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青山老》秃头先生

1、从不说谎的人

　　我们要说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裴行止的故事。
　　裴行止是谁？
　　你可以没见过裴行止这人，但你应当听过他的名字。你也可以未曾听闻过裴行止这三个字，但你绝对见过他手中的天霄剑。
　　天霄。除奸，斩魄，驱鬼，诛邪。
　　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天霄剑，这天下独一无二的裴行止。
　　但现在我们先不提裴行止，因为在知晓他的故事之前，你先要知道两个人。这两个人其一名柳亦柔，其二名齐宇，皆是裴行止的朋友。
　　若是想了解一个人，得先摸清楚他的朋友，就像你若是想知道一个男人的品行，就该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酒。
　　裴行止的确只有这两个朋友。因为他们除了朋友，更像是家人，比起家人，又更像朋友。
　　*
　　关于柳亦柔
　　秋。
　　暮残。
　　芦花几缕。
　　便是苍凉满目。
　　芦苇荡中却见一人划木筏而来，来者竟是一独身女子！
　　这女子着一身柳色衣，腰边系着柳枝所制长鞭，端的是一明媚娇憨的俏丽美人，倒是为此情此景染上些许春色。
　　那芦苇荡边有一木屋，建的破落，原是打鱼人歇脚之用。这些年时局动荡，便是久未有人来了。现下这木屋里却是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男子，皆是面黄肌瘦，脸生有脓疮者。
　　这柳衣少女下了木筏便往木屋而去。她推门进去就闻木屋内臭若鲍鱼肆，其中又夹腥味，当下便知这些人身子上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屋内男子见来的医者竟是个漂亮少女，皆是眼睛一亮，其中为首者便道：“小姑娘生着好看，不比那怡红院的头牌差。”
　　柳衣少女却是不言，反而朝那为首者走了几步，檀口微张道：“把裤子脱了。”
　　为首者一惊，继而邪道：“还是个胆子大的小娘皮。”
　　他这般说完便是宽衣解带将那玩意儿露了出来笑道：“我这活计，勾栏里的姑娘都说好。”
　　柳衣女轻蹙秀眉缓缓道：“倒是未曾瞧过的花柳病，得好生把那东西除了，否则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再瞧那为首者听柳衣女这般说话心头一怒，喝道：“好恶毒的贱女人，你姓谁名什，家住何处。”
　　柳衣女又道：“柳亦柔，大师哥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她说到大师哥时便是眉眼弯弯，皆是柔情蜜意。这般俏丽女子为首者从未见过，饶是他自讪风月老手，此间也是一愣。待他再回过神来之时，柳亦柔便是已经离开。她就像一只春日的黄鹂，于此残秋之下，不知是梦是幻。
　　*
　　关于齐宇
　　秋夜已深，本是最为萧索之时，怡红院边却少不得寻花问柳之人。
　　天色已暗。
　　王五和六七本是城西镖局的镖师，今日结了一单活计领了赏钱，便结伴来这怡红院吃杯花酒，夜里再搂两漂亮女人睡觉。只是这王五还未踏入怡红院门，便见一旁的枯柳之上有一人影，他自是一吓。王五这般又是定睛瞧了一眼，再无见着什么异状，只得拽着一旁的六七颤道：“方才那儿有个人，你可曾瞧见。”
　　六七这一颗心里都是漂亮女人，又见王五畏畏缩缩，讥道：“几日不泻火，我见你这脑子许是不正常了。”
　　王五被他这般一讽，便不再讲话，只道自个儿眼花瞧错了。二人进了院门，红香软玉之下是分不清东西，几杯花酒下肚更是壮着胆子各自搂了个美娇娘而去。谁知六七的那间厢房便在王五方才所言的枯柳一旁，他本心中不在意，却依旧偷着瞟了一眼窗外枯柳。
　　夜色如墨罩着大地，而那枯柳之上却立一人，足尖沾柳，飘飘然似欲乘风而去！
　　六七见他身形潇洒，不似常人笨拙，只道是遇了鬼魅，心中一慌，赶忙问道：“那窗外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姑娘答道：“的确站了一人。”
　　六七又问：“这屋里是不是死过人。”
　　姑娘又答：“就死公子你眼前这床上呢，马上风死的，倒也不亏。”
　　六七听罢便是双眼一翻撅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已是次日，姑娘在他床头绣花，偏生绣的还是一朵大红花！
