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又在多管闲事了》酉时鸡叫

107、第 107 章

　　华夏的历任君主在风流一事上都算的上是勤勤恳恳，子子孙孙数百年延绵不绝，封赏过的大大小小的王公更是不计其数，等传到李厘的父亲那一代，已在当地百姓眼里是一介不知其名的落魄贵族。

　　若不是现在被人点名道姓，李厘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一层“微不足道”的身份，这层身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给他带来了性命之危。

　　已有一把长剑先一步挡在李厘面前，拦住上前准备来抓人的蛇女。

　　他声音冰冷：“郢长公主，李卿是我大束朝廷命官，他的性命不是你说了算的。”

　　褚弗眯着双眼看着束嘉，反问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就因为这一个低贱坏事的臣子反目？太子殿下难道想同本殿把时间白白耗在这里？”

　　“见诸位的神态，似乎也不是多迫切的事情。”束嘉说：“这毒雾，我想凭公主的本事，自然也有办法处理。”

　　“妇人之仁。”
　　褚弗冷哼一声，他也没想想自己现在还是个女人的身子。

　　在二人僵持间根本没人注意清姑娘，她脚底踩着的地方已默默裂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清姑娘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脚也移了上去，身上的裙摆宽大，掩盖住了裂缝。

　　她的手默默在袖底挽出一根冰针，对着束嘉的方向。

　　看着依旧拦在他身前纹丝不动的剑，褚弗眼中戾气已起。
　　“倒是谢谢太子殿下高看本殿了，但本殿，就偏要进去！”

　　大红长袖往下一个示意，蛇女立刻接收到命令，张开大口吐出一条紫红色的蛇信，直冲李厘而去。

　　刚才还制止他的束嘉突然放下剑，他捂着胸口，强忍着难受。

　　清姑娘袖口微动，冰针一出直射向他，而他身上涌出一股黑烟缠绕住冰针，两股力量瞬间反冲击退了蛇女的长信，蛇女凄惨地尖叫了一声，扭曲在地上。

　　褚弗惊讶地一时忘了出手。

　　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大树一分为二，直接隔开了他们。
　　从裂缝中吹来的风极强，霎时令所有人耳鸣眼花。

　　此刻！
　　一个反身，清姑娘以迅雷之势射出背后藏着的捆仙绳，缠住束嘉的腰身，将他强行拽了过来。

　　将最后的灵力凝于指尖，以气为剑，这次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空气中的雾化为冰魄，将其融合成一柄寒雾剑，一手握长剑，一手揽着束嘉，纵身跳入树底的漩涡之中。

　　漩涡内激流翻卷，眼睛都无法睁开。

　　清姑娘闭着目，凭着感觉用手中寒雾剑劈开漩涡中似刀锋般的气体，硬生生冲出一条血路。

　　褚弗曾经问她来这里做什么，她当时也反问过。

　　“天界早散了，仙人们到处去神域找蛮荒点寄居呢，你们又为何不走？”

　　那时褚弗邪魅一笑，说天界早散了但没有统治者可不行。
　　“这凡界那么多生灵总要有人管啊，也只有咱们地府的还有你这个傻子愿意来了。”

　　她当时很无所谓，很久前师兄们也提醒过自己，“人间本来就像个大麻烦袋，不值得你如此纠结，在那儿待得久，不如活的洒脱一点。”

　　人间自商周之后再无人成仙，世人都以为是华夏朝天运不佳，不受上天青睐，其实是仙路早就断了。

　　断了好，世间这些蠢货是真不配飞升。

　　**

　　离境虚，素月峰。

　　天上狂风大作，风暴消失后，一男一女出现在空中。

　　身旁的素衣男子疲惫地倚在她的肩上，他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却鲜红欲滴，半合半开的瞳孔内的血红稍纵即逝，极不正常。

　　“束嘉，你可得坚持住。”

　　清姑娘为了让他不昏睡过去，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
　　最后她没办法，咬着牙来了一句：“你若扔下这一大堆烂摊子自己走了，我瞧不起你。”

　　他们脚下，是一眼望不见底的飘渺云层，而环顾四周，是一座又一座的翠绿山峰，上面隐隐露出巍峨宫殿的一角。那角翡翠如玉，晶莹似雪，竟都是用精美的玉石堆砌而成，屋顶端更是盖着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离境虚，灵气储存之地，却毫无再生之力。

　　距古书中所载，此处是仙人撤离前最后停留之处，也是修仙者飞升前可到达的离真正天宫最近的地方。
　　亦无人知晓，华夏龙脉底下埋藏的秘密，其实就是这里，人间最后一处还存在于世的仙门之境。

　　当年这里还坐落着凡间最大的几个修仙门派，每日有无数的修士驾着法器与坐骑自由往返于座座峰峦之中……

　　清姑娘缓缓开口道：“三千年前，这里还是凡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但现在，你可还能找出一丝？”

