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33、帝后对话

　　可是万事没有如果，王大姐生如浮萍，不知飘零何方。

　　连连原来着急的很，私底下问过素衣，可不可以求皇帝帮着找找，至少让王大姐别再当舞姬了。

　　素衣对于连连能坦诚的说出自己的身世，先是十分惊讶，后来听说了王大姐的事迹，也夸王连叶有勇有谋，不知胜过世间多少男儿。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找人真的不容易。

　　按连连的描述，一家长女，王大姐至少快三十了吧，这个年纪，大概率不会再陪客了，还留在主人家的话，能好找些，肯定是嫁给府中的仆役了，当年是谁被指派到王连连的老家作知州，一查就知道了，人也可以立马找出来。

　　但要是赎身嫁人或者直接被送给客人了呢？天下之大，找人可不是容易的事，这其中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连连是皇帝新宠，刚得宠就急着提要求，皇帝知道内情，或许不误会，但别人会不会扭曲连连的意思，以为她急功近利？

　　毕竟我姐姐做舞姬做了十几年，我很心疼她，这样的理由是不能在堂皇的宫廷随意宣之于口的。

　　素衣建议连连最好再等等，等侍奉皇帝满一年，勉勉强强混个侍奉之功，再去解救王大姐，免得被人在皇帝面前一顿挑唆，再失个宠，那就别提什么救姐姐了，自己都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不怪素衣阻拦连连，实在是连连的想法过于夸张，你也知道自己一家子奇葩多半，这时候拎着他们来皇帝面前现眼，皇帝也是凡夫俗子，不嫌弃才怪啊。

　　连连被委婉劝过，也算是暂且按下了这个念头。

　　国朝以孝治天下，想救王大姐，首先就得捏着鼻子认下王父王母，认下王父王母这对人渣父母，在她还没混出头之前，失宠的风险又实在是过大，连连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听素衣的话。

　　在她的脑补里，王大姐现在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结果素衣告诉她，年近三十，真的不大可能陪客了，连连立刻就先放下一点心来。

　　说句老实话，她愿意救王连叶，大半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敬佩与同情，要说姐妹情啥的，她连这个人都没见过啊！

　　趋利避害是人性本能，素衣都劝她自保优先了，她也是有那么一点顺水推舟的意思。

　　只是良心上的谴责偶尔会在夜晚溢出胸口，不是连叶，自己醒来八成就是在窑子里了。

　　所以一怀孕，她就赶紧求周焱去帮她找姐姐，这样的人，值得过上好日子。

　　周焱对于宠妃寻亲的要求也是一口应下，连连要是生下皇子，那王连叶就是皇子姨母了，还在别人家里为奴为婢，着实是不妥当。

　　这事连连是在常宁宫求得周焱，也算是喜事一桩，何况皇帝给后妃的娘家施与恩典，本是常例，更没有隐瞒的必要，宫人们三言两语之间带了出来，最后便被许婕妤知道了。

　　最后又不经意间告知了许太妃，谁知许太妃竟然反应这么大，许婕妤一见这事有门儿，赶紧道：“太妃，王美人这事做得很不妥吗？”

　　她的心提起来，说实话，王连连怀孕，着实是点燃了后宫一干人等的野心，小小舞姬都能怀孕，她们自然也能了，最好是王连连生女，她们得子，那以后的荣华富贵不就唾手可得了吗？

　　谁知道她们伸长了脖子等着周焱的临幸，周焱却偃旗息鼓，对临幸后宫恢复了以往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还了得？

　　他不睡后宫，嫔御们如何怀孕？如何与王美人争锋？

　　大家简直就是铆足了劲儿四处告状，先是去找皇后，皇后却表示有钱美人的旧事在，她现在挨不得王连连。

　　见着皇后的为难，许婕妤这个义愤填膺啊，这个眼热啊！

　　怀个孕，皇后都怕你，她当即就找上了许太妃鸣不平。

　　谁知正经告状没成事，随口说个新闻却撞在了许太妃的心坎儿上。

　　侄女儿神情迫切，许太妃只想叹气，“就是这事她做的不妥又如何？陛下冷落她，不一定就喜欢你，自己好好修身养德，才不辜负陛下赐予你的名位。”

　　许太妃又在说官面话儿了，许婕妤心里有些不以为意，面上还是笑道：“太妃说的是，陛下恩典，让我和冯氏并列婕妤位，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陛下，不辜负陛下一番心意。”

　　人固执起来没得救，许太妃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侄女儿告退，她该去庆寿宫陪邓太后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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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宫，皇帝突然造访，皇后赶紧放下手头的公务，上前迎接。

　　“拜见陛下。”

　　皇后笑吟吟地敛裙施礼，又问：“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周焱一身竹青色云雷纹圆领常服袍子，外披一领青色素面大氅，这样素冷的颜色，一片冰天雪地里更显得风姿如玉，他垂眼看屈膝的人，白皙修长的指尖微微探出袖口，做出一个虚扶的姿态来，而后淡淡道：“皇后不必多礼，起来吧。”

