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8、一群女人

　　等人介绍完了，凤仪殿就热闹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成群闲话，殿中欢声笑语不断。
　　连连前头是冯婕妤，后头是邓美人，只是邓美人已经被许婕妤拉着去同皇后说话去了。
　　连连身后的座位空了，宋昭仪又走过来坐下，对着连连笑，连连看着宋昭仪回一个微笑，又看着望过来的冯婕妤笑笑，心里暗暗发急。
　　救命！救命！一个位份高，一个是皇亲国戚，她到底该先同谁打招呼？
　　不过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是看出来连连害羞，宋昭仪率先开口问她：“听说妹妹晕了一路，这么早就过来请安，能缓的过来吗？”
　　她脸上笑意满满，一看就是来释放善意的，连连就看着她低声道：“多谢姐姐，能缓的过来。”
　　宋昭仪就笑着点头，又安慰她道：“你这都不叫病，路上那么颠簸，哪个女人受得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嗯。”连连乖乖点头。
　　隔壁的冯婕妤听她两个寒暄，却拿着折扇边摇边笑起来，那是种不怀好意的笑。
　　宋昭仪好像不大看得惯冯婕妤，见她这样笑，立刻就进入警戒状态，有些不大高兴地问：“你又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不成？”
　　“你就是说错了。”虽然位份比宋昭仪低一大截，但是冯婕妤对宋昭仪说话却不怎么客气，还带点开玩笑的意味。
　　宋昭仪当即炸毛：“你胡说，我哪里说错了？你说！”
　　冯婕妤也不怕宋昭仪生气，她半边细眉一挑，有些神气地道：“你要真为王妹妹好，你宫里现做的雪津丸送过来就是了，好好睡一觉——？”冯婕妤拉长了声音，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连连和宋昭仪都有些着急地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只见冯婕妤身体向后靠在金玉满堂的椅袱，手中折扇一甩，十六根扇骨完全打开，露出活灵活现的狮子戏球扇面，她假作苦恼地问宋昭仪，“万一陛下等急了怎么办？”
　　宋昭仪立刻就明白自己被戏弄了，“你——！”
　　她“腾”地站起来，有些气愤地指着冯婕妤，又有些情急地看向连连，生怕连连误会自己是要诱导她装病。
　　只是众人都坐着，宋昭仪这一站，简直不要太吸睛，众人一时都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脸蛋瞬间爆红的连连注意到这一切，生怕有人过来开口问冯婕妤说了什么，赶紧双手拉住宋昭仪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发飙，“姐姐！姐姐！周姐姐没恶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也饶了我吧！”
　　宋昭仪听了连连的话，这才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势，她眼神又扫向冯婕妤，只见冯婕妤双手举着扇子，脸躲在后面，笑得双肩抖动个不停。
　　宋昭仪见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恶作剧，简直恨不得上前抽她两个耳光！
　　只是看着目露恳求的连连，她胸口起伏两下，到底还是忍着气坐下了。
　　又拉着连连道：“她就是这个性子，碍着燕国大主，咱们都不和她计较，你以后也不要理她！”
　　连连点点头，对着宋昭仪笑笑，示意自己不介意。
　　心里想着，这要是把后宫比作一个班，那冯婕妤就是班上最调皮的学生，而宋昭仪就是最爱向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同学。
　　这两位好像都不是什么善茬。

　　站在皇后身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许婕妤见到这一幕，转头就问杨皇后：“娘娘，听说王美人出身也不高，怎么她的位份和芳娘一样呢？”
　　邓立芳，是太后侄女邓美人的闺名，她新近入宫，位份初封也不过就是美人。
　　听到许婕妤这样说话，邓美人只是看她一眼，仍旧是温温和和地和皇后说话：“娘娘，出嫁从夫，陛下怎么分封后宫，不是妾可以置喙的，想必王美人一定有自己的好处。”
　　杨皇后看着两个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道：“后宫大，姐妹多，合得来的就一起玩，看不惯的就关上门不见就是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忙得很，可不想天天给后宫这些不消停地劝架，话放在这里，看不惯可以，上去招惹，不行！
　　听见杨皇后的话，许婕妤瘪瘪嘴，没再说话，邓美人替杨皇后换了一杯热茶，轻声回答杨皇后关于邓太后身体饮食的问题。

