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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十五分之九乘以七分之十五 ...

  •   1940.1.17
      巴/黎第九区普罗旺斯路50号Ville餐厅在这个新年刚结束的营业期里搬进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放在有些阴暗的大厅一角与整个餐厅略有些寒酸的装饰风格有些严重不搭调,这架二手的奥/地/利产钢琴虽然上了年头,但是经过修缮之后也是好琴一架。当然,和钢琴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钢琴师。
      与这里相隔只有一个十字路口的就是著名的Folies Bergère,与黑猫咖啡厅齐名,Ville这个小店当然比不上它,所以无论是挂在外面的已经掉了漆的木制招牌还是里面用餐喝酒的劳动阶级,无一不显示出它“小餐馆”的特征。
      酒保正在柜台后面擦着似乎永远擦不完的玻璃杯,他抬眼看了一下走进来的钢琴师,各自不是很高,棕色的头发有一部分是翘起来的,让他感觉很不自在的是钢琴师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完全不是会到这种小餐馆弹钢琴的人呢。

      “你好,先生,我是罗德里赫,新来的钢琴师。”
      酒保咕噜了一声“哦”之后,低头继续擦玻璃杯,那些玻璃杯好像怎么擦也都是那么脏。
      “店长在吗?”
      酒保听出钢琴师的法语里带着浓重的德/国腔调,心里不由地有些疑惑,但还是向后喊了一声“先生!”。一个中年人从后厨走了出来。
      “您来了吗,罗德里赫先生?”
      “是的,我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店长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有些别扭的笑容,“随时可以。”,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酒保。
      “那好吧,我要收拾一下我在十一区的房子,下星期。”

      等到罗德里赫离开之后,酒保拉住了店长,“他到底是谁?”得到的是一个让他惊异的回答。
      “从奥/地/利来的,原先是奥/地/利的情报官员,在德/国合并奥/地/利之后开始流亡,经过F先生的介绍来帮助我们的。”
      “我还是不能信任那些德/国人。”酒保的小声嘟囔没有逃过店长的耳朵。
      “他不是德/国人,是奥/地/利人,再说了,无论是谁,只要能帮我们抵挡德/国人,谁不可以呢?”
      酒保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擦永远擦不完的肮脏玻璃杯。

      1940.2.21

      “罗德里赫先生,您弹奏的是谁的曲子?”店长站在三角钢琴旁边,聆听着罗德里赫演奏自己从未听过的钢琴曲。
      实在是非常优美的钢琴曲,就好像水流一样,但是也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弥漫在里面,塞纳河最深处的水流,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我自己作的曲,密拉波桥,阿波利奈尔的诗,可以合着诗来唱。”
      说罢,罗德里赫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密拉波桥》这首诗和五线谱。
      “有一个在柏/林的朋友,他想要这首曲子,店长您能帮我寄过去吗?”
      “可以,罗德里赫先生。”
      那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纸张,五线谱的横线全是罗德里赫自己手绘的,有些地方略有些不齐,罗德里赫的字迹圆润而优雅,令人惊奇的是他还保留着17世纪贵族的书写字体。

      Le pont Mirabeau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Et nos amou(r)s
      (F)aut-il qu’il m’en s(o)uvienne
      (L)a joie venait toujours apres la pein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Les mains dans les mains restons face face
      Tandis que sous
      Le pont de nos bras passe
      Des eternels re(g)a(r)ds l’ond(e) s(i) lass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L’amour s’en va comme cette eau courante
      L’amour s’en va
      (C)omme la vie est lente
      Et comme l’Esperance est violent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Passent les jours et passent les sema(i)nes
      Ni temps pass?
      Ni les amours revie(n)nent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有些地方被罗德里赫画上了着重号,黑色的墨水小点,但是店长没有看出来,只是在柜台里找出了信封,写上了罗德里赫说的那个地址。地址没有问题,内容也没有问题,应该只是给朋友的一封信吧。
      这封信,被柏/林的人收到后,收信的人秘密地把它送到了SD总部,那时是1940年的三月初。

