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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朕内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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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来的也快，听顾小祥说贵妃晕在假山洞里，情况不明，他立时浑身寒毛倒竖，脑海里一时涌现出各种阴损招数：毒杀？掐死？又或者是被人故意藏起来，意图不轨？
皇帝被激出满头的冷汗，抓着严守规的手，气都喘不匀了，“伴伴，要是……要是二姐儿出了事，你别怪我，她要是没了……我一定活剐了敢害她的人！”
严守规是皇帝少年时就使唤的人，见皇帝被吓得脸色惨白，他赶紧抚慰道：“陛下别急，咱们找到贵妃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用到，既没有走漏消息，谁能害贵妃？说不得贵妃只是落了单，被吓着了，不会有大事的。”
贵妃虽然时不时的就给皇帝弄出点幺蛾子来，谁让皇帝喜欢她呢？
严守规看皇帝被吓得几乎瘫软，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见过皇帝夺储时的果决狠辣；见过他仗义执言，与先帝对抗时的视死如归；更见过他担起江山万民时的英明睿智，唯独没见过他这样怯懦的模样。
等皇帝弯下腰，钻进假山洞，严守规静静矗立在外头，心想，要是贵妃死的不明不白，泰半的后宫大概都要去给贵妃陪葬了。
那假山洞不深，只是带个转弯儿，能挡风。
周焱心惊胆战的绕进去——
一抬眼，一瞬间整个人都靠在了山壁上！
连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周焱，“陛下，你怎么也钻进来了？”
她早就醒了，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洞，回声很大，外头那么多人跟着皇帝，闹出来的动静死人都能吵醒。
皇帝看着连连乌溜溜的眼珠子，一时喜极而泣，又一时简直气到发疯！
他猛地上前，半蹲下去攥住连连纤细的双臂，厉声道：“你瞎跑什么？啊！你跑到这种没人的地方来，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你知道外头有多危险吗？
就是朕，也不会无缘无故大晚上的跑到这些地方来！
外头的人听见里头的动静，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活着！
人还活着就好了！
严守规招手示闵继白上前，“传太医去承明宫。”
闵继白领命带着徒弟走了，皇帝冷着脸把连连从假山洞里拎出来，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连连这时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有点不想承担责任。
只是小声问皇帝：“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啊，我还以为祁婆婆只会告诉于守义……”
周焱强忍怒火，虽然知道人能找回来就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骂连连两句。
做事之前总要想想后果吧，谁都不是九条命，胡闹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用用脑子？
他没理连连，连连自讨没趣，也没在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周焱憋住心里的气，问连连：“你大晚上的到处乱跑，到底想去哪里？”
这次先问清楚，下次万一再发生类似情况，他好找人。
连连倒是挺实诚的，“我宫里待烦了，想出宫去玩玩，知道你不会答应，就想退而求其次，出临华门上长街上去溜达溜达，谁知道没走出去，反倒迷路了。”
皇帝肠子都要憋爆了，他皱着眉：“外头乱糟糟的有什么好，你想出宫玩，那天朕闲了带你到金明池去玩。”
“你说不好就是不好？”连连冷笑，“别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哄我，你要是真为我好，阿欢就不会被皇后养着了！”
皇帝最讨厌的就是连连这不好糊弄的个性，所有的话术在她这里都没有用，他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皇帝心烦的说着，“朕除了这件事对不起你，还有哪里对不起你过？”
“不稀罕！”
连连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你就是对我再好我也不领情！我就是记仇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连连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善解人意，想我亲口对你说不介意吗？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是不是啊？”
皇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似被戳破了所有的道貌岸然。
连连挑衅似的笑笑，“我偏不！我偏要介怀一辈子，我让你一辈子都内疚！我不好过！你也别想！”
“你住嘴！”周焱大喝一声，他终于忍不住了，“朕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对你千依百顺，你就这么折腾，朕也没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是！朕是负心汉！你呢？你就是好东西了？”
“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
连连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周焱火力全开，连连的水平有点跟不上，她吵不过周焱，冲动之下，她开始胡搅蛮缠。
“周焱，你凭什么说外头不好，你想把我关在宫里供你享乐！你对我好，不过就是私欲作祟！我不是你的贵妃，我是你藏在深宫里的禁脔！”
“你胡说些什么！”
周焱瞬间怒目圆睁，“朕对你千好万好，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朕的！”
“你终于把真话说出来了……”
“是不是？！”
周焱厉声质问。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外头严守规，闵继白等人听的冷汗直流，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连连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她喘口气，恨恨看着周焱：“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夫妻打的一手好配合啊！我白白大一回肚子，原来是给你和皇后生了个好儿子！”
“我告诉你，你对我千依百顺怎么了？都是应该的，我还嫌不够呢……你不是觉得对不起我吗？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怎么？继续装啊?”