　　六七颤道：“那鬼走了没。”
　　姑娘笑道：“就搁公子身后呢。”
　　六七又是一撅。
　　姑娘咯咯笑道：“齐家少主夜夜立我窗前，若是对奴家有意，直说便好，奴家也是极喜欢公子的。”
　　那暗处又走出一人，生的是身材高大，宽肩窄腰，是一副好皮囊，便是齐家少主齐宇。
　　只见他抱拳道：“姑娘当日允我，若是我为姑娘守夜守足一月，姑娘便告诉我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一月已满，还请姑娘兑现承诺。”
　　姑娘却道：“齐少主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齐宇答说：“好看。”
　　姑娘又道：“呆子，你可知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齐宇摇头道：“我也有个小师妹，她是天底下顶顶漂亮的人，可她从不骗我。”
　　姑娘心中莫名一妒，讥道：“那她便是没我漂亮，因为我会骗你。”
　　齐宇又道：“姑娘若是不愿说，那我也可再问旁人。”
　　姑娘见他转身要走，便是慌忙急道：“奴家便是骗了你，这怡红楼从未闹过鬼祟。之前有一巫医来这儿帮姑娘们治过病，其他再无异事发生。”
　　齐宇便道：“此番甚好。”
　　姑娘奇道：“呆子，我唬你这里闹过鬼祟骗你为我守夜，你为何不生气。”
　　齐宇摇头道：“此地无鬼祟，我便是庆幸，又为何要生气。”
　　他这般说完，便是翻身一踏，落于窗下，再看之时，窗外枯柳，唯有落木萧萧，不见君之身影。
　　姑娘只觉得眼圈一热，终是垂下泪来，她转头瞧见六七，心中便觉厌恶，只是她当下又想起萧一的话，继而脸堆微笑道：“公子为何还不醒。”
　　*
　　而我们的故事，便要从这萧一讲起。

　　（一）
　　逃！
　　逃逃！
　　逃逃逃！
　　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快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逃！
　　逃逃逃逃！
　　逃逃逃！
　　逃逃！
　　逃！
　　萧一脑子里便是这个念头，那蠢东西已被他丢在几丈开外，他现下一个人在巷子里乱窜。
　　他为何要逃？
　　难道逃了就得了生路？
　　难道逃了就再也不会承受任何的苦难？
　　如果逃跑既不能带来生路也不能令他远离苦难，那逃跑的本身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连萧一本人都不知道！
　　他只是不停得在奔跑。
　　若是拐过下一个弯，那堵墙下便有个狗洞，钻过去，就是得了生路，可那狗叫声，男子的嘻笑声，女童的哭闹声却越发近了。
　　逃，快逃!
　　萧一怀着这样的心情不停地跑着，可这场景过于熟悉了，以至于下一刻他的腿被狗咬了他竟不会觉得意外。这事情便是往日重现，他这般小痞子万般事情皆是不会，唯独这逃命装疯卖傻的本事却是一等。所以这会子他只要回过头去，扑通一声跪那儿，边是哭着磕头，边是发抖道歉，再挨上两下板子，接着又嗷嗷叫上几声，用这般滑稽样惹得那几位大爷发笑，这一切便是过去了。那蠢东西现下被扔在他身边，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还用脏兮兮的手扒着萧一那条被狗咬伤的腿，疼的后者便是一抽又一抽的。
　　萧一只得一脚将蠢东西蹬开，继而哭喊道：“大爷，不是我偷的，真不是我偷的，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可从来都不撒谎的。”
　　这萧一是谁。
　　便是那萧家二公子跟怡红院内花姑娘生的私生。半年前这位萧家二公子马上风死在花姑娘床上，好死不死的死前一用劲把这花姑娘掐成了残废，后者没几天也跟着一脚蹬西了。爹死娘死的萧一原是要留在怡红院当龟公的，谁知萧家人来帮不成器的二少爷敛尸却是发现了他这遗落在外的骨血。萧一自然一起跟着回了萧家，却没有攀上富贵，反倒成了萧家挂名的少爷实际的仆从。
　　这般的萧一自是温饱有余，日子却过得艰苦，算起来也不比在怡红院过得舒畅些。
　　这富人撒谎为权，当权者撒谎因钱，萧一这般人，撒谎谋不到任何的好处。
　　他便是个从不撒谎的人。
　　“爷自是知道，也不稀罕少了几个包子，只是想瞧你这龟孙样子。”男人一边说一边像提一只鸡似得把萧一拎了起来。
