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4、喜脱奴籍

　　讲完了宫妃的小故事，素衣又开始说起周焱的亲娘邓太后，邓太后在宣宗朝幼年入宫，为昭慈皇后温氏所养，和先帝襄宗青梅竹马，长大后就被宣宗赐给先帝为太子妃。后来宣宗薨逝，襄宗以太子的身份继承大位，她就成为皇后，等襄宗薨逝，她的儿子周焱登基，她就成为太后。
　　最后，素衣总结道：“……所以宣宗爷的眼光没的说，像太后这样福寿双全的人，合该就是要享福的。”
　　连连一边小口吃着白玉糕，一边附和点头，这是真的命好，就古代这医疗卫生条件，再看看自己这弱风扶柳的身材，连连都不觉得自己能活过四十。
　　不过这样也好，早死早超生，自打穿越到现在，事情的糟糕程度是还没有突破连连的心理防线，所以连连一直没有勇气玩一把自杀。但是要她一直在陌生的环境里三十四十年的环境里活着，搞不好还要失个宠，她想，这个勇气她还是可以生出来的。
　　素衣该科普的都科普完了，连连在中午的时候就迎来了于准内宅的女眷。
　　连连盯着于准的夫人廖氏，从身到心都由衷的觉得尴尬，半个月前她和于府其他的小姐妹们上台为周焱表演节目之前，还是廖夫人为她们“加油、鼓劲”的呢。
　　现在主仆的身份算是彻底颠倒了。
　　廖夫人倒是完全不尴尬，他们给皇帝献美，打的不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主意吗？
　　半个月前皇帝就选了连连侍奉，可惜了，她一直都没有听到连连侍寝的消息，直到今天早上，她安排在皇帝别院侍奉的人突然过来回报，皇帝封了连连作美人！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好大一个馅饼啊！廖夫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养出来的舞姬这么迷人的吗？都还没拐上床，就封了四品美人了？
　　显而易见的，下人还没胆子和廖夫人开这么大的玩笑，没一会儿，闵继白身边的人也过来了，他们送来的是官方通知，顺便就连连的身份问题传达了皇帝的意见。
　　自古皇帝都爱给自己树立一个明君的形象，周焱也不能免俗，既然要当明君，封舞姬为妃这种事就要遮掩一二了。按照皇帝的指导意见，在八百年前，王家和于家曾是亲戚，王家家里穷，儿女又多，养不起的女儿就寄养在“大发慈悲”的亲戚家里，而这个亲戚就是于家了。然后是皇帝出游，御驾到了江宁，和于家表小姐王连连金风玉露一相逢，干柴遇烈火，然后就封妃了——很好，逻辑完全能够自洽。
　　周焱为自己的想象力点赞。
　　廖夫人毕恭毕敬的听完皇帝美化连连的想法，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皇帝真是个好上司啊！还没忘了美人是于家送给他老人家的。王美人出身低微，又在皇帝的帮助下和于家结亲，于家好歹是四品高官府邸，不怕连连不凑过来亲近，这不是双赢局面吗？
　　有了皇帝施恩在前，廖夫人面对连连时，毫不犹豫的就低头跪下去了。
　　素衣站在连连身后，死死按住连连的双肩，没办法，看连连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紧张了，素衣觉得连连可能想和廖夫人来个对磕。
　　连连的确想和廖夫人来个对磕，她当初给廖夫人磕头的时候，那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倒不是一到古代就自然长出奴骨了，而是之前上大学找她爹要生活费的时候，她能不要脸到天天给她爹拜年……
　　从表情包到真人上阵，她爹都被她整的没脾气了。
　　廖夫人……同样也是衣食父母啊！
　　但是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大的廖夫人给自己磕头，连连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怕折寿。
　　要不是有素衣在后面死死按住她，她可能真的要喊“别跪！！！”
　　现在已成既定事实了，连连眼看着阻止不了，只能赶紧说“免礼。”
　　廖夫人恭恭敬敬的低头应是，然后才提着衣裙站起来，她抬头的前一瞬，素衣赶紧将自己的手从连连的肩上撤走。
　　彼此寒暄两句，廖夫人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连连，连连知道这是对自己好的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也不要人提醒，就从善如流的改称廖夫人为“表嫂。”

　　“表嫂？”
　　连连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廖夫人今年三十多岁，也做了好些年的官夫人了，听见连连喊自己“表嫂”，她淡定的笑着答应一声，又温声问：“娘娘有什么事想问臣妇吗？”
　　连连心里确实有事，她也不会迂回婉转那一套，干脆直接问新出炉的“表嫂”：“我从前在表嫂家暂住的时候，也认识了好多小姐妹，不知道表嫂打算怎样安置她们？”
