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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邓太后 ...

  •   吴国夫人见女儿神情异样,作为母亲的情感总算是占了上风,她握住女儿的手由衷地道:“娘娘,咱们不提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急的,若是您能诞下皇嗣,那才真是杨家的福气啊!”
      像杨氏和皇帝这样,两个人都抱着旧事不撒手,平日里除了相敬如宾,私底下连话都少说的夫妻,那也是太少见了。
      吴国夫人年纪已经很大了,杨氏也不愿将自己心中的烦难托盘而出,她回握母亲的手,浅笑着安慰吴国夫人:“母亲,陛下是守礼的人,该中宫的日子,他没有去过别人那里。”
      周焱是个理智周全的人,他讨厌皇后,但同样知道自己的责任,龙凤呈祥,延嗣绵延,这样的事他从来不推辞。
      吴国夫人这才松下一口气,周焱要是由着性子胡来,谁能拿皇帝有办法?所幸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候再想起为安王请婚的事,她心里也犹豫起来,要是皇后能生子呢?
      国朝冢嫡,自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那他们这时候上蹿下跳的为安王造势,岂不是白作功?
      吴国夫人想到这里,又转头看女儿一眼,杨皇后比皇帝大一岁,今年也就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还不到不能生育的时候,或许,她该劝劝丈夫,不要这么着急?

      再对皇后说话,吴国夫人的语气缓和不少,“娘娘的意思,臣妾知道了,你父亲那里也好说,就是你舅舅那里……”
      答应了别人却随意毁约,那肯定会让杨、林两家的关系受损。

      皇后却是笑笑:“舅舅是聪明人,这时候激怒陛下,安王别说登上皇位,不被赶出中京都是好的了。您告诉他,咱们还需徐徐图谋就是了。”
      吴国夫人听着女儿的话,点点头,皇后又道:“反正安王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再等两年,陛下不提,太后也会开口的。”
      邓太后要和她比耐性,那就比比好了,对邓太后而言,若是陛下无子,那只能是安王;可对中宫而言,不论谁登基,她都是日后的皇太后。
      无所出也不是没有好处,少了那层血缘的牵绊,杨皇后觉得自己对谁都可以狠下心肠。
      只是这样的想法,她不打算告诉利欲熏心的父亲。

      吴国夫人领了皇后的话就走了,这头皇帝也知道了皇后又见了娘家母亲的事。
      为什么要说个“又”字呢?
      因为皇帝对皇后这种看似守规矩,实则坏规矩召见娘家人的事十分不满。
      宫规早有规定,为防宫眷与外臣交往过密,除新年,元旦,万寿,千秋四节外,其余节庆日,诸臣僚之家只需上折恭祝帝后佳节便可,不许往内递折子请见。
      可是皇后仗着自己有统领内外命妇的权利在手,纵容母家进宫探视,来往无度,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他想来想去,越想越不高兴,便打算去连连宫里散散心再说。
      这时候闵继白送过来一盏热茶,听皇帝说要去常宁宫,他就笑道:“看来还是东内宫的花开的更加娇艳动人,引得陛下驻足不已。”
      掰掰手指头就能算得出来了,这些天陛下是没完没了地往内宫东面跑,隔三差五就往常宁宫去一趟。
      这听起来问题不大是吧?
      问题大了去了!
      因为皇帝进后宫的频率就是隔、三、差、五……

      “嗯?”
      周焱听了一愣,合起折子打算下班的动作也慢下来——
      是吗?
      不是吧!
      他自己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内心这才惊觉,好像……是很久没往西内宫去了。

      “那就去宜和宫吧!”皇帝坐下来,打算再看两本折子再说。
      “是,那奴才这就使人去许婕妤那里说一声。”闵继白含笑答应一声,又出去打发徒弟赶紧去告诉宜和宫。

