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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变局 ...

  •   严守规被皇帝踹倒在地,又飞快爬起来,玩命般和皇帝抢人,他试图唤醒皇帝的理智,“陛下,陛下,您想想贵妃,您和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啊啊!!!”

      皇帝烧红了眼,双臂却不断颤抖起来,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他还做不到。

      他松开阿欢,孩子一下子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着脖子不断的痛苦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一起咳出来一般。

      可他的眼中却满是畅快与得意,他干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了,皇帝不会杀他,因为他又是皇帝的独子了。

      皇帝大口大口的喘气,看到儿子的眼神,他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怒气就要一脚踹过去,“你这小畜生!”

      “陛下,您饶了殿下吧!他是无心的啊!”

      闵继白飞扑上去抱住皇帝的腿。

      “滚!!!”

      皇帝不能脱身,只能怒指阿欢,“你给朕滚!朕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殿下,快走吧!陛下正在气头上,他说的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严守规背起还在咳嗽的阿欢,一边轻声安抚一边往外退,这时候让二皇子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皇帝做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这两父子都会抱憾终身的。

      严守规背着孩子逃也似的走了,皇帝精疲力尽的倒在宽大的龙椅上,他死命捶打自己的胸口,想把憋在心口的那口气打出来,可到了最后,他却依旧如鲠在喉,眼眶剧痛。

      大滴大滴的眼泪打湿朱红色绣云龙纹的椅垫,留下深深的圆斑,皇帝抬起身,抓住那一沓证词掷入旁边噼啪燃烧的火炉中,眼睁睁着瞧着那写满墨字的纸被火焰吞噬干净,才捂住脸痛哭出声。

      另一头,阿欢死死搂住严守规的脖子,埋在老内侍的怀里声嘶力竭的痛哭。

      “伴伴,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会那么快……”

      他还没有封太子,他只是想让周治给父亲留下羸弱久病的印象。

      他纵容了那碗冰镇酸梅汤,可后果他承担不起。

      是贤妃太讨厌了,为什么要欺负母后,为什么要一直骂他的亲娘?

      老内侍抱着这个不断痛哭的孩子,几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断抚摸着阿欢瘦弱的脊梁,隐藏在暗处的眼里有浓重的悲伤,一代又一代,这走不出去的宿命。

      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里衣熨帖了阿欢不安的心,他渐渐止住了哭声,方才听见老内侍喃喃的低语:“没事了……没事了。”

      一切都会平息下去的。

      二殿下捏住了皇帝的软肋,皇帝总不可能放着亲子不要,去立别人的孩子为太子吧?

      皇帝的确也没有疯到这个地步,历朝历代,就是正统太子继位,宫里也少不了流血动乱,何况是过继的孩子,皇帝根本别无选择。

      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凶残了,凶残到让皇帝有些接受不了。

      在皇帝的记忆里,次子小时候是个哭包,长大了不哭了,也比一般的男孩子要斯文守礼,他还曾经发愁,怕这个孩子太过于仁慈,掌控不了朝局。

      谁知道阿欢头一回出手就给了他个天大的惊喜,这孩子不仅不柔仁无度,反而出手果决,一击必中,事后也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脱身了。

      当然,这是以他另一个孩子的血作为代价。

      皇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几乎快要被次子这一手给折腾疯了!

      早知道,他不该,不该和贵妃赌气,不该临幸沈氏,让她生下孩子。

      阿欢没有那个心胸,容下一个野心勃勃的嫔妃生下的异母弟弟。

      周焱痛悔难当,胸腹之间如同有一团火在烧,他艰难的坐起来,撩开帘子预备喊人。

      一张嘴却狂喷出一口老血,实在是太凶残了,怎么想怎么觉得凶残。

      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养成这样?

      如此凶残的儿子,一般的父亲都要喊要不起,周焱也是恨不得把这小畜生塞回去重新生一回。

      皇帝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头就栽下了床。

      等第二天醒来,他的床头坐着太后,杨皇后站在一旁服侍,床边则围了一圈大臣,十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见他醒来,所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皇帝……你要保重身体啊,昨天晚上实在是吓死老身了!”

      邓太后枯瘦的手握着帕子不断抹泪,这些年她的年纪越发大起来,已经受不了任何惊吓了。

      周焱却顾不得他们,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儿子,等眼睛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阿欢,他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皇帝病重,东宫未立,那小子怎么会不来守着?

      “二皇子呢?”

      皇帝此时头脑仍有些木木的,他昨夜突然吐血陷入昏迷,然后发了高热,太医一晚上给他两次用药,其中都少不了安神的成分,所以皇帝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夜为二皇子守夜的宫人打翻了烧水的炉子,吓着了二皇子,二皇子今早醒来就有些着凉,怕传给陛下,所以未曾来。”

      不等皇后说话,站在角落的严守规抢先把话给回了。

      杨皇后右手食指与拇指无意识的摩擦,阿欢是病了,她去看过了,和皇帝差不多,严重的高热,这怎么可能是打翻个炉子就能吓着的?

      可甘露殿的人却统一口径,异口同声的说就是宫人打翻炉子所致,这样的奇怪,昨夜要是没有大事发生……皇后不信。

      可甘露殿是皇帝的地盘,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自己在心里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听了严守规的话,也是点点头,哪怕他对昨天发生的事心知肚明,这时候也仍旧做出一副刚知道孩子受惊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叮嘱道:“没有大事就好,以后伺候皇子记得要精心些。”

      “是。”严守规拱手答应一声。

      皇帝强打起精神,又对邓太后和杨皇后勉强客套道:“劳太后和皇后关心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朕和元相他们有事要说。”

      邓太后挪了挪身体,她有些不想走,皇帝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事要说,无非就是立太子和预备着有事发生,好托孤,她为什么要走?

