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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情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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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突然无声浅浅一笑，那笑容里也满是苦涩，说的现实点，她不想做王背后的女人。
她自私，她不想奉献。
车厢里恢复了寂静，皇帝有些颓唐的靠在车壁上，在他自己都还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在连连面前学着伪装成一个谦谦君子，这叫什么，这叫“男”为悦己者容？
他试图去拉连连的手，连连毫无防备，手心顺着周焱力道摊开的那一刻，指甲掐出的浅浅白印完整暴露在皇帝眼前。
皇帝好似被烫到一般飞快收回自己的手，他侧过脸，声音压抑嘶哑，说了一句连连听不懂的话：“朕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他生于冰冷的王座之上，本该弃绝人世间所有肤浅的情爱，可世事难料，他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他没办法感知愧疚，是因为要后悔的选择实在是太多，不想夜夜噩梦缠身，不想日日坐立难安，就只能选择忽视。
作为皇帝，这是一个让他自得的优点，可面对连连，这是让他自卑的根源。
他突然也想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而不是现在，当着爱人的面，自陈自己的卑鄙无耻。
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陛下，娘娘，承明宫到了。”
周焱从极度自厌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他半个身躯都隐没在没有光亮的地方，长久未开口的声音还有些干涩，“朕就不下去了，太医给你叫好了，记得好好听他的话，好好休息。”
连连点点头，弯腰走到车门口的时候突然回首，非常艰难地开口，“要是……要是不是阿欢，或许我会原谅你。”
“我知道。”
“你知道?”
连连微惊，他们明明刚刚才恶语相向，周焱就敢相信她说的话?
周焱的眼神明亮温暖如昔，声音柔和的要滴出水来，“除了这件事，当初韩王妃骂你，嫔妃们挤兑你，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从来没让朕为难过，朕什么都知道。”
他了解连连，她很重感情，若是有人对她好，她就恨不得十倍百倍的偿还。
周焱富有天下，习惯了人贪心不足，却很少得到别人炙热的回馈。
当连连逗他一起喝牛奶，天不怕地不怕的鼓动他去打猎强身健体的时候，在别人见他发怒，都躲得远远的，这个人无知无畏凑上来耍二皮脸的时候，他就渐渐学会了依赖。
连连根本没有通天的本事，她只是被周焱伪善的面孔欺骗，傻傻交代出了自己所有的善意。
周焱费尽心机骗到手的人，今天晚上，他自己一时冲动，直接推出去了。
一切都付诸东流。
第二天一早，周焱起了高热。
连连怎么折腾，别人都要包容她，或者说，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不得不包容她。
周焱就不一样了，整个国家都指望他，他只能像陀螺一样不歇气的转动，就是连连闹得最凶的时候，周焱晚上睡不好，第二天一早照样要爬起来上早朝。
十月的夜晚，中京气温骤降，连连昨天出去的时候，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倒是真没冻着，喝了两碗姜汤，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皇帝就不一样了，顶着“呼呼”直刮的冷风在延福宫走了近一个时辰，提着心，找的自己浑身冒汗，被冷风一急，那还能有好吗？
闵继白帮皇帝换寝衣的时候，伸手一摸，才发现皇帝的里衣被冷汗浸湿了大半。
他赶紧就要去叫太医，皇帝又说快别给邓太后添堵了，好好的寿宴，先是贵妃半道走丢了，紧跟着又是儿子身体不适，太后年纪也不轻了，哪受得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
他自顾自的洗漱完躺下，让闵继白他们都出去，明天一早自然就好了。
第二天顾小祥去叫皇帝起床，就发现皇帝十分没精神，穿朝服的时候站都站不住了，这时候外头天色全黑，但已经差不多快到了上朝的时辰。
顾小祥赶紧扶着皇帝坐下，又把严守规等人喊了过来。
严守规当机立断，自己往中书跑了一趟，彻夜值班的杨信和他商量了一下，赶紧派了人往待漏院去了，告诉上朝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皇帝偶感微恙，今日不朝。