　　萧一这人身量长得虽高，就是没几两肉，这般看起来，提只会扑腾的鸡倒是还比提他费些气力，他就似是一只死鸡一般被丢在地上，又挨了几顿拳脚。
　　“大爷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萧一被踢得在地上抽搐。
　　萧一真的疼吗？
　　他若是疼为何为何有气力叫唤？
　　他若是不疼又为何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
　　萧一自是真疼的，毕竟没有人被踢成这样是不疼的，可萧一依旧扯着嗓子叫唤几句，他便是想让那几个人看出他疼。因为他疼，他们便高兴，没有人瞧着猴戏是不高兴的。
　　当猴自是不高兴，可耍猴人最是高兴。
　　所以，他要看上去越疼越好。
　　只是这萧一还没疼够那几个大爷便是不踢了，他趴在地上又抖了一会儿，终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悄悄眯着眼好生张望着。他两只眼睛被打的跟两个核桃似得，想看清东西并不容易。
　　可这个人，他一看便记了一辈子。
　　漆黑的弓，漆黑的箭，却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人！
　　这人个子比常人要高上些许，肩比常人宽些，皮肤也比常人黑上少许，长方脸蛋，宽额大眼，剑眉入鬓，英气逼人，长得虽说不上是一等一的好看，却是萧一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
　　这人把萧一护在身后，左手提弓，右手将挂在腰间佩剑旁的玉佩塞给萧一。
　　“拿去换些银两，给自己和妹妹多买些吃穿。”
　　萧一点点头将玉佩收好，这讨好的话尚未出口，那人却是转过身去，虚空射出几支箭。
　　他射出的是箭，竟又不是箭。
　　那人手搭在弓弦上，弦上却空无一物。他的手轻轻一拉，弓臂之前出现三个法阵，法阵之前竟又有法阵，层层叠叠，如山似峦，阵中各有箭矢，虽无箭矢之实，却有箭矢之形。
　　箭如雨下。
　　萧一这般瞧着那几个恶人像是走地鸡般到处乱逃，心里便是极为畅快的。他眼珠子溜溜一转，便知道今日走了大运遇上了神仙，还是个顶顶好心的神仙，于是他像条狗似得爬过去，盯着那人的鞋不停的磕头。
　　他磕着磕着发现眼前又多了两双鞋。
　　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
　　女的蹬了双鹿皮小靴，男的是穿了双绣着暗纹的白靴子。
　　再往上瞧瞧，这女的不过十六七岁，却生的身材高挑，一身绿衣衫，腰边缠着条绿柳做的鞭子，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右脸颊上一颗痣更舔一丝娇憨。
　　萧一又看了看另一个人，便是那双白靴子的主人。
　　这是一个过分瘦的男人，打理的很干净，手中折扇一摇一摇，笑得温温柔柔，不过只是着了件简单的白衣衫，身上的气质却非是一般的墨客骚人可比拟的，任是谁人站在这白衣男子面前，皆是矮上三分。
　　可萧一却又觉得这人身上似是罩了层乳白色的春雾，便是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
　　“你可别再磕了。”绿衣女拽住了他，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春日里的小黄鹂。
　　而后萧一听见了兵器相击的声音。
　　这般磕破头萧一的眼睛就是更肿了，还蒙着一层血雾，迷迷蒙蒙中他看见那个雾蒙蒙的人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站在那里，扇子一摇一摇，就是春雾似他他如空林山风的淡然模样。
　　可就是此时！
　　这男子身后有一蓝衣男子如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一把长剑！
　　却听兵器相击的声音，那把长剑竟崩飞了几尺远，而那蓝衣男子虎口具裂，手上鲜血淋漓。没有人看清这把长剑是怎么崩开的，也没有人看清这白靴子的主人究竟做了什么。这蓝衣男子却不信邪，又挑起长剑凌空刺来。这次他用了十二分的力，这一剑下去完完全全是冲着要那白衣人的性命而去的。
　　可这剑没碰着白衣人竟当空而折！这剑为何竟像一根脆生生的木头一般折成两段？
　　纵是萧一瞪着眼看也没有看明白半分。