      要是皇帝让杨皇后摄政,她日后岂不是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过活?

      托孤还不如托给她。

      杨皇后也不想走,她的理由和邓太后的一样。

      皇帝却没什么好耐心,他又喊了一声严守规,“……快点,送太后和皇后回宫。”

      他还没有死,老娘妻子已经在预备着他断气以后的事了。

      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了,皇帝也不例外。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儿子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无法,只能让杨皇后扶着自己出去了。

      等室内只剩下自己的心腹,皇帝立刻便让元清和拟旨,国家无储,庶民难安,今有皇次子汇,丰姿岐嶷,仁孝纯深,宜立为皇太子。

      这封诏书一写完,皇帝立刻拿了玉玺盖上,让元清和带着柏春年,陈洄,于准前往谨心堂宣读。

      阿欢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过早受封对他来说没好处。

      周焱原先的打算是等到儿子要成家了,再封太子,这样既可以督促孩子上进,也可以减少外人对他的嫉恨。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骤然卧病,为了防止自己死后,有人拿儿子的年纪说事,皇帝只能立刻封阿欢为太子。

      “太后年老,耳根子软,朕恐她有以安王为储之意,如今朕卧病,诸事当由政事堂决断,若有政事堂不敢妄议之事,请诸卿与皇后商议即可。”

      皇帝半躺在床上勉力吩咐着,太后固然疼爱孙子,可太子年幼,万一有有心人在太后耳边说上几句主少国疑的话,难保太后不会废帝重立安王。

      都是她的孙子,哪有那么多的区别?

      皇后不一样,阿欢到底是她自己亲手养大的,有母子情分在前,她会拼命保住养子的帝位的。

      元清和等人都齐声称是,面上均有悲色。

      都说做守成之君是最难的,他们辅佐皇帝十几年,是亲眼看着皇帝如何呕心沥血的为国家付出。

      国有圣君,所以贤臣至,天下安。

      要是老天长眼,就该让当今万岁!

      皇帝笑着安抚他们,“朕无大碍,只是怕有万一而已。”

      税改之事尚未完成,皇后又出身世家,皇帝选她辅政是不得已,要是上天愿意再让他多活几年,不说多的,让小汇长到十五岁左右,皇帝也就死而无憾了。

      又过了良久,皇帝突然看向元清和,似乎有话要说却难以启齿的低下头。

      元清和和皇帝多年师生君臣,怎么会愿意皇帝有任何遗憾,他以手拭泪,往前匆匆两步向皇帝拱手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何事想托付臣等?您但说无妨!”

      皇帝低头盯着手下真红色的杂宝纹被褥,看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但有为难之事,臣等都应该尽心为您效力,您只管说出来便是。”

      陈洄靠近元清和,恭声对皇帝说道。

      他眼神至诚,皇帝犹豫的看向他,用很低的声音道:“其实是贵妃的事,她……”

      皇帝刚开了个头,就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从前他对元清和说起贵妃十分坦然,但现在却有一种羞赧之感,他另有新宠,贵妃在天瑞园关起门来和江夏郡主厮混,他该怎么说,自己心里依旧喜欢贵妃,依旧希望她健康长寿,一生平安快乐。

      元清和率先问道:“您是想迎永贵妃回宫吗?”

      要是迎回宫中,那国朝就有两位太后了。

      “不。”

      皇帝自遥远的回忆里苏醒,听了元清和的话,第一反应却是忙着否认。

      元清和脸上满是不解,皇帝立刻解释道:“朕也觉得她回宫好些,但只怕贵妃她自己更喜欢在城外静养。”

      “朕的意思,是照例封太后……但回不回宫,就由她自己罢,你们不要为难她,行吗?”

      元清和听到皇帝的话,当场就是一愣,他和陈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道:“这……”

      既然是太后,自然应当住在宫中啊,好好的皇帝生母住在荒郊野岭,岂不是让人指责皇帝不孝吗?

      皇帝明白元清和等人的顾虑,他看着元清和,竭力表现出自己的诚恳,“元相,朕知道,即便贵为天子,朕身后之事怕也由不得朕了……”

      “陛下!”

      元清和听了这话,赶紧低头跪下,身后陈洄,柏春年等人也是立刻跪了一地。

      就是皇帝说的都是实话,元清和等人依旧很害怕,皇帝毕竟还活着,他活一天,就有一天的生杀夺与之权。

      这其实是一个语言陷阱,要是他们现在答应了皇帝,那就是得罪了太子,要是现在不答应皇帝,那就是不臣。

      皇帝临了,机关算尽,只是为了区区一个贵妃。

      元清和想起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贵妃近些年的事,只想问皇帝这又是何苦?

      皇帝不知道元清和心中所想,就是知道了,他只怕依旧是心甘情愿。

      “贵妃服侍朕多年,又生下太子,她劳苦功高,却因为当年让子的事一直病痛缠身,朕内心一直颇感愧疚,原想着等她病好回宫了,再好好补偿她,如今看来是没这个指望了,也只能全她所想,稍作弥补了。”

      周焱低声苦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连连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我要好好想一下结局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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