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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平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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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婕妤住在昭德宫，昭德宫重楼飞檐，轩敞华丽，完全不像一个失宠妃子该有的住所，这都是因为燕国大主强势，冯婕妤看起来位份不够，实际上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在周焱的一众妻妾中，都是仅次于皇后的二号人物。
外祖母来了，先是骂她一通，“贵妃好哄的很，你就是不帮忙她也不会说你什么，下次不要再翻墙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冯婕妤抱着燕国大主的手臂笑，“二姐儿诚心待我，上次陛下封赏后宫，我和徐婕妤她都惦记着，我不帮她，良心上过不去。”
燕国大主好笑的摇摇头，在宫里太有良心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的外孙女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贵妃也没讨着好去。
“外祖母此次进宫，在承明宫见到二姐儿了没有？”
“见到了，也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估计没几天，贵妃就要把自己的侄女儿带进宫养着了。”
“这样也好，总算是有个寄托。”冯婕妤点点头，又对燕国大主抱怨：“都是杨华颂搞鬼！她算哪门子皇后，搅得后宫鸡犬不宁！”
“放心，”燕国大主悠然笑起来，像抱小孩子那样把冯婕妤抱进自己的怀里，温声哄道：“外祖母给咱们淑姐儿出气，杨皇后过几天就要吃个大亏。”
幼年的场景历历在目，燕国大主微热的掌心紧贴着侧颊，冯婕妤忽然落泪，“外祖母，我忘不了，凤声……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燕国大主的眼睛沉下去，她面上仍是温情脉脉，“外祖母给你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是不听，如今咱们要借用贵妃的手，还二公主一个公道。”
要是当初二公主夭折的时候，冯婕妤在皇帝面前可以表现的可怜一点，悲伤一点，趁机夺宠再生个儿子，燕国大主就敢保证让冯婕妤登上皇后之位。
可惜了，自家的孩子不争气，错失了机会，她一等就又是好几年。
安慰好悲伤的外孙女，燕国大主脸上少见的浮上几丝疲惫，她是真的老了——
温皇后，宣宗，还有左星和，故人皆离去，只剩她一个人还在争，还在抢……
那些人在天上看着，也会笑她一大把年纪还要为儿孙奔波吧？
她笑起来，开始回忆往事，这是自己大限将至啊！
在死前，她一定要帮上永贵妃的忙，为自己的孩子们留下福荫。
燕国大主的动作非常快，她最先找上的是韩王，“林克俭这回又帮上皇帝的大忙了，你这个好亲家，真是时运不济，怎么都回不了京。”
韩王没搭燕国大主的茬，他们和林家有亲，就是和杨家有拐弯亲，杨皇后把持着皇子，他们何必转换阵营，便只是装糊涂，谨慎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林家和侄儿都是陛下臣子，在哪里都是给陛下办差，谈不上时运不济。”
燕国大主拿手支着下巴，有些不屑的嗤笑一声，“都是陛下臣子，谁不是尽心尽力的办差？偏偏自己就是回不了京，来日写乾宁一朝的事，自己也比不了别人，谁愿意呢？本宫看林克俭好像有些不愿意。”
“您！”
韩王卡了一下壳，自己这位姑母的个性他相当的清楚，从不无的放矢，他小心问燕国大主，“难道您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燕国大主点点头，“前几天应王妃带着江夏郡主来给我请安。”
江夏郡主是应王之女，嫁给熊思贤的嫡幼子熊启智为妻，熊思贤的母亲也是宗室女，说来说去，都是亲上加亲。
燕国大主在宗室间素有名望，和诸王府走动的很勤，熊启智风流不着家，江夏郡主嫉妒心大起，她身份又高，直接带着人出去抓丈夫，抓到了就把人往马车后头一捆，溜着熊启智跑了半条街，门牙都摔断两颗。
翩翩小郎君变成了瘸牙鬼，江夏郡主当时就后悔的哭起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她的命好苦，这个丑男人也配作郡马？
她真是嫁错了人！
她要离婚！
熊思贤听了江夏郡主的话，气的自己差点原地升天！
不是你拖着我儿子在地上摩擦，他能毁容吗？想离婚，门都没有！
两家打起官司来，差点没把中京府尹给活撕了，中京府尹没办法，只能递折子给皇帝，皇帝又委托了燕国大主来处理。