　　蓝衣男子骇的跌倒在地上，却又觉得丢了面子，拾起脚边的半截长剑继续向白衣男子刺去。又是兵器相击的声音。这回剑倒是没裂开，人却跌得远远的。蓝衣男子哎呦哎呦得躺在地上打滚，疼的是泪流满面，吓得是屎尿齐流，只道是自个儿见鬼了。
　　“二师兄你就别吓他啦。”绿衣女娇声道。
　　白衣男子转头看向绿衣女，谁知就趁着他分神的这一小会儿，他身侧的黑衣人便拔出佩剑朝他刺来！
　　好阴毒的手法，这一剑刺得极为阴毒，竟是朝着白衣人的下阴刺去的。
　　“二师兄小心！”
　　绿衣女惊声未落又是叮一声兵器相击的声音。
　　剑光一闪，如白昼流星。
　　即是白昼，又为何有流星？
　　剑已至身前，人却不动。
　　人为何不动？
　　只因剑如流星崩落。
　　苍白的流星，苍白的剑光，苍白的手，苍白的人！
　　那白衣人身前虚空中多了一把斧子，一支画戟，便是这斧子与画戟挡住了刺来的剑。萧一又像条狗似得爬过去一些，这下他总是瞧明白了，原来这雾蒙蒙的人四周皆不是雾，而是围着他或高或低不停转着的近乎透明的，只有在阳光下才隐约可见的兵刃。
　　而后萧一瞧清楚了这个人的容貌。
　　这人一双丹凤眼生的凌冽，右眼眼角有颗泪痣，瘦的脸颊线条分明，虽长得清冷，却笑的温柔，眉眼里也无倨傲之意。
　　萧一又看见了这个人的眼睛。
　　这下他才知道这人是谁。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剑！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裴行止！
　　可是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萧一却逃了。因为他害怕。他这般痞子自是号称天不怕地爬，可他当下却怕这双眼睛，但试问这世上谁人看到能预见死亡的眼睛不害怕呢？
　　裴行止就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的左眼瞳仁是正常的黑色，但那泪痣上的右眼瞳仁却在黑色上蒙着一层又一层网格状的金线。
　　这是一双能招致死亡的眼睛。

　　（二）
　　“小妹妹不哭，姐姐带你去买胭脂。”
　　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永远不要和爱漂亮的女人讲道理。
　　因为女人本身就是道理。
　　柳亦柔自然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爱漂亮的女人，所以永远不要和她讲道理，要做的便是跟在她身后给她付钱。齐宇便跟在柳亦柔身后给她付钱。一个男人若是心仪一个女人，别说是付钱买胭脂了，就算是整个钱袋都送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是这么一个漂亮的一身绿衣会站在胭脂摊前插着腰和摊主讨价还价的女人。
　　裴行止道：“师兄若是想给小师妹买首饰，不若把方才送那小孩子的玉佩要回来，再随意给他些碎银子便好。”
　　齐宇道：“行止莫要折煞我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再说了，哪有男子平白送一女子玉器的，这可是定情用的。”
　　他这般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碎银子给柳亦柔，又去一旁买了支糖葫芦给那痴痴傻傻的小姑娘，转头却瞧见裴行止轻勾嘴角，心中便是了然后者是何意，只得道：“行止莫要误会，我与小师妹并非你想的关系。你们是我师弟师妹，我自是要护着你们的。”
　　他这说完却是自个儿也燥了，便是清了清嗓子又说：“先生让我们来此，一是参加萧家老爷的寿辰，二便是查这附近一代近日出现游尸的事情。”
　　裴行止又道：“方才查到了城里天香楼的少东家身上。天香楼这几日是住了伙苗人，少东家偷了苗人两宝贝出来招摇撞骗。不过这游尸身上的术法和苗人所用的不同，应不是他们做的。”
　　裴行止摇摇扇子，又见那痴傻丫头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黏糊糊的往自己身上抹，只得无奈一避，柳亦柔在侧见状便一把拽住了小姑娘，再拿出锦帕来给她擦手。
　　她那会说话的眼睛此刻勾勾得盯着裴行止，软糯无辜道：“什么游尸，还有这次你们要去参加萧老爷的寿辰，这萧老爷又是什么人。这次是我求大师哥带我下山的，行止师兄你别生气，我听见大师哥说下山参加宴会有好吃的，我便想跟下来。”
