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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周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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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刘婆婆连连摆手,倒是否定了这番“好亲事”。
“你说的什么话,那可是都王城来的公子呢,那种人家怎会让娶一个无门无户的山野姑娘进门。”
而且这都啥时候了,那主仆二人只怕早就忘了她家姑娘咯。
“你才是说的什么话呢。”陈媒婆没好气地瞪了刘婆婆一眼。她陈阿氏做媒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高门贵族这些规矩?
那姑娘不是通医还识些字吗,她想提的啊,是让这清姑娘去给那公子做侍读丫鬟。
年轻公子气血旺盛,待在身边久了,每日温香软玉红袖添香的,总会忍不住贪了身子,好抬成偏房娘子呢!
……
这些婆子们在一块议论男女情.事来,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老瞎子不自在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婆婆已经急得一把扔掉了瓜子,也站了起来,“无媒无聘,还上赶着进门去不成?那怎能行!”
刘婆婆觉着清姑娘要高嫁那大户去,最低也得是侧室。
“你竟还想着侧室的位份?”
陈媒婆被刘婆婆的这番想法惊得哑口无言。
平民女子若是想在世家大族的嫡子那谋个贵妾,都得看主家的意思,难咧!
“你在我这说说就成了,传出去都要被人笑自不量力的。”陈媒婆苦口婆心地又告诫着老姐妹。
她震惊她方的,刘婆婆这方也十分震惊。
呵。
咱清大夫那般气度的人物,竟连个贵妾都还得看人家脸色才能做得了!?
刘婆婆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如同来时那一把拽老瞎子的力气拽着他起来,甩腿忿忿而去。
后头大媳妇正端了茶水来,没赶上方才的争吵,疑惑道:“刘家婆婆怎的这么快就走了?”
“走就走了,别给她喝。”陈媒婆没好气地说道。
刘婆婆怄气,她更是怄气。
自己这老姐妹,井底窝久了,实在是不知事。
那贵族公子的侧室,一般也得是官宦人家的庶女,得明媒聘娶抬轿进门的,哪是那村里姑娘这么容易攀上的位子。
真以为会点吊毛子医术,看了些寒热擦伤的小病,便成人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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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城主街上,吆喝声不绝,小摊贩正热情招呼着过路人。但巷头远远行来的那对,任谁看着都像一对吵架的老夫妻。
小贩识趣地住了嘴,待他们过去才重新拉扯着嗓子叫卖。
刘婆婆手还扯着老瞎子衣裳怒气冲冲地走着,老瞎子也没甩开,跟在后头一步一步陪着她散发怒气。
“她以为我没人找了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求见周老夫人。周员外是大户人家,认识的人家可比那老婆娘好多了。”
到时候给清姑娘找门好亲事,气死陈媒婆子!
老瞎子眼皮耷拉着,问她口中的周员外是不是前几年广寻名医,最后又让清姑娘给他家里小少爷治好了病的汝南周氏。
——汝南周氏,源出周平王姬宜臼后裔,与束同属以王朝名称为姓氏。
平王有一子周烈,本受封汝坟侯,不久后天下动乱,华夏皇朝取代周王朝掌权,周氏本失去了侯位。但新朝初始,百废待兴,华夏始祖以续周朝之嗣重新恢复了周氏的侯位,其孙辈于是便被复封为汝坟侯,赐邑汝南郡,后隶属于束国管辖。
待华夏皇朝覆灭后,束王也懒得为难周边这些老贵族,只是收了他们的郡邑,又一纸诏书将他们迁进了束王都。
美其名曰:住近些,好方便与老朋友多交流交流感情。
郡地被收,那些旧的封号用起来也不甚妥当了。于是王上又大笔一挥,一纸诏书撤旧封号,全部改名,汝坟侯就这样变成了怀恩侯。
上任汝坟侯有一嫡系血脉在封地收回的多年前迁入了窑城,便是周员外的祖父。
这周老爷书读的不好,生意上倒做的风生水起。不仅把祖辈传下来的产业扩大数倍不止,还沽名钓誉又捐了个缙绅。有了闲散官职在身,周老爷便变成了周员外。
“清姑娘不是叮嘱你说别在外面提这事吗,你还又上去找人家?”
“她不急,你也不急,就我跟着急!”
刘婆婆之前就被憋的气,清姑娘明明可以出大风头的,偏要藏着掖着。若不是因为那周家,她早就有名气了。
刘婆婆替清姑娘打抱不平:“说不定是周家有些阴私事不好对外头说,才叫清姑娘保密呢。”
老瞎子说:“那你还要去找?”
“我又不是拿他家以前说事,讨个人情而已。”
老瞎子敷衍地“哦”了一声,“还人情呢,那都是地位相当的人互相间说的面子话,人家大名鼎鼎的员外郎哪会记得你这贫民哦。”
还拜见呢,你就见见看门的小厮得了。
傻老头!刘婆婆斜了他一眼,道:“我当然得说是替清姑娘上门的。她们世家大族贼好面子,怎会让曾经恩人难过了去?”