燕国大主也是头疼，他玩女人，你就去玩男人啊！
最好生个儿子不是他的种，还一定要跟他姓承袭他的荫官，等他死了，再天天让儿子给这个死鬼上香，让他死不瞑目，这才叫爽呢！
现在好了，你把人打成那样，还能好离婚吗？
江夏郡主才不管那么多，她姓周，她是皇室郡主，这样的身份都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要她憋屈死？
发现皇室不大支持她解除这段婚姻，江夏郡主立刻发起了反击，她返回熊家，又捶掉熊启智两颗牙。
这回是熊启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亲爹让他离婚，有个身份高贵的老婆是好，自己的前程和儿子的前程都不用担心了，但他没想到这口软饭这么难吃，他不要吃了……呜呜呜……
熊思贤气个半死，儿子不学无术，给他娶个包他前程无忧的老婆他又哄不住，老子英雄一世，就生下这么个怂包！
没办法，离吧。
最后中京府尹判决下来，熊启智对郡主不敬，判杖责二十，熊家花了二百钱，赎去责罚，江夏郡主殴打夫君违反妇道，判决她赔付熊家两万钱，两家交清钱款之后，准许离婚。
应王府听到消息后，当天便上门帮女儿交清罚金，女儿这么跋扈，他们管不了，只能赔钱的时候积极点，表达一下歉意，当然，表达完歉意后，他们也没忘了拉走自己女儿价值十万钱的嫁妆。
这门婚事解决了，燕国大主也获得了新消息，据江夏郡主所说，这次夏汛期间，林克俭被派到陕西赈灾，花了大力气安置好灾民，杨信、熊思贤他们很想借着这回的事，把林克俭推进中枢。
可急于求成，就难免患得患失，为了确保林克俭这回能入阁，杨信他们想了个损招，就是隐瞒当地其他官员的功劳，全部安到林克俭的头上去。
杨信是副宰相，做这样的事不难，可惜，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江夏郡主姓周，又和熊家结了个不大不小的仇，得知此事又怎么会放过他们呢？
她特意将此事透露给燕国大主，都不是为了巴结贵妃，就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天家娇女，任性起来就是这么不计后果。
韩王听了频频皱眉，“难道元相居然不管这件事吗？”
政事堂的折子，杨信知道的，元清和必定知道。
燕国大主摇摇头，笑道：“所以才说人心难测啊！元清和这老头子，跟杨信他们眉来眼去也不是头一回了，皇帝让他在世家与清流之间调停，他倒是一脚栽进了世家的盘丝洞。”
“国之首辅，居然带头蒙蔽皇帝，咱们身为皇室宗亲，岂能袖手旁观！”
这件事的牵扯就太大了，有的时候不怪皇帝猜忌，这帮大臣，个个有权有小弟，除了造反不敢，他们什么不做？
要求皇帝有圣德，他们的私心倒是一个比一个重。
燕国大主切入问题的角度和侄子有些不同，她让韩王稍安勿躁，“贵妃与皇后争执不休，皇帝困在中间左右为难，大臣们却忙着火上浇油，现在咱们要是上去帮皇帝一把，让皇后和贵妃各退一步，你说，日后陛下是不是会更重视宗亲？”
一语点醒梦中人，国朝之始，皇帝对于宗亲还是很忌惮的，直到宣宗登基，宠信同胞妹妹燕国公主，宗亲们这才渐渐有了出头之日，后来燕国大主年老，又和当今达成默契，让韩王为一众宗亲之首。
可大臣们对于这帮子靠和皇帝沾亲带故，就能获得高官王爵的宗亲们一直都存在偏见，一直都致力于打压宗亲外戚在朝上的地位，韩王不比燕国大主强势，近些年来越发觉得吃力。
宗亲们没落，韩王肯定会被皇族鄙视。
但要是把杨信扯下去呢？
一个能左右宰相人选的王爷，还不配宗亲之首这四个字吗？
“他们给陛下制造麻烦，我们帮陛下解决麻烦。”
韩王低声说着。
燕国大主痛快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打蛇就要打三寸，政事堂谁敢支持杨皇后，她便和谁过不去，她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帮皇后说话！
“你现在也不要惦记什么亲家，亲家随时都可以换，陛下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更何况只是次子，到时候大不了分出去也就是了。
“现在只怕还不是好时机。”
收拾一个杨信容易，只怕升上来的又是第二个杨信。
“杨皇后跋扈，不肯与贵妃共同抚育皇子，咱们把杨信弄下去，让杨皇后知道她的靠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她就会放下芥蒂，拉拢贵妃，只要贵妃能见到皇子，就不会折腾陛下，杨信等人也不会再因为后宫的争风之事对陛下虎视眈眈，他们放松警惕，陛下能腾出手来制造好时机，这就是咱们的功劳。”
燕国大主抚掌而笑，“现在的局势一触即发，皇帝却因为时机不对，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和贵妃一起帮陛下往后拖拖时间，等世家倒下去，陛下肯定会记得贵妃如何识大体，也记得咱们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