　　廖夫人听见连连的问题，心下微愣，怎么安置？都是于家买来的人，当然是接着为于府服务啊！难道连连有个别较好的小姐妹，想一起带走吗？
　　拿不定连连心里在想些什么，廖夫人也干脆直接道：“姑娘们年纪都大了，正愁不知道怎么安置呢？娘娘有什么好的主意，也给臣妇支个招好了。”
　　连连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延续了上千年的奴隶贩卖制度，但是想起那些憧憬着攒够了银子，出府从良的小姐妹们，她就会想到一段话。
　　暴雨过后，很多鱼搁浅在沙滩上，有孩子来回奔跑，一条一条的将他们扔进大海里。大人走过来，告诉他这是没有用的，太阳马上就会升起，满沙滩的鱼都会被晒死，孩子的做法救不了多少鱼，没有意义。小男孩说：有意义，对他救的每一条鱼都有意义。
　　连连也想做一个有意义的人，提前为这些小姐妹们结束为奴为婢的日子。
　　她道：“我也觉得姐妹们都大了，不如就把她们放出去嫁人吧，我这里还有些钱，可以分给她们作嫁妆。”
　　廖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连连是想做好事。这有什么不好的，她立刻笑着附和连连：“娘娘说的是，按我们府上的规矩，这些姑娘们进府做事，到二十五六的时候就可以配人了，要是愿意嫁在府里，就拨房子，给嫁妆二十两，要是想回家由父母发嫁，就给嫁妆四十两，红布两匹，由家人领回去。”
　　她停顿一下，又接着道：“现在是娘娘发话了，这些姑娘也都快到年纪了，那臣妇回去就张罗给她们办喜事。”
　　娘娘你可千万别误会啊，咱们都是正经人家，磋磨舞姬的事是从来没有的，过了花期还留在府里的，我们连赎身银子都不要她们的，还另给嫁妆发嫁，我们可不是什么刻薄人家啊。
　　连连没听懂廖夫人的言外之意，但她知道她的那些小姐妹离二十五六倒还是差的挺远的，那廖夫人就是在讨好她嘛！
　　想通这一点，连连觉得廖夫人简直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好人。她开始豪爽的送礼，把皇帝让她送给于家女眷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廖夫人还不够，她还把皇帝特意送她的一对红玉耳坠送给了廖夫人。
　　廖夫人是个明白人，看了连连赏下来的礼物，就知道皇帝这是在借由连连的手给于府赏赐，也拉近于府和连连之间的关系。
　　闻弦歌而知雅意，她又笑着问连连：“娘娘过几天就要随陛下会銮了，可有什么话要臣妇带给府里的姑娘们吗？”
　　要是连连能听懂，这时候有舍不得的小姐妹就可以对廖夫人提出来了。
　　连连还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小姐妹，她过来才半个月，能和谁特别交好啊！
　　想了想，她认真道：“那夫人就帮我转告她们，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把从前在于家的生活都忘了吧。锦衣玉食当然好，但作这行当，能长久富贵的不多，不如好好嫁人，过安稳日子。”
　　她的话非常直白，就连素衣都有些惊讶了，相处了这些天，她可真没看出来连连是这么明白的人。
　　廖夫人也觉得连连说的话非常有见识，从他们这些高门府邸出去的姑娘，能安心过日子的有，不甘心的也大有人在。倒是连连，有幸得皇帝看重，心却还在实地，没有轻浮起来。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选人的眼光不错，皇帝挑人的眼光更不错，就连连这份明白劲儿，日后说不定真能成为于家的助力。
　　所以后来连连又把皇帝赏她的银子拿出来，给姐妹们添妆，廖夫人就没有收连连的银子，反而是换了更亲近的说法，她对连连笑道：“娘娘在臣妇府里住着，本就是远离父母家人，现在要到京城去，更是孤身一人，我们怎好要您的钱，娘娘赏嫂子一个面子，这笔钱我替娘娘出了吧。”
　　连连见廖夫人献殷勤，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用眼神询问素衣，素衣微不可见的颔首，示意连连答应下来。
　　连连立刻对着廖夫人露出甜甜的笑容，道：“那我就不和嫂子客气了，谢谢嫂子。”
　　廖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两声，又道：“这算什么，娘娘到了京里，千万别害怕，臣妇的娘家和你表哥的本家都在京里，我这就去信给她们，等您回宫，就叫他们递折子进宫给您请安。”
　　关系是需要维护的，他们远在江宁不能支应王美人，但是京中的家人可以。
　　连连也笑着应下，太好了，京里的人情世故有了咨询顾问了。
　　素衣在一边围观全程，心中暗自点头，“表嫂”变“嫂子”，廖夫人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不错的，这个人可以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