      “科长,是埃德尔斯坦中校从巴/黎发来的信息。”
      “放下吧。”
      科长只是拿过那个写有一个单词的纸片,随后在一堆文件中翻翻找找,最终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拿出钢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罗德里赫靠在巴/黎11区的Boulevard Voltaire 的公寓的窗边,又是三月,巴/黎的三月,他现在实在是太想念维/也/纳的多瑙河了,还有戒指路上的英雄广场,巴/黎的塞纳河比施普雷河还要让人讨厌,密拉波桥,只有诗才是那么美吧。
      他已经去布/达/佩/斯两年了,这两年都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盖世太保,基尔伯特应该在布/达/佩/斯把匈/牙/利的犹太人都送进集中营吧。
      看了看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这块奢侈的表还是瓦修的旧货,有一次落在了维/也/纳,再问他的时候瓦修居然只说了一句“不要了,送给你好了。”他难得有这么慷慨的时候。
      或者是,他宁愿不要那块表,也不愿意再去维/也/纳。
      阿尔卑斯山不高,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走过它。
      23:11
      拧开收音机,调到一个特定的频率。
      一阵安静的空白,罗德里赫的眼睛依旧盯着手表,桌子上放着一沓白纸和一支铅笔。
      23:12
      是钢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篇章,十分不连贯,弹奏的人也似乎是一个新手,每几段音符之后都会有大段的空白,罗德里赫微微皱了皱眉,手中的铅笔在白纸上不停地写着。
      23:25
      演奏完毕,罗德里赫的白纸上也写下了一句完整的话。
      每一段音节都代表一个字母,连缀在一起的乐曲就是专门为罗德里赫传递的命令。
      “关键人物将会携重要情报抵达。”
      他浅浅地笑了,掏出火柴把那张纸燃着,落下一地灰。
      重要情报,Ville餐厅这个法/国民间抵抗组织的情报站还真是一池深水。
      那根没有燃尽的火柴,罗德里赫用它点燃了一支烟。
      只有烟草弥漫的味道,没有薄荷的清凉味了。
      这里是巴/黎,不是柏/林。
      不过,很快就会有薄荷味了。
      他知道,德军很快就会佯攻马奇诺防线的正面而选择绕过防线直接攻打比/利/时和法/国北部,那些情报,很可能就是关于这一计划的,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
      罗德里赫轻轻笑了笑,弗朗西斯,如果你跑得够快的话,还能到伦敦亚瑟那里去吃白饭而不是当俘虏。

      1940.4.14 23:32 PM
      Ville餐厅应该是早就打烊的了,但是在餐厅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里透出了一点点光。
      落地钟的钟摆回荡在屋子里,这一秒钟没有人在说话,只听得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罗德里赫和酒保、店长、厨师以及一些从事着不起眼工作的情报官们坐在一张木头桌子旁边,桌面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情报。罗德里赫皱了皱眉,这真是法/国人,如果是在SD,绝对不会有人这样对待开会的资料的。
      他的眼睛注意到了一个封好的信封。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那应该就是在一个月前SD交待的那份重要情报的回复吧,他这几天一直在找一个机会能够拿到,内容他早就知道,非常重要的关于德军的情报,如果被成功送出去,德军很可能会陷入被动之中。
      手指在不知所措地交叠在一起,罗德里赫有些神经质地看着后厨的门,又低下头看了看手表。
      23:34
      “10,9……”他小声地用德语数着,没有人听得懂德语,他知道。当数到0的时候,他满意地看到Ville餐厅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就是混乱。
      相对于正常的人,罗德里赫非常骄傲的就是自己的一项常人没有的能力,对黑暗环境的绝对适应。在这一片混乱的黑暗中,耳旁是他认为粗俗的法语,罗德里赫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把那个装在信封里的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在某一个瞬间,罗德里赫似乎看见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只有一秒的时间,下一秒,他就在黑暗中找不到那双眼睛了。
      头顶上的灯又一次照亮了整个房间,桌子上还是一片混乱,似乎没有人看出来有什么不同。罗德里赫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从几百年前就在战场上一路走来,无论是亲身参与的继承权战争、七年战争还是作为情报人员参加的一战,战场上的硝烟味告诉他紧张是最大的破绽。
      “有一根电线烧了,我换了个新的。”店长简单地说道,“罗德里赫先生,您怎么看德军的动作?”
      稍稍松了一口气,罗德里赫用带着德语味道的法语说着违心的谎话。
      他也许想到了,也许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为六月德军进攻巴/黎无形中做出了保障。

      1940.6.9,德军逼近巴/黎,整个巴/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翌日,总理雷诺在内忧外患之下不得不宣布政府败退巴/黎,国防部长魏刚竟然擅自决定巴/黎为不设防城市。
      1940.6.14清晨,德军第四军的步兵师进占"不设防城市"巴/黎。
      1940.6.25,法/国向德/国投降停战协定正式生效,法/兰/西沦于纳粹德/国的铁蹄之下,“新秩序”的建设者贝当把这一天定为法/国国庆日。