　　小插曲过去，殿中又重新热闹起来，大概两刻钟之后，高尚宫缓步走到皇后身边，提醒杨皇后，有外臣的夫人进宫请见。
　　见杨皇后处理正事，殿中人声渐小，连连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先帝时的宰辅生病了，皇后命人赐药，现在这位告老在家的老臣病情好转，可以起身了，所以他的老妻便进宫谢恩。
　　杨皇后一听这话，立刻道：“外头太阳大，快把何相夫人请进来。”
　　再回头看众人，皇后说话也利落：“我这里要留何相夫人用饭，就不虚留你们了。”
　　众妃知道皇后立刻要接待外命妇，也不多盘旋，全部起身行礼告退出去了。
　　在室内坐了一会儿，外头太阳已经夺目耀眼，养尊处优的美人们不耐骄阳，都纷纷举起手来，用手里各色扇子遮阳，露出一截又一截雪白细腻的皓腕，大家都彼此催促着快些走，一时金镯脆响，环佩叮当，和着庭院美人娇嗔，院里欢声笑语不断。
　　连连和宋昭仪拉着手，一时笑着望向对面的连廊，只见一个着霞帔，戴花钗冠的夫人站在那里，她双手交握于腹间，微微低头望着地下，身形纹丝不动。
　　“走啊，看什么呢？”宋昭仪推了连连一把。
　　“那位夫人是故意绕开我们走的吗？”连连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家都不用彼此问声好吗？她还想呢，她是三品，何相夫人是一品，行礼会不会尴尬。
　　“后宫不许和外朝交际，宫里只有四妃和皇后有资格接见除本家女眷以外的其他命妇。何况是何相夫人那样的身份，咱们更不能随意叨扰了。”
　　四妃已经算是次妻，所以有资格和皇后站在同一场合招待外面的命妇，其余位份较低的，要是也站在这些夫家位高权重的夫人面前指手画脚，那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快，还礼！”正当此时，那凤冠霞帔的夫人突然缓缓矮身福礼，领头的宋昭仪也立刻推了连连一把，带着众人还了平礼。
　　连连也赶紧跟着大家一起还礼。
　　“何相夫人是重礼的，你是没见着宗室里有些亲王妃，鼻孔朝天，见着咱们就稍稍下礼，傲得跟孔雀似的。”宋昭仪边行礼边小声对着连连道。
　　“遇到这样的，不搭理就是了，陛下总是更礼遇宗亲们。”邓美人不知何时走过来，也轻声提点连连，周焱要维护皇室和睦，不喜欢后宫的妃嫔过于计较这些。
　　“嗯，谢谢姐姐们提点。”连连听见邓美人和宋昭仪提醒自己面对宗室该有的态度，赶紧点头。
　　宋昭仪和邓美人也是和善的笑笑，对连连态度十分友好，大家携手出了门，顶着骄阳又彼此道别，这才各自乘车去了。

　　等回了繁英殿，于守义等人又立刻迎上来，帮着端茶递水，围着连连问今天去请安的情况。
　　“美人，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这是于守义的声音，连连初封实在太高了，他担心皇后给连连脸色看。
　　“美人，您头次去，其他娘娘对您还好吗？”这是素衣举荐的素琼，她性子十分活泼。
　　连连顾不上理他们，只是不停扇着手里的扇子，喊人：“快快，帮我把衣服换了，热死我了！”
　　连连从前以为古代的女子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个个保守，就是炎炎夏日，也裹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去了一见，才发现满殿美人，穿的都是轻薄的纱罗，特别是许婕妤，上身只穿一件烟色蝴蝶暗纹的薄罗短衫，里头玉色满绣如意纹的抹胸都露出来了，还有冯婕妤，右臂上一枚精致的臂钏透过红色纱袖，上面的云纹清晰可见。
　　在座的所有人中，也唯有连连，因为是头次拜见皇后，所以穿衣要严谨些，外头罩了件淡紫色绣宝瓶纹的花罗褙子。
　　就这一件，也足以让连连在原本紧张的心情下汗流浃背，所以她一回来，就赶紧让人给她换衣服。
　　“哎，好嘞！奴才这就叫人进来帮您换衣服。”素琼和于守义虽然没得到连连的答案，但见连连神情如常，还知道喊热，就知道她没受什么委屈，高高兴兴地出去叫人了。
　　等换完了衣服，于守义使人抬了冰进来，素衣带着人将西侧的纱帘放下，窗户关紧，没一会儿气温就降下去了。
　　连连同素衣他们这才有空坐在一起，聊今天在凤仪宫里的见闻。
　　这些人里，又独素衣除了绣鞋，和连连一前一后坐在罗汉床上，为连连打扇。
　　“大家都挺好相处的，也没有人吃醋拈酸，都是好好生生的同我说话。”
　　连连回忆起今天皇后等人对她的态度，除了冯婕妤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以外，大家都是和和气气地说话，居然没有一个起刺的，完全不像看到情敌该有的态度。
　　于守义在一边给连连剥葡萄，闻言笑道：“各宫的娘娘们这点耐心还是有的，您才进来，她们还没摸清您的脾气和路数，是不会随意和您结仇的。”
　　连连叉一块冰水泡过的苹果，举着也不吃，左手支着下巴有些感慨：“我还以为，大家看到我肯定跟乌眼鸡似的呢！”
　　谁知道居然没有一个人当出头鸟，都和气的不得了。
　　素琼在一边给连连兑冰饮子，闻言笑道：“美人您这就多虑了，后宫太后、皇后俱全，娘娘们们谁敢斗气？大家都是守着太平日子过的。”
　　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都是大族出身，而且少年之时就被赐婚，大都在府中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们个个都有能收拾整个后宫的手段，比如杨皇后，多年无宠无子，但侍奉太后至孝，就一直稳坐中宫之位。
　　“哦——”连连将手里的苹果递给身后的素衣，这才答应了一声。
　　所以后宫闹不闹，还是要看高位管理岗位配置全不全？
　　像周焱这样，管理岗位全部在职且尽职的情况，后宫就是姐姐妹妹一家人？
　　连连觉得自己真相了，随即她就高兴起来，那种遍地腹黑美人，个个白切黑的后宫生态她实在是受不了。
　　还是这样好，大佬掌控全局，小鱼小虾按部就班，这样的后宫，没别的，就是好混日子啊！
　　她高高兴兴地接过素琼手中的冰饮子喝起来，心里暗道：保佑皇后和太后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一个人的情绪是可以通过她的肢体动作体现出来的，看着畅饮葡萄冰饮的连连，素衣他们也高兴起来，主子新宠，还未侍寝，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谁还不想看个笑脸儿啊？
　　连连保持现在的好心情，陛下来了肯定喜欢。