周老夫人定会帮忙给相看的。
老瞎子:“……”
真会算计。
“你要去你去,我才不等你,我回村的。”
老瞎子死活不肯跟她去,刘婆婆只能又回去陈家邀上了陈阿氏。
老姐妹做了几十年,哪有隔夜仇呢,虽说还没隔夜吧,这也不是个多大的气不是!
刘婆婆让她去给自己壮胆。
她话说得满,真要到上门去找人周家的时候还是怵得慌。老姐妹虽然有些缺心眼儿,但好歹也是个名媒婆,着手的亲事多,总能在一旁给自己帮衬两句。
陈阿氏瞥眼问她:“你那名帖带好了么。”
“用什么名帖?”刘婆婆一问三不知。
你去拜访那种富贵人家,连名帖都不备的吗!
陈阿氏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罢了罢了,拿笔来我来帮你写。”
**
今日太阳强烈,照进了开着门窗的竹屋内,地上摆着晾干的三七片与茯苓块等等,都是些寻常药物。
她最近在园子里采收了不少枯死的小东西,晒干,打下种子,除去杂质,又是她日复一日在做的枯燥事。
“嘭嘭嘭。”
枯糙的指节敲打着清姑娘的桌面,她抬头顺着那手往上看去,一身破布衣的老瞎子正面无表情睁着浑浊的白眼,没有焦点的平视着墙壁。
“哟,您出来了?好久不见哦。”
“闭关呢。”老瞎子这样回她。
老瞎子这一次很是听官府的话,两地之间封了多久,他就在自己那破屋里乖乖待了多久,硬是没出来露过头。就连刘婆婆都急得跑来,问她老瞎子是不是因为天暑地热,被热死在屋子里面了。
“你最近又在干嘛呢?”
清姑娘打了打手上的罐子:“喏,给你做明目的补药呢。”
老瞎子拾起簸箕内放的一块种子,在手中磨蹭,奇怪道:“这决明子不是秋才结果吗?”
“……催熟的不行吗。”
清姑娘又问:“你那些史书不是不写了吗?”她知道老瞎子是闭关在里头写起书来了。
……
你故意的?又故意来气我了?
缠着问这么久了,是谁一丝一毫都不给他透露?
老瞎子骂她:“你这嘴真是守得紧。”
清姑娘再一次跟他澄清:“真没撒谎。前些年的事我是真不晓得。”
嘁,还说不晓得,找理由都不会找,你难道是去哪个不闻世外事的桃源藏着了吗?明明一直说自己在找人的,人没找到,难道躲起来就能找得到了?
老瞎子依旧不信,他摸索半天凳子没摸到,又用穿着草鞋的单脚在桌子底下扫荡着,不出意料地碰到桌底藏着的一竹凳。
他用脚尖勾着将竹凳拖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下听清姑娘唱歌。
清姑娘又在边捣着药膏嘴里边哼着那些奇怪的歌了。
歌儿顺着捣药声还挺有节拍,嘭哒砰嗒的。
老瞎子听了半天还是欣赏不来,这有戏台子上那些咿咿呀呀小曲儿好听吗?连它们的半分功力都没有!
不过他发现她最近好像挺高兴的。
不对劲,她很不对劲!
老瞎子又摸着下巴那并不存在的胡子,暗自琢磨了半天。
她在高兴个啥劲呢?往常她这么高兴,一般都是完成了什么大事,或者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最近的大事,就只有……
老瞎子脑子里一闪,突然奸笑:“欸?封城这事,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老瞎子语气也奸滑得很:“欸欸~~您老要出山啦?您这好好的玩封城做什么呢。”
清姑娘嘴里哼着的调调顿时没了,她双手不自在地拿捏着药石加快研磨起来。
“你说什么呢。”她有些心虚地反驳着:“我在村里动都没动一步,能有这么大能耐?”
老瞎子呵呵一笑,说道:“你的能耐,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
他对着清姑娘的方向,白茫茫的眼珠睁得老大,能把对方盯住个洞来。
清姑娘的药也捣得不舒坦,她又抬头瞪过去:“臭老头你干嘛,别用这种眼睛看我。”
老瞎子不服气地将浑浊的白眼珠越睁越大,继续盯着清姑娘,就是不肯移开,那样子实在难看极了。
清姑娘不想再看他的这副丑样,她开始东张西望地转移话题:“咦,刘婆婆呢,今儿怎么没见她和你一起了。”
老瞎子说:“去找周家的人了。”
周家?
哪个周家?
老瞎子翻了翻白眼:“对,就以前汝坟侯的那一脉。”
“啊,周家啊。”一说清姑娘就知道了,“是那个给我家花草园子送种材来的好心人啊。”
这周家铺子的药材,质量还真的不错,是她见过最有良心也最讲信用的商家了。
她问道:“刘婆婆与周家的人有来往?”
老瞎子换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回答道:“替你去的。嫌弃你一大把年纪还没男人要,找周家给你相男人去了。”
啥,相男人?相哪门子的男人。
不好,清姑娘腾的一声站起来:“刘婆婆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