      1940.6.26
      “我们必须马上撤退,罗德里赫先生。”
      来到巴/黎这几个月,罗德里赫从来没有见过店长如此慌乱过,店里的玻璃杯没有人擦洗了,酒保整天在忙着整理各种机密文件,把它们装进即将转移的箱子里。混乱,一如现在的巴/黎。
      昨天,投降协议正式签订,罗德里赫从SD下达的命令里得知,弗朗西斯已经在巴/黎沦陷之前就秘密逃离了,根据马/德/里情报站的人透露,他是从西/班/牙辗转到了英/国。
      果然,还是到亚瑟•柯克兰那里去吃白饭了。
      弗朗西斯,这样的话,你和菲利西亚诺还有什么区别,不,你甚至还不如菲利西亚诺……
      这个情报站,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撤退到哪里去,店长先生?”
      “南/锡,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情报站……我们必须马上走,德/国人不知道就在什么地方。万一这份抵抗组织的联系表和名单被德/国人拿到了手,我们就全完了。”
      罗德里赫斜倚着门框,看着店长在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份名单,放在了保险柜上面。
      “店长,德/国人!德国人包围了我们!”
      慌乱的酒保闯进厨房,罗德里赫还是在那里没有动,手握着上衣口袋里的什么东西。
      冰凉,不是他习惯的那种温度。

      “罗德里赫先生,请您带着名单先走,我们马上就会跟上……”
      店长没有说完,他看见罗德里赫脸上浮现出的一个鬼魅的笑容,随即,黑色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头,血溅到罗德里赫白色的衬衫上,他嫌恶地看了一眼,又把枪口对准了惊异中的酒保。
      “罗德里赫先生……你……”他只能拿起能够得到的面包刀,作毫无用处的反抗。
      “我是奥/地/利,也是德/国的东方省。”
      酒保无法理解这句话,他也追随店长而去了,血在地上汇成一股,静静地流着,就像塞纳河最深处的水流。

      “刚才是谁开的枪,把枪放下!”开门的是一个中尉,罗德里赫把那把格鲁P38放到吧台上,这不是他习惯用的斯泰尔公司生产的枪,他甚至不喜欢用手枪,他喜欢步枪,喜欢那种在很远的地方瞄准并且扣动扳机的感觉。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隶属SD三处,SS-Obersturmbannführer,带我去见路德维希。”
      “埃德尔斯坦中校,”中尉行了一个抬手礼,“路德维希•贝什米特中将吩咐过了,找到您之后马上带您去驻军司令部。请您和我们一起走。”
      他只觉得一切都结束了,Ville餐厅,这个昏暗的厨房,所有的情报,都结束了,都没有用了,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疲惫的感觉?
      坐在车里,两旁的街道上也有德军在驻守,巴/黎,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柏/林,也不可能成为维/也/纳,这里会不断地有反抗的。夏日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巴/黎,巴/黎……新桥,希提岛,塞纳河。他承认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但是美丽与他无关。

      “帝国之花”帝国师在巴黎的驻地很简单,罗德里赫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路德维希的主意,基尔伯特喜欢华丽的东西,但是路德维希不一样。
      中尉伸出手,在松木大门上敲了三下,罗德里赫隐隐约约听到了军靴踩在地上的有节奏的单调声音。他觉得脸上有些痒,一摸,是一片红。
      “罗德里赫,你这是……”路德维希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罗德里赫,白色衬衣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以及左前臂上一道醒目的伤痕。是面包刀留下的伤口,汨汨地往外透血。
      “杀了两个人,他们的血。受了点小伤……”他无所谓地坐到了面前的靠背软椅上,实际上左臂很疼,刚才因为神经过于紧张而遗忘了痛感,现在放松下来,疼痛像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紧紧包裹起来,挣脱不开。
      “我觉得你比我还不会撒谎。”
      无奈地走到罗德里赫身边,路德维希递给他一方湿毛巾,“把脸上溅的血擦一下,我好确定哪里是伤口哪里不是。”
      “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了,West。”
      “奥/地/利有不少庸医,弗洛伊德就是一个。”路德维希拿过那块毛巾,擦去了罗德里赫左脸颊上的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么威廉•冯特的《民族心理学》就是胡言乱语。”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盯着罗德里赫左臂上的伤口,伤口深,不算很长,他在担心万一不处理的话,破伤风杆菌是不会区分国家的。
      “喂!轻,轻一点,很疼的!”罗德里赫刚才讽刺冯特的势头完全没有了,路德维希扯开了他的衬衣袖子,布料摩擦着伤口,他禁不起这样的疼痛。
      “对不起,手上重了点。不过请你忍一忍。”
      罗德里赫看着路德维希没有经验地拿起盐酸普鲁卡因注射剂,局部浸渍麻醉,应该是这样的。伤口里不知道有没有铁锈之类的东西,反正是要处理的,罗德里赫索性闭上了眼睛,疼痛一阵就过去了,渐渐地消散。现在他感觉左臂好像是被掐断了电话线的电话,一种沉重但是却滞涩的奇怪感觉。路德维希不是什么很有经验的医生,相反,基尔伯特是。
      悄悄地睁开眼睛,罗德里赫注意到路德维希的额头上已经细密地出了一层的汗,手也在轻微地颤抖,好在盐酸普鲁卡因还在效应期内,就算是颤抖也不会引起疼痛。