　　皇后应声是，便落后皇帝一步，随着人往殿中去了。

　　高尚宫随着凤仪宫众人随侍在这对夫妻后面，见他们虽然努力做出帝后和谐的姿态来，彼此之间仍旧是掩饰不了的生疏与排斥。

　　周焱难得在白天进后宫，更难得的是，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后想到这里，到底还是振奋的，她对着皇帝，眼中藏不住的笑意，开口就是殷勤：“陛下来得巧，臣妾今天正好叫人做了羊肉锅子驱寒，这就吩咐人去再加几个菜，陛下留下用个午饭吧！”

　　她兴致勃勃，抬手就要吩咐人。

　　“不必着急，”皇帝却是温和地摆摆手，“朕中午留了元相用饭，怕是要辜负皇后一片好意了。”

　　他坐在榻上，语气从容不迫，或许是因为婉拒了人的好意，特意做出一副温情的姿态来，这样的翩翩君子模样，让人禁不住地想要谅解他。

　　皇后却敏锐地察觉到皇帝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抬起的手僵了僵，最后还是放下了，又勉强笑道：“那臣妾叫人做好了锅子，送到勤政殿去吧。”

　　“嗯，那边多谢皇后好意了。”周焱客客气气地点个头。

　　他感觉到了皇后的伤怀，但并没有放在心上，面对皇后，他已经很克制了，他要是不克制，就像宣宗那样，把原配的头发剃光，赶到庙里去做姑子，皇后才真是伤心都找不到地方呢。

　　他找皇后没别的，全部都是公事，就是不知道杨皇后是怎么回事，现在都还在自作多情。

　　大家都各尽其职，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难道不好吗？

　　他不用应承皇后，皇后也可以端住自己的凤凰架子，不用下凡尘。

　　“你坐吧，朕找你是有正事的。”他对着炕桌另一边的空位指指，示意皇后坐下。

　　皇后默默走到榻边坐下，复又扬起笑容，“不知陛下有什么事，是需要臣妾效劳的？”

　　她这时候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谦卑贤良，皇帝适应良好，徐徐说起正事来，“……林克俭奔赴兖州、济州两地治水，筹措南旺、蜀山诸湖蓄泄以利漕运，更保百姓耕种无虞，这是大功，当赏！”

　　皇帝拍拍自己的膝头，言语中带着激愤与欣赏，“淮河两岸堤坝年久失修，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会治水的，朕日后还要重用他。”

　　自古以来，水患天灾，都是影响民生的大事，皇帝为此焦头烂额，林克俭治水有方，解了周焱燃眉之急。

　　皇后一下子就听懂了皇帝想说什么，她道：“黄河泛滥，堤坝积淤，早就该整治了，寒冬腊月的，林大人为政一方，不得返京，他留在中京的家眷，臣妾定当时时照拂，不使忠臣有后顾之忧。”

　　皇帝点点头，“这都是应当的，他长子已经二十几了，也是自幼苦读，朕召来考问过，学问不错，便赐了进士出身，由元相安排，已经进了司农寺排岸司任职。”

　　皇后边听边点头，简在帝心，惠及儿女，林克俭日后怕是要进中枢，她想到这里，自然而然便送出去一个顺水人情，“那不如陛下再赏他们家一个恩典，新年大宴，便许林家阖家进宫，与天家共迎新禧吧。”

　　皇帝点点头，“朕正是这样想，听说林克俭做了好几年的鳏夫了，他还有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儿，苦于父亲在外，母亲早逝，祖母年迈，居然白白蹉跎岁月，耽搁了婚嫁，这次来，便是嘱咐你，赐林家娘子凤冠霞帔，许她也随同家中诰命一同入宫，由你帮着相看相看，找个好女婿。”

　　林家累世官宦，家中诰命七八个，但是按规矩，京中诰命非四品上不能入宫朝见，皇后求的恩典也只是包括林家四品以上的诰命而已，更别说云英未嫁的小娘子了，没有霞帔凤冠，只能充作长辈的侍儿入宫，连个正经座位都没有，这哪是过年啊，受罪还差不多。

　　皇帝对于能臣家人自然是无比贴心了，有了御赐的凤冠霞帔，林家小娘子一脱丧母长女难嫁的窘境，嫁个如意郎君也是手拿把掐的事。

　　皇后沉稳，思索一下，她征询皇帝的意见，“陛下的意思，是在宗室中为林家娘子找个好夫婿吗？”

　　“对啊，”皇帝觉得理所当然，“林家的家风朕信得过，出个王妃也是应当的。”

　　“可这……”见皇帝斩钉截铁，皇后反倒有些踌躇起来，她措辞谨慎，声音徐徐，“陛下政务繁忙，想必是一时忘记了，林妃与林克俭乃是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