子的事情。”

　　王后就甄辛庄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关系非同一般，对侄儿遇害一事尤为上心。

　　清姑娘只好挠了挠头。

　　罢了，反正她现在晚上也不好出去了，若是再被周四少爷瞧见……
　　清姑娘一想到昨晚那场面就无端心慌，她很怕再被他看见一次。

　　她想了想，又与符添道：“二公子没办法见到，找你们中郎将大人也行。”

　　“行，属下去帮姑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