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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燕国大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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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危机的确正在向她逼来……
月上中天，这场皇室私宴却堪堪过半，守岁守岁，除夕宴会会一直开到天明为止。
连连还能支撑的住，但是应酬了这半天，后头于家的人根本没有找到机会和自己说话。
她转身悄悄对素衣道：“本宫累了，要去后头休息一会儿，你打发人去问问于家人，要不要也到后头去休息。”
于老太太习惯早睡，况且身份在一众公主，王妃里头实在不大显眼，被分到的位置就有些靠门口，就是于守义贴心的走了关系，把人安排到了有大暖炉的地方，老人家依旧有些受不住了。
听到连连派来的人传话，于准的夫人廖氏赶紧答应着，“多谢姑姑，美人单独后头待着无聊，咱们过去陪着美人说说话。”
春江莞尔一笑，和气道：“都是奴婢的本分，夫人不必客气，咱们这就过去吧。”
说着，她和于夫人一左一右搀着于老太太往后面宴息处去了。
宴息处设在距延福殿很近的移清殿，皇后专门腾了东边的广乐室给连连休息用，于夫人进去的时候，连连已经重新换了熏梅花香的雀蓝色聚八仙暗纹锦面儿长袄，底下系了浅褐色边角绣兰花的棉裙，至于上半夜穿的衣服，上头沾了酒菜味儿，不宜再穿着侍宴，已经被人捧出去了。
连连还不困，原正端坐在榻上等人过来见礼，却见于老太太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她赶紧吩咐素琼，“快，把老夫人扶进里头休息吧，有于夫人陪着我说话就行了。”
燕国大主早就退席了，她身份尊崇，在移清殿一样有单独可以休息的地方，可怜于老太太，为了儿子的仕途，还要在这种阖家欢聚的时候进宫吹冷风。
于老夫人还坚持要和连连行礼，连连只是摇头，笑道：“老人家，陛下说了都是一家人，您可千万别多礼，折煞我这样的小辈了”
说着，她又看向于夫人笑：“嫂嫂，咱们好几个月没见了，都进里间说话吧，里头烧了热炕，比外头暖和。”
“哎哎！”于夫人也是屈膝行礼，恭敬道：“多谢娘娘体谅。”
等进了里间，大家分别坐下，连连又吩咐人拿了于老太太，于夫人的暖炉出去添炭，披风也拿出去盖在熏笼上熏热。
于夫人先笑着奉承连连体贴，紧接着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连连眼睛都看直了，“嫂嫂！宫中不许私自夹带……”
宫里的东西全是内造，一律不许使外头的，命妇进宫，每一个动作都有人盯着，想带点东西，那就要先写折子报备，上头批准了再记过档，才能带进宫。
要是不先给上头说一声，私自就揣进来，那不好意思，就是你揣进来一个烧饼都要杀头。
所以为什么连皇后的嫁妆都是由皇室准备呢，就是防着外头的东西流进了宫里。连连也是进宫才知道，什么带娘家贴身侍女入宫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带点喜欢的衣服首饰倒是没啥问题，记档就是了。
像杨皇后，她唯一带进宫的嫁妆就是几身家里进献给皇太后、皇帝的衣裳，还有几身自己穿的衣裳。
现在于夫人这么大喇喇的把信拿出来，连连人都傻了。
“美人放心，这信臣妇是在陛下那里报备过的，陛下是知道也允准了的，”于夫人一见连连误会了，赶紧解释着，又把信的封口朝向连连，“美人您瞧，这封口都是敞着的，就是普通的家信。”
她也不是疯了，私自夹带东西进宫是个什么罪名，受封诰命第一次进宫谢恩的时候，她就被宫里的尚宫告诫过了，这种事她是绝对不敢做的。
连连这才松口气，吓死了，信被递到素衣手里，又转交给连连，连连边抽出信纸边询问：“嫂嫂都进宫了，怎么还特意写家信，有什么事当面说也是一样的……”
主要当面说的效果肯定比看信好，毕竟不是每一个繁体字她都认得。
连连内心汗颜。
于夫人也不卖关子，她笑意殷勤，“美人，咱们是能进来的娘家人，您不是还有进不来的娘家人吗？这就是您姐姐，王大娘子写给您的家信啊。”
要说为什么人家于准能成功呢，您瞧瞧人家这夫人外交，够合格吧！
连连听说是王大姐写的家信，简直两眼直放光，顾不上和于夫人说话，她赶紧展开信纸。
不过打开信连连就有些失望了，内容很简单，全是官面上报平安，谢恩的套话。
或许是看出了连连的失落，于夫人在一边安慰连连：“娘娘宽心，这要进宫的信件，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所以臣妇只让王大娘子报了平安，先解了您的思亲之苦，至于姐妹间的私房话，等您生下皇子，王大娘子进宫服侍您，多少话说不得？”
