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34、韩王妃的恶意

　　林家与杨家是姻亲，林家有些什么人，皇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她硬着头皮提醒皇帝，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皇帝——

　　她没有私心。

　　不然依皇帝的牛脾气，自己一时搞忘了，回头绝对不会检讨自己，反而会怀疑她故意不提醒。

　　所以她宁愿现在扫皇帝的兴，也不想事后遭殃。

　　皇帝脸上却没有意外的表情，他不傻，这种事情还是记在心上的，当即淡道：“这倒也无妨，林妃与林克俭又不是同枝，只要不让林氏嫁给安王就行了。”

　　按他的意思，林克俭五六年后必入政事堂的，要是林氏嫁给安王，岂不是白白给安王助力？把林氏嫁给宗室，是想让林克俭感激涕零，好好办差，可不是让他掺和夺储的。

　　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要说赐婚，倒是讨了太后的旨意更加体面，只是安王尚且未婚，林氏也算是安王的表妹，就怕太后一时兴起，来个亲上加亲……”

　　后宫的事是她在管，但要说有什么能瞒住太后，那就纯粹是说笑了。

　　周焱也算得上是绝世大孝子，当初太后偏心次子偏心的没边儿，等周焱当上皇帝，依旧对着太后百般孝顺，就看这件事，他要怎么安抚住亲娘了。

　　周焱果然揉揉额头，蹙着眉不情愿地说道：“安王和陈王都是近枝宗亲，也都到了成婚的年纪，按朕的意思，趁着过年，全部指婚，让他们成家……林氏和安王是表亲，原本指为安王妃倒也合适，只是林家累世官宦，林克俭出身两府，高官要避嫌，不好与宗亲走的过近，更别说联姻了……安王虽是朕的亲侄子，朕也不好为他违背祖宗的成例，让他娶林家的娘子吧？”

　　皇帝长篇大论，皇后却立刻就抓住了关键点，她惊讶道：“您要为安王和陈王指婚了？”

　　皇帝点点头，叹道：“是啊，安王过完年就十六了，陈王也快二十五了，再不指婚，太后和胡太妃都要去太庙哭先帝了。”

　　为了等自己的儿子出生，耽搁了安王和陈王的婚事，现在宫嫔有孕，还不给人成家，邓太后肯定不会放过他。

　　杨皇后却有不同的意见，她和皇帝的利益在此事上高度一致，此刻便笑着劝皇帝：“其实女子怀胎，也不过就是八九个月的事，都等了这么久了，想必母后也不会急于这一时，亲王妃是皇室媳妇，很该细细择选，急匆匆地指婚成亲，到时候万一有个不好，倒是坏了您一番好意。”

　　说白了，皇后是建议皇帝使出“拖”字诀，先大张旗鼓的选人，只要皇帝愿意，在她这里，选个一年半载的，不是什么事儿。

　　皇帝向后靠靠，对着皇后摆摆手，“这事上，没有再拖的必要，要是二姐儿生女，我们也该考虑考虑后头的事了。”

　　对待近枝宗亲，他的心胸不算宽广，但连连有孕了，不在前头吊点好处勾着陈王与安王，他们对皇嗣不利怎么办？

　　到时候就是把这两人一齐剁了，也换不回自己的孩子啊！

　　当初钱美人流产，皇帝就十分伤心，后来看到钱美人因此一蹶不振，更加觉得惋惜。

　　他很能理解钱氏的，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却突然被生拽下来，这样的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现在连连怀孕，周焱存了万分的小心，好处他先给，谁手里捧着糖，还敢去招惹敢王美人，那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另外，储君早定，有利于朝纲稳定，他想做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要是这次连连生下的不是皇子，那就先弄个养子进来稳固朝纲，等日后有了亲生的孩子，把养子往陪都一送，也就是了。

　　这些想头，他暂时还不想告诉皇后，此时便道：“母后又想了新想头，想把安王的孩子过继到阿堂的名下，皇后看呢？”

　　章怀太子周源，皇帝的长子，小名叫阿堂，这样一个听着平平无奇的字眼，实际是很有讲究的，尚字头里面，上口下土，组在一起就是“堂”。

　　堂堂，盛也，正也。

　　更加巧合的，皇帝的周字里头恰好又是上土下口，有这样一个小名，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周源便是日后的储君，只是可惜，这个孩子八岁便夭折了，皇帝为此万分伤心，追册长子为章怀太子，还为他辍朝七日，以寄哀思。

　　现在，太后说要给章怀太子过继……皇后浑身一个冷颤，看着皇帝冰冷刺骨的眼神，她瞬间明悟，这绝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母后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和陛下尚且年轻，倒要做祖父母了吗？”