      如果,心里的疼痛什么的,也能用盐酸普鲁卡因来麻醉就好了。
      那样,我就可以在这虚假的安逸中忘了你,忘了你带给我的伤痛。
      你带给我的不只是七年战争、继承权战争的身体上的创伤。
      更有驱逐出德/意/志联邦时心里的疼痛。
      无法愈合。

      “包扎好了,不要乱动,应该不会感染破伤风的。”路德维希的声音有些喑哑,他清了清嗓子,坐到罗德里赫对面,两人之间的桌子上的盘子里放着一片血红的棉花和纱布,细小的血流在白色盘子上画出诡秘的线条,就像是那个西/班/牙的绘画新秀毕加索的作品。
      “谢谢……”他觉得那已经消失的痛感在逐渐回来侵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刺痛的感觉,像针//刺一样,又像红色的铁在皮肤底层流动。“能给我一支烟吗,West?”
      路德维希皱了眉,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摊开手掌,还是绿色的薄荷糖。
      “没有烟,你可以试着用薄荷糖戒了它。”
      “如果能戒的话,我早就在1918年冬天戒了……”罗德里赫说着,剥开糖纸,把绿色冰凉的薄荷糖扔进嘴里。糖分是一个很好的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国防厅下来了通知,我从下个月起调离党卫军帝国师,回到柏林国防厅工作。你也要回SD,好像是哥哥给元首写了信,说三个国家不能全离开柏/林。”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下个星期,我预计是这样,如果巴/黎没有特殊情况的话。”
      “那好,我要换衣服……你扯坏了我的衬衣,也许我需要把它带回柏林然后补一下。”罗德里赫从靠背软椅中挣扎着站起来,路德维希的手里多了一张像是卡片的东西。
      仔细一看,好像是恩格尔贝格的风光画。
      “瓦修•温茨利上上个月给你寄了一张明信片,他们维也纳让我转交给你。”随后,他补了一句“我没看。”
      日内瓦的地址还是那个曾经熟悉的地址,旁边只有瓦修硬朗的字体,寥寥一句话。
      “你要是胡闹的话小心惹出大//麻烦。”
      罗德里赫把明信片折了一折,放进了口袋里。
      恩格尔贝格的雪景将那句尖锐的警告藏在了里面。