连连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是，王家也是够乱的了，她也不想别人背地里嚼自己的舌根子。
此时，于守义又带着人送上了几碗热粥上来，他笑道：“美人刚刚光顾着四处拜年了，怕您胃里没搁东西受不住，奴才打咱们宫里搬了一个银吊子，就在外头给您和夫人们熬了鱼茸粥，味道鲜美，也好克化。”
这可真是及时雨，连连刚刚还真没吃什么，于老太太也急需补充能量。
真的，不用别人说好话，连连自己都是越来越喜欢于守义了，端着鱼茸粥，她笑道：“还是你贴心，大晚上的缺热食儿，你们也别讲究了，有多的自己也分着吃些，明天只怕更忙。”
“是。”于守义答应一声，自己下去了。
这头于夫人接着和连连叙旧，“咱们家大人上了折子，给陛下出主意修河道码头，又对底下的商人仕绅们说，谁帮着修建，就视捐献情况免赋，下头的乡绅知道自己受益，个个都上赶着响应，听京里的人说，或许陛下这次让咱们家大人进政事堂呢……臣妇在这里先恭喜美人了，要是我们大人真能高升，臣妇一家定尽心竭力在外头给陛下办差，也不辜负美人和陛下对咱们的信重！”
于夫人把连连捧得高高的，连连也知道于夫人在暗示些什么，只是她却有些不敢答应，“……夫人是知道的，宫眷不能议论朝政，您的意思我知道，只怕我去说，倒弄巧成拙，叫人讲究于大人不是。”
这也是实话，周焱偶尔也对着连连夸夸前朝有些好官，说说他们的政绩怎么怎么的，连连都是一脸懵的听，然后一脸懵的点头鼓掌，什么超前眼光她是没有了，募兵，税赋，廉租房，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看向于夫人，连连还真有些害怕她误会自己，朝中有人好办事嘛，冯婕妤和周焱都叫她要和于准的女眷打好关系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解释：“我也想让于大人高升，但是通过外戚谋求晋升，搞不好陛下会生气的。”
我不是不帮，就是怕帮了倒忙！
于夫人却淡定的笑笑：“美人，您多心了，咱们家大人手里有政绩，又不是无缘无故的晋升，陛下不会因此误会咱们的，臣妇托付美人的意思，是说等您的皇子生下来了，按规矩您是可以举荐娘家人的，每年两个！”
于夫人伸出两根手指，笑意盈盈，“到时候您就把咱们大人的名字写在折子上，叫陛下不要忘记咱们家大人也就是了。至于其他多于的事，美人放心，咱们家知道美人在宫里侍奉陛下辛苦，是不会给您添额外的麻烦的。”
“原是这样吗？”连连有些讶然，她又有些搞不懂了，还能有这种操作。
她扭头看向素衣，素衣笑着点头，“美人，于夫人说的不错，您是有权提拔娘家人的，您瞧着家里哪位子侄出息，就举荐谁，像于大人这种有大出息的，不能授实职，赏个紫金大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连连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是宫中惯例，那夫人放心便是，我就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于大人的。”
于夫人得了连连允诺，自是大喜，又对着连连福礼谢恩不止。
另一头，燕国大主已经小憩过一会儿，复又醒来，冯婕妤从妃嫔们聚集的宴席处过来，对着燕国大主边笑边福礼，“外祖母。”
燕国大主看着孙女仍旧青春美貌的面孔，笑意温柔，“王美人怀孕了，你就这样高兴？”
她刚刚在外头还叫王连连“二姐儿”，现在就又是王美人。
冯婕妤却收起笑容，伏在燕国大主膝上默默流泪，她轻声道：“外祖母，我真是希望周焱和杨氏全都断子绝孙……”
她的凤声，那样可怜的死在自己的怀里。
“唉——！”燕国大主长叹一声，抚摸着外孙女的头，“你呀，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不能替你向陛下求四妃之位，你就不能把这事藏在心里，别对人言语吗？”
孩子没了，谁不伤心？当着皇帝的面儿，咒人家断子绝孙，还差点成真，也难怪邓太后这样修炼的佛爷似的人物，都总给冯婕妤穿小鞋。
冯婕妤却是擦擦脸上的泪，又自顾自笑道：“外祖母，现在王美人怀孕了，您帮帮她好不好？就像当年帮温皇后上位那样，把杨氏从凤位上赶下去，让二姐儿坐上凤位……二姐儿与我交好，等日后成为皇后，我就不会受委屈了。”
她仰脸看着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皇室大主，希冀她还如自己一般，记得从前的仇恨，把杨氏打落泥里。
燕国大主笑得和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酷：“王氏怀孕了，可她身份低，怎么配作皇后，不如外祖母让你做皇后吧？”
她好像在征询外孙女的意见，“这样，我先去求陛下，要是王氏生下皇子，你就和她一起抚养，等孩子长大封为太子，就以无子的罪名废掉杨氏，你当皇后，让王氏当贵妃，也算是全了你们的姐妹情谊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