　　素衣他们猜的没错，是夜，只是想简简单单混个日子的连连，终于迎来了妖精打架的晚上。
　　天气虽然热，殿中省取冰凿成齐人高的屏风，安在底部凹陷的铜质屏风座上，三面合围在卧室四周，一丝热气都透不进来。
　　连连见了这样大的屏风，就想起自己见过的那种冰鉴来，齐腰高，里面放满不规整的冰块。
　　描述给素衣听，素衣正将一个描花鸟的小瓷碗放在屏风底座两侧开口处，用以引流冰化后滴答流下的水珠。
　　她笑道：“要是位份低些，轮不到整冰，就是那样的，不过您是美人，如今排在您前头的娘娘也不多，您犯不上用碎冰，何况这儿晚上陛下要来，总不至于委屈了陛下。”
　　连连趴在小桌子上，托腮点点头，大概不是所有的宫廷都是一个风俗，明清的严整，汉唐的风流，还有自己正经历的，处处雅致的皇庭大内。
　　就连小小的用冰一事都可以看出差异来。

　　夜深，寂静无人，皇帝将连连抱进内室一小会儿后，细细的呜咽声就透过纱帐传进素衣的耳朵里，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又听见了联珠帐上金铃晃动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有些牵动人的心神。
　　这是主子夜间唤人用的铃铛，她怕连连有吩咐，就大着胆子悄悄回头去看，却见结束情事的君王正好掀开帘子朝她走来，眉宇间怡然悦色，只是这份舒畅的喜意，在见到值夜宫娥时瞬间收敛，恢复冷峻的模样。
　　“陛下……”
　　她赶忙低头福礼，不敢再看。
　　“嗯，打水来。”周焱沉声吩咐。
　　“是。”素衣低声答应了，退后两步转身就走，她步履有些匆忙，生怕走慢了，室内那种似有似无的暧昧甜馨就要追上来。
　　周焱看着人离开，才又回转去叫连连起身擦洗。
　　连连趴在床上，死活都不睁眼。
　　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周焱带着她第一次云雨过后，她就想叫素衣进来了。
　　结果周焱说不急，他要先歇歇，连连毫无所觉，心说歇歇就歇歇吧，我也挺累的了。
　　结果闭眼歇了一会儿，周焱又开始亲她！
　　连连震惊脸！原来是这个歇歇的意思！
　　连连动动自己的胳膊腿儿，感觉它们都不是特别想配合周焱。
　　于是……连连闭着眼睛死都不肯张开。
　　周焱粘了一会儿连连，发现美人紧闭着眼睛不睁开，嗯？
　　“爱妃？”他又亲了连连一口，
　　“二姐儿？”周焱摇摇连连的肩膀，
　　“宝贝儿？”
　　……
　　不论周焱如何折腾，连连都抱紧被子，毫无反应。
　　周焱无奈，他盘腿坐在床上，两手抱胸，有些无语地看着任何地方都要偷奸耍滑的连连，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不解气地捏了捏连连的脸蛋，然后自己下床去叫水洗漱。
　　连连心里则正在吐槽周焱，居然想带着新手彻夜狂欢，怎么一点都没有远见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啊！
　　算了！算了！不想管了！后宫美人那么多，失宠是早晚的，身体是自己的，还是好好休息先吧。
　　她抱着被子开始认真的装睡。

　　叫完水进来的皇帝，看到连连还在装睡，只得上前推推她的肩膀，没好气道：“好了！不闹你了，起来洗洗睡吧。”
　　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得啊，连连睁开一只眼睛，卖萌：“陛下，臣妾真的受不住了。”
　　湿漉漉的眼睛泛着情意，玉体横陈，半遮半掩，皇帝闭闭眼，“朕也要受不住了。”
　　“嗯？”
　　“憋得受不住了！！！”
　　“哦，那好吧，我们这就去洗。”
　　生怕皇帝再次化身为狼，连连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牵着周焱的手就往外走。
　　软软的掌心亲昵贴在自己的指骨之上，周焱低头去看，成年男子的手太大，连连是拿自己的小手捏着周焱的三根手指往外走。
　　周焱一手拢住额头，遮住满盛笑意的眼，他经过许多风月，只有此刻，忽觉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