等这头安顿好了，元清和、杨信、柏春年联同韩王即刻入宫，探视皇帝的病情。
医官院正使杜玄妙药方子已经开出来了，又告诉他们，皇帝的病来得及，却不险。
不过是积劳成疾，外加风邪入侵，吃上几副发汗的药，再好好休养几天，也就是了。
这时候太后也赶到，杜玄妙把话重复一遍，邓太后显得十分不悦，对元清和等人道：“皇帝勤政，你们也该劝着些才是，须知龙体安泰是社稷之本。”
大臣们都是一帮鸡蛋里挑骨头的主儿，不下下他们的脸面，他们还以为自己是皇帝的老子，想怎么使唤皇帝都行！
国母说话，元清和等人战战兢兢，“臣等疏忽圣体，还请太后降罪。”
太后摆摆手，不想听他们的官话，只是让杜玄妙赶紧把药方子开出来。
杜玄妙应诺，自己说药名，副使在一边写方子，写完又依次传阅太后、大臣和宗室之首的韩王。
太后见方子妥当，点了头，元清和等人开始依次在药方上盖上自己的私印，韩王冷着脸最后一个盖好，严守规这才敢把药方子接过来，自己亲自去御药院，张罗着抓药，熬药的事。
好几双眼睛盯着，闵继白一勺一勺往皇帝嘴里喂药，又扶着昏昏沉沉的皇帝躺下歇息，整个室内鸦雀无声。
太后又让严守规把大臣们连带着韩王全部送走，自己一个人守着儿子。
没一会儿，皇帝醒了，只觉得嗓间剧痛，太后扶着他起来，看着儿子苍白的病容，心疼的不行，连声问着；“皇帝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焱张口就问：“二姐儿呢？”
太后脸刷一下子就黑下去，不忿道：“自己都躺下了，还惦记那没良心的，她折腾这么久，总算是把你折腾躺下了，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开心呢。”
刚刚是韩王和元清和在，太后顾及皇帝的面子没好说，为什么“风邪入侵”，还不是贵妃昨天晚上闹得？
皇帝眼睛暗下去，只失落道：“哦，娘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
太后隐有发怒的征兆，“昨天晚上你那心肝丢了，一口一个太后，现在知道我是你娘了？”
母子没有隔夜仇，邓太后抱怨一句就不再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她亲自给皇帝投好凉帕子，换下额头上敷了很久的那块。
又道：“刚刚皇后她们过来给你请安，我都挡回去了，下午只怕大主和韩王妃她们少不得进宫探视，我让皇后在凤仪宫好好招待她们，就不过来打扰你了。”
皇帝点点头，太后又扶着他躺下歇息，“难得白天睡觉也没人说你，多歇歇吧，太医说，你就是累的太久了。”
她守在儿子身边，等皇帝呼吸匀净了，才示意宫人扶着她出去说话。
一到了外间，邓太后就让闵继白去承明宫传话，“去把永妃叫来，看看她做的孽！”
连连来得也快，来了没见着皇帝，先被太后训了一顿，“好没良心的东西！你打量宫里没人管你了是不是，就在老身跟前跪好了，我给你醒醒神！”
连连不言不语，就那么跪在地上也不动弹，这是继当初邓太后的人跑来承明宫“喂饭”之后，连连第一次和邓太后面对面，或许是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现在邓太后在连连心里和容嬷嬷没区别。
她老是感觉自己要是动弹一下，就会被邓太后扎针。
只她刚跪下，严守规就悄悄退到太后心腹侍从的身后，用手使劲捅那人的后腰。
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婆媳俩又干起来了，还嫌皇帝心操的不够吗？
谁知道那从人没防备，被那么一戳，整个人突然往前栽了两步，太后察觉，一回头就看到严守规还没收回去的手。
……
严守规讪然一笑，“太后，贵妃年纪小，不大懂事，陛下往日都是体谅的。”
邓太后听了这句话，一时之间表情都凝滞了。
半晌，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好啊！”
“我现在连管教儿媳妇都要看人眼色了！”
严守规等人都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可就是不敢站出来给太后一个台阶下。
怎么给这个台阶吧，告诉太后您不必看人脸色，想大耳刮子抽永贵妃都行？
敢这样说，估计等皇帝醒来，他们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邓太后气冲冲的走了。
闵继白赶紧把贵妃扶了起来，顾小祥招呼承明宫的人上前给连连揉膝盖，严守规亲自捧了茶递给连连，又是赔笑又是哄劝，“您受惊了，等陛下醒了，贵妃赏臣个脸面，可千万别和陛下说，陛下病着呢。”
连连还是懵逼的，牛啊！
严守规还能把太后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她点点头，虽然严守规对她态度不过尔尔，但他对皇帝倒是贴心贴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