　　束嘉久久不语，但他至少会时不时地睁开下眼睛，不知是太过疲累还是不想回话。

　　再往前飞行不久，视野逐渐开阔，她扶着半合着眼的束嘉落了地，踏进了素月峰里保存最完好的一座主殿。

　　随着她们推开大门带来的风，里面层层帷幔微微拂动。经过这么多年，它们依旧清逸飘渺，洁白的没染上一星尘土。
　　清姑娘停留在门前，无声地环顾着内殿。

　　朦胧的雾纱外，当年仙境奢靡的盛景仿若又重现于眼前。

　　那时众多宫阙的仙人围坐于此，同左邻右舍嬉笑打闹着，来往一片祥和，可如今，再不见此盛景。

　　她的手指逐渐收紧，指尖能感受到贴近的那具身体愈发滚烫，她偏过头看向昏倒在肩旁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

　　巨大的裂缝边，褚弗刚吸收完毒雾，他嫌弃地闭上嘴，像是食用了一顿极难吃的食物。

　　“最后还是要让本殿来处理这东西。”

　　蛇女在一旁张了张嘴，说不出口的样子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殿下，要不咱们别等了，就……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吧。”

　　褚弗一眼就看透了她：“怎么，你舍不得了？”

　　见属下瞬间闭口不言，表情还有点难堪，褚弗冷笑数声：“你怎么喜欢上了一个凡人！真是没出息，给本殿丢脸！”

　　蛇女低垂下头，没再敢说话。

　　这里平静的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刚才剧烈的旋风冲开了顶端，露出了外遭碧蓝的天，但这出路现在正随着时间慢慢缩小，再过一会就会重新合死。

　　褚弗低头盯着裂缝内深深看了两眼，最后才带着不甘转身。

　　“这里古怪的很，不宜久呆。先走！”

　　**

　　束，帝都。

　　榻上的皇帝已换了身寝衣，时不时的大口喘气。

　　应是平日时常无故迁怒奴才，那内监战战兢兢地进来添了暖炉，连看都不敢往龙榻边看一眼。

　　窗关的很死，突然一阵风吹过，黄色帘帐动了动。内监诧异回头，他惊讶地刚要发出呼声，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脖颈，直接拧断。

　　那内监断了气，瞪着双眼直接倒在地上。
　　踱步声传来，有一双错金黑靴从他还温热的尸体旁走过。

　　这半个月他带着人手堵在迷藏林出口，将那座山围得水泄不通，一无所获，更找不到二人的下落。看着前来禀告的下属再一次摇头，褚弗终于恼羞成怒。

　　帘帐被一把掀开。
　　“他们去哪了？”

　　皇帝躺在床上，他已经虚弱到听见来人的声音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将眼皮睁开，无神地望着上方。

　　他的眼已变得纯黑，几乎看不到眼白。
　　“是你吗，你过来是…就要…成功了吗？”

　　褚弗耐着性子敷衍道：“羽化登仙，登仙前当然需要先经历这样的痛苦。”又问说：“你那好儿子到底往哪儿去了？”

　　“可是朕好难受，好难受，快要喘不过气了。”皇帝似乎是没将问题听进去，只会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褚弗压了压内心的怒火。“我刚开始还能与陛下好声好气的说，但陛下这个态度实在让我生气。”他声调压的更低，发出的音几乎是吼的：“别在这装懵，华夏帝陵的东西一直都在瞻星阁放着，里面的秘密只有你们知晓。你最好给本殿实话说，他们去哪了！”

　　皇帝的眼皮稍微睁开了一下，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吃力地问道：“你关心帝陵里的东西做什么？”

　　“本殿不关心那些，难道还关心你的破事不成？”

　　面前男人的反应与往常全然不同，已经没有了任何想继续敷衍他的兴致。

　　束沥睁大眼睛，他有些惊慌：“你……你不是说，能送朕飞升的吗！”

　　他是有一个被诸侯王都瞧不起的霸主梦，但这又怎样？只能说明那些人都是懦夫罢了。
　　他有梦，有向往，更有实现的能力，至少在今日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可面前的男子一勾唇，当初用一句话点燃他的梦，现在又仅用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梦。

　　“神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存在啊，可是我自己都不是，又怎么能替你办到呢？”

　　这份答案太不难以相信，他撑着胳膊想要勉强坐起来质问，就有一只胳膊将他推回去。

　　老人枯燥的手都在颤抖。
　　“你骗朕……你想连朕的束地…与国民，都灭掉！”

　　他是想毁掉整个天下！

　　这才反应过来呢，褚弗一声嗤笑。
　　这愚人，事到如今还想反悔不成？

　　“来不及了，束皇陛下，你已经迈出了这一步，难道还想再收回来吗？”
　　“别当个懦夫，让人瞧不起呀。”

　　褚弗话不多，却句句都戳在他的痛点之上。

　　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的江山，最后居然都是让自己给毁掉。
　　束沥心中哀痛万分，他唇中渐渐溢出一丝鲜血，血往下巴流淌，浸红床褥。

　　褚弗坐在龙床边，看着床上的帝王呼吸急促，再到毫无声息，他面无表情地伸手盖上了旁边的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