      1940.7.14 伦/敦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伦/敦过生日啊!”
      雾气蒙蒙,窗外泰晤士河上传来船只的汽笛声。现在还是清晨,弗朗西斯站在属于亚瑟的客厅里,手里拿着一瓶白兰地。
      “不过没有法/国酒还真是悲哀啊,英/国酒只能拿来漱口,怪不得你们当时买不到我家的酒时会那么痛苦。”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往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晶莹的液体。
      “发牢骚的话就给我滚出去!”亚瑟•柯克兰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放下手里的空盘子,锅里的薰咸肉还滋滋作响。“白吃白喝还整天牢骚不断,住不习惯就滚回巴/黎的凡尔赛宫给德/国人擦靴子去!”
      弗朗西斯适时地把薰咸肉的火关了,那些黑色的肉块已经糊了一半,肯定是不能吃的了。“哥哥我如果想要给贝什米特擦靴子的话,就不会忍受你的炸鱼和土豆片了。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不都曾经是哥哥我的手下败将吗?”他说着,把白兰地一饮而尽,还不忘做个鬼脸。
      亚瑟没有说什么,低头切面包。
      阿尔弗雷德那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英军的处境也很困难。万一情报部门MI6的情报属实,海狮计划一旦实施,自己也要落得和弗朗西斯一个下场。
      只不过,那个时候,整个欧洲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西/班/牙虽说中立,但是暗中和德/国往来密切,马/德/里还是德国的情报中心;瑞/士,又实在看不上瓦修那副只认钱的样子。
      只有先发制人。
      “阿尔弗雷德你这个混蛋!”亚瑟不知怎么的突然喊出这句话来,顺手把上面画着漂亮蜂鸟图案的骨瓷杯子扔到墙上。一声脆响,蜂鸟变成了无数白色的碎片,叮叮当当散落一地,在地上堆出一层白色,就像伦敦初冬的小雪。
      “喂,亚瑟你……干什么?”最后一个词是用法语咕噜的,亚瑟的性格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弗朗西斯只能站在离亚瑟五步开外的蓝白地毯上,看亚瑟的一双不大的手又拿起一个和杯子配套的盘子,盘子中央是三只蜂鸟,灵动的样子。
      蜂鸟又变成了碎片,似乎在多少年之后,会变成沙子或者泥土。

      “哥哥我似乎应该给那个什么都没干的‘Hero’打个电话。”弗朗西斯继续把酒杯倒满“小亚瑟闹起脾气来哥哥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电话响过三声,阿尔弗雷德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抓过了放在床头的黑色电话。他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床边的大钟忠实地告诉他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1:47。
      咒骂着,他还是没有让过于粗俗的美/国德州骂人话传到电话那头。“谁……”
      “小阿尔啊,哥哥我这么早给你打电话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你最好醒醒然后把我旁边这个堪比喝醉酒的‘英/国绅士’拉回正常范畴。”
      “弗朗西斯……我真他*的想隔着电话揍你!”
      弗朗西斯的声音从那边消失了,等待是大段的空白,阿尔弗雷德趁机打了个呵欠,华盛顿的七月刚下了一场大雨,似乎带来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好像佛罗里达州那里又有飓风要登陆,真的是很让人脑袋疼,天气比现在混乱的世界局势还让人头疼。
      该不会是亚瑟的神经衰弱又犯了吧……阿尔弗雷德的左耳朵边上还是空白,他只能半躺在白宫的床上胡思乱想。楼下,罗斯福总统也许睡得正香,他昨天晚上没有什么会议之类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混蛋!”
      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声音吓了一跳,阿尔把话筒拿离自己的耳边2到3个厘米,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阿尔不知所措。
      “喂,亚瑟,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你又神经衰弱了吧?”
      “神经衰弱,对,我就是神经衰弱了怎么样吧!弗朗西斯都到我这里来了,伦/敦很可能马上就会遭到空袭,德/国人的‘海狮计划’让我怎么办,你还好意思说我‘神经衰弱’。隔岸观火很好玩吗,你这个冒牌的‘世界Hero’,小人,伪君子!”
      “你骂够了吗?”阿尔弗雷德悠悠地回答着,他知道亚瑟生气的时候只能顺着他,不过此时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海狮计划”,德/国人如果登陆了英/国本土……不过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帮我们?”
      “上司还没有决定,我们现在没有计划,你要知道,亚瑟,对德宣战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风险你个脑袋!”亚瑟又在电话那头骂起来,低沉的伦敦音比平常高了一个八度“你就是唯恐世界不乱是不是,懦夫!你在这场战争中捞了多少钱了!以为在大西洋那边德/国人打不到你是不是,如果英国完了,下一个就是你!还是躲到自由女神的冠冕里去吧,或者是帝国大厦的最顶层,那里能看见德/国的飞机!”
      现在阿尔弗雷德的睡意一点都没有了,他必须捂住听筒以免亚瑟的声音吵醒楼下的总统,罗斯福总统是个好总统,和他叔叔一样。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亚瑟。他既然有‘海狮计划’,你为什么不先去断了他这个念想呢?我向自由女生保证,德/国人打不到英国本土。”
      “混蛋!你说得轻巧!”
      阿尔弗雷德没有听他说完,撂了电话,摘下眼镜继续躺在床上看空空荡荡的天花板。
      透过天花板,他似乎看到一些飞机飞在漆黑如天鹅绒幕布的夜空中。
      闭上眼睛,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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