      晚间,闵继白下值,又换了皇帝寝殿甘露殿的总管万接福陪着周焱往宜和宫去了。
      送走皇帝,闵继白带着自己的徒弟顾小祥溜溜达达地就下值了。
      路上,怀揣着疑惑的顾小祥一眼一眼的往自己师傅身上瞅,闵继白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儿,斜睨一眼急的抓耳挠腮地徒弟,拉长了声音道,“得了,有什么话就问吧!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呐?”
      “好勒,师傅!”
      见引起闵继白注意,顾小祥立刻就笑眯了眼,他双手殷勤扶住闵继白,嘴里讨好道:“师傅您老慢点走,徒弟扶着您。”
      “猴崽子,大大方方的,问!”
      闵继白拍一下徒弟的头,又笑骂一声,他是真打算趁着这会子有空,好好教徒弟了。
      顾小祥也不客气,眼珠子滚一圈,早就在肚子里打好的腹稿滚到嘴边,“师傅,徒弟就是不明白,如今王美人正得宠,她又一向敬着咱们,您怎么把陛下往西内宫引呢?”
      您老人家不是想扶持王美人吗?
      把陛下往许婕妤哪里推,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告诉常宁宫,不是得罪了王美人?
      闵继白两手揣在袖子里,悠悠闲闲地叹一口气,“你呀,就是年轻,这得宠,得宠,你说……是一直得宠的好?还是昙花一现的好?”
      “那自然是一直得宠的好啊!”
      “美人如今正当红,可宫里还有老娘娘看着,美人这么得宠?你说,老娘娘能不能愿意?”
      “老娘娘这些年跟佛爷似的,她老人家也不管宫里的事啊!”
      “不管?”闵继白对着天真的徒弟反问一声,突然啐道:“屁——!”
      顾小祥愣一下,闵继白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继续,“她老人家不管……冯婕妤是怎么失的宠?邓美人是怎么进的宫?”

      年轻气盛的内官怔住,再想想邓太后往日为人,听歌赏曲儿,闲时和太妃们摸牌养鱼,这……也叫管?
      闵继白道:“寻常吃醋争宠的小事,老娘娘自然是不管的,可陛下没有儿子,要是跑出个专宠的妖物来,你看她能不能忍住不出手!”
      当初,元懿太子体弱,先帝借着这件事,说皇后没空照顾小儿子,就从邓太后宫里抱走了嫡三子周焱,也就是当今,放在膝下自己教养着。
      自此邓太后和皇帝两个经年不得相见,母子之情生疏,可现在看看,皇帝对邓太后多孝顺?
      邓太后浸淫宫闱三十载,哪里是个简单人物?
      她是座大山,压住了后宫所有想兴风作浪的人。

      往顾小祥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见人还是一脸懵懂,闵继白嘴角挂笑,悠然道:“你小子,还没看明白,我这是在帮王美人续命呢!”
      专宠,说起来多好听,多让人向往,可王美人出身低,人也算不上聪明,这样的人,不是当宠妃的料子。
      他想的是和王美人在宫里长长久久的互相扶持着,可不是想看她莲花一现,人就没了。

      “师傅的意思,是王美人有专宠的资质,但缺智少谋,没有守住这份福气的能耐?”
      顾小祥模模糊糊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他试探着对闵继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话对咯!”闵继白活动活动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的儿子低声诚恳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他是想利用王美人作严守规第二,来日当上御药院的总管,但他不丧良心,不想把王美人往死路上推。
      顾小祥若有所思,还在心里回味师傅的话,闵继白看着傻徒弟,心说你小子,比起师傅我当年可差远了,他大笑着一把勾住徒弟的脖子,师徒两个迎着夕阳慢悠悠地走远了。

      常宁宫,果然有人来对着素衣说小话,“听说是闵大人,推了陛下去宜和宫……”
      素衣笑眯眯地道谢,赏了十两银子打发了来人。
      转过身来,就见东边槅扇开了一条小缝,她顿时有长叹一口气的冲动,不用猜,这肯定是王美人和素琼正躲在门后偷听呢!
      刻意放重脚步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等她进去,就见连连和素琼一上一下,一个坐在榻上,一个坐在脚搁上,正撸狗玩儿。
      素衣盯狗一眼,连连赶忙把狗往自己怀里拢拢,心说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招你素衣姐姐的眼啊!