说来说去，又绕回到孩子的事上，连连看他就像是在看仇人。
周焱的心好像凭空被人戳了无数个大洞，冷风来回肆虐，吹得他不能思考，他只凭本能点点头，“好好好……好好好！”
“原来都是故意的。”周焱自嘲般笑一下，从前连连索要官职爵位，他心里知不知道连连是故意的？
他不傻，只是心甘情愿的装傻而已。
他从来没有质问过连连什么，他知道，有些话藏在心里可以，说出来，会伤了两个人。
可连连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受伤……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图自己痛快。
那周焱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他看向连连，语气沉沉，“朕告诉你！朕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良心，朕就没你想的那么愧疚！”
“你说什么？”连连好像有些没听清皇帝说的话，一时没有回神。
“朕不需要你的原谅，朕本来就没有多愧疚！”
“更缺德的事我都做过，给孩子换个妈算什么！”
连连也不想想，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个个都规规矩矩的，为什么连争宠都是小打小闹？
她们难道不想要位分？不想提携娘家人！
可周焱是个什么人啊？
他冷漠狡诈，刻薄多疑，宫妃们选自世家，进宫之前，父兄早就把皇帝的个性告诉她们了，还会告诫她们，最好别和皇帝耍心眼子，说聪明你不如他，论心狠更比不过他，安安分分的，生个儿子，皇帝会论功劳大小封赏的。
徐婕妤难道不聪明？
邓婕妤又差在哪里?
她们为什么都对皇帝敬而远之？
她们根本就是太害怕了！
周焱都知道她们在背后是怎么嚼舌根的，一个眼中无你，绝情又凉薄的男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丈夫，他只是皇帝而已。
所以，徐婕妤当初为什么对连连得宠感到惊讶，她只是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愿意和周焱这种男人交心？
周焱不是只配孤独终老吗？
连连如遭雷击，他……不愧疚？
“你说的……是真是假？”
皇帝烦躁的抹一把脸，心里又有些后悔，“朕没有后悔的余地，有些事就是错的，我也要去做。”
所以呢？
“你没那么内疚，那你当时抱着我说对不住我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周焱没敢吭声，他要是不表现的愧疚一点，那不就露馅了吗？
他在其他嫔妃面前，各种心狠手辣，各种秀下限，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爱那些女人，不上心，也就无所谓这些女人对自己的看法了。
但是他在连连面前藏起嗜血的本性，缩回锋利的爪牙，装成风度翩翩的样子，不就是因为知道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就吃这一套吗？
“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做，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连连红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的问着。
“为了什么？”
周焱低声重复连连的话，他沉稳的声音里带出一点苦涩，“连连，皇帝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的，朕是守成之君，要顺应大势，大势告诉朕现在最好安抚一下世家，朕为了天下太平，不得已而为之。”
“祖宗们打下天下不易，朕没资格胡作非为。”
连连沉默下去，要是换一个男人，告诉她，让她忍一忍，她男人要去拯救天下了，连连会请这个男人滚远一点。
天下不需要你的拯救。
可周焱的确有资格说他要拯救天下这个话，他就是皇帝啊。
周焱不是个好人，但他是盛世明君，是万民所依。
连连就是身处后宫，也知道周焱在百姓中的美名，他对外巩固边防，对内轻徭薄赋，教化民风，是经过文武百官认可的中兴之主。
连连一个人不能定他的功过，千秋之后，自有定论。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小知识，皇室的千秋节，万寿节啊之类的，不一定是在生日当天举办，好像也会选择恰当的日期，要是和什么重大活动撞车，有些皇帝会选择直接更改日期，我看到的时候，觉得皇帝还是很通人情的，没说居然敢让朕的生日延期，你们完蛋了之类的王霸之语。所以我就把阿欢的百日宴往后挪了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