　　杨皇后五指藏在袖中捏紧，对着皇帝强笑道：“咱们还未老，阿堂尚有父母照料，就不用安王过继子嗣了吧……”

　　她自然想着亲上加亲了，好歹自己也算是安王的表姨母，只是皇帝这幅吃人样儿，她哪敢为安王说一个字。

　　“巧了不是，朕也是如此想法，”周焱粲然而笑，“既然咱们夫妻一心，那母后那里，我改天便去回绝了吧。”

　　皇帝游刃有余，他又把皇后扯进了自己和太后的争端中，好歹没有无耻到底，邓太后那里，他打算自己去说项。

　　杨皇后脸上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周焱没把她当回事儿，每一次，她都更加深刻地理解这一点。

　　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杨皇后委婉规劝皇帝，“成婚生子，说着快，实际上有的拖，这件事，您可以徐徐告诉母后，免得她误会了您。”

　　太后不能理解皇帝的爱子之心，大概是因为从儿子那头一路偏心到孙子身上去了，皇后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不管邓太后如何胡闹，皇帝都对她百般宽容，而轮到自己身上，皇帝就可以绝情到这个地步？

　　皇帝并不清楚皇后的想头，对他而言，皇后就是自己手中的棋子，有用就拿起来用，没用就扔到一边，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一点贯彻地彻底，见杨皇后落入窘境，他觉得痛快，耸耸肩，他语气轻松，“那就依皇后所言吧。”

　　绣凤镶珠的衣领仿佛突然收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皇帝这样无所谓的样子，着实是刺痛了杨皇后，她像是没话找话，突然轻声问皇帝，“陛下，新年大宴的座次已经排好了，您要过目吗？”

　　宫里新年赐宴，一向是要分很多处的，皇帝一直以来，出席的无非就是前头含光殿的君臣大宴以及后头延福宫同宗室们一起的家宴。

　　君臣大宴由御史台拟名单，专司经办，后头的家宴则由皇后带着六尚局准备，皇帝对于这些琐碎，通常都是扫一眼就算。

　　现在皇后说准备好了，皇帝就懒洋洋地点个头，“辛苦皇后了，拿来朕看一眼吧。”

　　“是。”皇后颔首应下，转头就招手示意高尚宫将早就准备好的折子送上来，皇帝走马观花地看着，皇后守在一边，轻声道：“臣妾今年为韩王妃换了个位置，让她和老一辈的太妃们坐到一处去了。”

　　“什么？”皇帝好像有些没听清，他反问一句，随即坐直了身体，“韩王是皇考唯一还健在的弟弟，也是朕的亲叔叔，他的家眷应当随侍太后，怎么倒和太妃们一处去了？”

　　自从宗室里出了燕国大长公主这么一个能左右储位的彪悍存在，周焱就吸取了先辈的经验，开始重视起宗室的作用来。皇帝初初登基时，韩王作为襄宗最为亲近的弟弟，也没少为当时处境难堪的皇帝背书，人走茶凉的这么快，岂不是要让人说他寡恩？

　　虽然皇帝本来就不是什么情深义重的品种，可也不能做的这么明显吧？

　　周焱两眼看着皇后，等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后脸上却浮出两分难色，“不是臣妾说，五叔母实在是过于倚老卖了，那天她去给太后请安，正好碰上王美人，还特意夸起王美人的名字来，非要问人家，这名字是父母取的，还是后来改的，又说这名字听着就惹人怜……陛下想必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您瞧这话，幸好是冯婕妤在一边，还帮着说了两句，不然这笑话不就大了？”

　　这话一出，皇帝的眉头果然就拧起来，什么后来改的，原先起的？不就是显摆自己知道的多吗？

　　自己费尽心思淡化连连从前的身份，韩王妃非要拎出来说说，这就是要打自己的脸了。

　　耳边皇后还在继续说话，“要是平时，五叔母痛快痛快嘴也就罢了，可王美人不是怀孕了吗？臣妾就想着让她们坐远些，也免得五叔母见了王美人又胡言乱语。”

　　皇帝心里有火窜出来，但还是强行按捺下去，他放下折子，沉声道：“不用了，五叔母原来坐哪里，现在就还是坐哪里吧，至于王美人，她是晚辈，让她避到几位大长公主身边去，和五叔母隔得远些也就是了。”

　　杨皇后听了这话，想了想，慢慢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臣妾再叫人看着王美人些，不叫她受委屈也就是了。”

　　她对连连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恶意，这个孩子生出来，至少前朝不能再指责她不贤，皇帝希望这是个儿子，她也希望这是个儿子。

　　公事聊完了，饭点也到了，可周焱还是撤了，他和皇后坐在一起吃饭，双方都是小鸡啄米，影响了彼此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