      她怀里抱着的狗并不是江宁府的那一条,那一条,当初素衣见连连喜欢,倒是问过连连要不要带上,可连连嫌天气热,路途远,自己又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小美人,怕这狗路上没人肯照料,也就没要。
      现在的这条,是于守义为了讨好送过来的,起了名字叫“小糕儿”,“糕”谐音“高”,连连当时抱住狗就笑着对于守义道:“取个寓意这么好的名字,我不要都不行了。”
      于守义敢送狗,也是摸准了连连的性子,年轻爱玩,又喜欢热闹,送条宫眷们都喜欢养的哈巴儿,肯定没错!
      等果然讨了连连的喜欢,他就更高兴了,直说:“这也是奴才的一片心,只要娘娘知道就好。”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巴结连连,好不容易摸到一个热灶儿,再叫素衣把他给压住了,他也不做人了!

      素衣看于守义势头猛,见缝插针地都能讨连连喜欢,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压制他。
      她也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之前想窄了,常宁宫多几个能人,有什么不好?
      况且太监有太监的用处,宫女有宫女的用处,于守义再得力,也碍不着自己什么,她实在没必要和于守义内耗,最后再害了常宁宫。

      她既然肯松手,于守义又是个有手段的,没过几天便找回了自己常宁宫掌事官的威风。
      自此常宁宫上下,宫女太监皆以素衣为首,于守义为次,听从调派,使上下井然。

      而连连这里,于守义在自己面前露脸的机会多了,她也明白,这肯定是素衣和于守义两人之间通过几次交锋,已经私底下就达成了权利平衡。
      看着两人自己就能相处好,她心里不由的松一口气,真要是闹到她面前,她还真是不知道帮谁好。
      素衣细心体贴,可于守义也是一颗红心啊!

      想到这里,连连还是觉得这狗对于素衣有那么点“示威”的意思,干脆把狗放跑了。
      笑着问:“刚刚是谁过来说话?”
      “一个小宫女,说陛下今晚要来这儿,闵大人硬给扒拉到宜和宫去了。”素衣弯下腰抱住正要往外跑的小糕儿,送回连连手里。
      “哦,那闵大人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连连一边撸着狗,一边看着素衣帮闵继白说话。
      搞不好是皇帝今天哪里不痛快,闵继白祸水东引呢?
      连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闵继白,但她觉得闵继白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应该不会对付自己。

      素衣正拖了一个小杌子自己坐下,听了这话就是一笑,“怎么您这么相信闵大人?”
      连连拿了糕点喂小糕儿,耸耸肩道:“是那传话的宫女说的太夸张了,堂堂勤政殿大总管明目张胆地帮宜和宫抢人,怎么,生怕陛下不知道许婕妤私通御前啊?”
      你过来讲故事,也要贴合现实好不好,勾结内臣,窥伺天子,是许婕妤嫌脑袋在脖子上呆的太久了,想挪挪位置吗?
      “看来是他们失算了,”素衣满面带笑,对着素琼先贬低一下别人,又转过头看着连连夸她,“咱们美人虽然单纯,但心正,在您面前说别人的坏话,您是闭着耳朵不肯听的。”
      素琼也在一旁附和素衣,笑道:“这传话的人真是弄巧成拙,生怕不能一次让您恨上闵大人,所以才把闵大人描述地那么神通广大,殊不知,说谎就一定有破绽,这不就被您给识破了?”
      连连摸着狗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素琼,素衣,外加于守义,就是一个只拍她马屁的夸夸团啊!

      这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素衣又接着道:“奴婢也觉得闵大人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陛下来咱们这儿太勤了,只怕美人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小糕儿已经吃完一块白玉糕了,在连连膝上蹬腿儿表示自己想下去,连连对着窗子外头喊了一声:“古遇阳!”
      这才把狗放下去,素琼,素衣都含笑看着哈巴儿倒腾着小腿欢快地往屋外跑。
      连连坐在榻上玩着描金边小盖盅,无所谓地道:“不来就不来吧,昨天就是来的常宁宫,今天再来,这不是硬逼着我和皇后娘娘结仇吗?”
      现在的后宫生态多好啊!
      皇帝隔三差五来,她们高高兴兴地等他来,谁也不专宠,大家看到对方脸上都有笑脸儿。
      这种情况下,连连可一点都不想雄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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