　　裴行止看看齐宇，又瞧瞧柳亦柔，这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全不风阙上下都宠着，别说齐宇了，有时候连他都是招架不住的，他便是解释道：“能让先生派不风阙的大弟子、二弟子下山，是了不得的人。”
　　这世上神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减少，能修习仙法的修行者也是越来越少。
　　裴、齐、梁三大世家里有仙缘的子弟幼年时便会被送上不风阙修习，先生时不时也会下山找一些民间有仙缘的弟子上山，可以说中原大地能修习顶级仙法的人尽数都在不风阙了，余下的便在一些修仙的小门派。那些山下没有仙缘的人多数只能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其中少数人能修习低级的仙法，而这少数人之间能出一两个因机缘巧合踏破阶级修习更高仙法的人。
　　这萧家老爷便是其中一个。萧家老爷早年靠走镖致富，有传闻说他已习得返老还童之术。
　　柳亦柔点点头说：“不风阙除了我，最差的低阶弟子也是到了能御剑飞行的境界，行止师兄更是除了先生外唯一一个能画法门的修行者。修行不易，山下若是有人能够自己探破仙法的境界，那这个人的确是个沧海遗珠的奇才。”
　　齐宇自然从柳亦柔手里接过傻丫头抱在怀里，道“所以先生便让我们来看看这位萧家的老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再者先生说快要下一次的血月祭了，无论是齐家还是裴家，都需要这些小门派的支持。”
　　裴行止一笑：“我可是向来不管裴家事情的。这次下山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夜半来四无邻敲门说是师妹吵着要一同下山两人朝也见暮也见最是尴尬，我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求我。”
　　他这说完另外二人脸涨得通红，柳亦柔这叭叭的小嘴也不说了，只顾低头用自己的鹿皮小靴画圈圈。
　　“傻丫头要姐姐抱抱。”
　　齐宇怀中抱着的傻丫头忽的扭着闹着想扑到柳亦柔怀里去。这傻丫头虽然痴傻，但长得却十分可爱，扎了对羊角辫，鹅蛋脸大眼睛，身子软的像铺子里卖的糯米团子。女孩子瞧见软乎乎的东西总是欢喜的，柳亦柔自是不例外，她便伸手接过傻丫头，却一个没站稳不小心踩了身后人一脚。
　　柳亦柔歉道：“对不住。”
　　通常柳亦柔道歉很快会收到谅解的，因为美貌向来是最为锋利的武器，从没有人能舍得让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一直认错，只是这回却有所不同。
　　柳亦柔身后是两个做道人打扮的人，生的一高一矮，一冷一热。高个子的那个脸冷的像块冰，矮个子的也没怎么刁难柳亦柔只是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伸手对齐宇说：“才买的鞋，赔钱。”
　　*
　　就这般三人一路走齐宇于后跟着一路散钱，终是走到了城西的萧家。
　　这萧家大门气派，前有石狮，狮前又有迎接宾客的小厮和管家。可迎接四人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个跌跌撞撞、一路走一路倒、浑身脏兮兮的男孩。
　　那男孩抬头看见齐宇，一双暗沉沉的眸子一时间突得亮了起来，而后他又瞧见齐宇怀里抱着的傻丫头，立马转头一路跑一路跌的叫喊着：“找到了，我找到小小姐了，我找到小小姐了！”
　　这男孩自然是萧一，他看着比柳亦柔还要小上一两岁，身量却很高，瞧上去只比裴行止矮上寸许，只是人看着不是很精神，有些面黄肌瘦的，又习惯佝偻着身体。
　　他这般找到傻丫头领的却不是赏。虽说是少挨了一顿鞭打之苦，但事后为他那大伯萧珉追责便是少不得的。这可不，前厅热热闹闹请来热场子的戏班子快来了，萧一却只得蹲在后院刷恭桶。
　　好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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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有缘看到的你。
练练文笔节奏填填脑洞打磨打磨时间。
6/20捉了点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