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贵妃的一生》闪闪发凉

10、重阳宫宴

　　大家彼此坐好，许婕妤这才姗姗来迟，明知内情的冯婕妤问她：“许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要来了。”
　　许婕妤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如实道：“陛下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去前头太清楼和大臣们共饮赏菊去了。”
　　宫中赐宴，并不只有一处，四品官及以上宴于太清楼，诸帅司则在办公的官衙，诸内职则在军器库。
　　像他们这些后宫妃嫔和内命妇则大都在延福宫宴饮，不与前朝大臣们共处一室。
　　而重阳宴饮又比不上新年大宴等正式，皇帝一般都只是通过派遣使者宣谕令，赐御诗的方式象征性的参加臣子们齐聚一堂的宴会，然后自己在后宫和家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共庆佳节。
　　但是今年周焱比较亲民，为了犒劳前朝辛苦的臣子，他带着老婆和亲妈去前头给自己的大臣们敬酒了，要等一会儿才能来延福宫。
　　这种场合，许婕妤一个三品妃肯定是不能当跟屁虫的。

　　听了许婕妤的答案，冯婕妤这才惋惜道：“怪不得呢，太清楼都是前头的臣工，皇后娘娘是国母，去见见自己的臣子这没什么，咱们这些嫔御，可就得避着外男了。”
　　后宫的规矩其实和一般富庶之家没啥区别，皇后带着见人，嫔御藏在内宫，没资格待客。
　　许婕妤听了这话，面上冷冷的，“你笑话我做什么？你还是皇亲国戚呢，不一样去不成？”
　　冯婕妤高高兴兴地玩着从重阳糕上拔下来的小彩旗，冲着许婕妤笑容灿烂：“我去不成，是我不像有的人痴心妄想，得了几天宠，狂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
　　连连坐在一边，一手捂着脸，一手疯狂拉扯冯婕妤的袖子，求求了，姐妹，咱们不要上赶着作反派好吧，我们就好好混个日子不好吗？
　　许婕妤好歹位次比冯婕妤高，怎么可能白受冯婕妤的气，脱口便道：“你自然是不能痴心妄想的，阖宫谁不知道你是要在婕妤位上待到死的，和一个小——”
　　“都给本宫住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宋昭仪一声暴喝，突然发威了。
　　许婕妤的话被打断，脸上却多了几分不自然，好像是自悔失言，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端正坐好，不再看冯婕妤。
　　冯婕妤听了许婕妤的话面色也冷下来，她看着许婕妤面无表情，“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你也给本宫闭嘴，想叫本宫将你的一言一行都告知太后吗！”
　　宋昭仪接着喝止了冯婕妤，她到底位份高些，着调靠谱的时候，在众人面前还是能做主的，宫宴一时静悄悄的，大家都静候帝后等人的到来。
　　徒留连连一脸懵逼，要在婕妤位上待到死，这是为什么？
　　她心里有疑惑，但看着殿中仅有的几位高位妃子嘴如蚌壳般紧闭，她就不再好奇了，有些秘密可以好奇，有些还是算了叭。

　　没过一会儿，皇帝皇后便一左一右扶着邓太后过来宣布开宴了，随着一声：“陛下圣躬万福！”
　　延福宫重阳宴会正式开始，皇后又叫了歌舞丝竹上来，大家边赏乐舞，边饮菊花酒，一时歌舞不休，席间，邓太后将一枚柿饼和重阳糕叠在一起贴向周焱的额头，笑着说了句：“掰柿糕，祝我儿国事顺遂，江山万年。”
　　整个宴会的气氛瞬间被推上了高潮，大家纷纷离位，给自己交好的小姐妹贴糕簪茱萸。
　　冯婕妤拉着连连就往自己外祖母燕国大长公主面前跑，要求燕国大长公主给自己和连连贴糕，燕国大长公主满头银丝，笑得相当慈和，在替外孙女贴糕之后，居然真的替连连贴糕了，还笑着说了句：“百事高，祝美人娘子节节高升。”
　　连连赶紧深深屈膝，红着脸道：“谢大主赐福，祝大主福寿康宁，永葆百年。”
　　她只是小小美人，凭燕国大长公主的身份，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客气。
　　“都去玩罢，你们待着不自在，我也知道的。”
　　燕国看着乖巧的连连一笑，又拍拍外孙女的手让她自己玩去。
　　“是，多谢外祖母。”冯婕妤对着外人牙尖嘴利，在自己的外祖母面前倒是相当的听话，说了这句话，便拉着连连出了宴殿，往外头廊下看灯笼去了。

　　周焱坐在上头，正被许婕妤带着一群才人祝酒，又有人软语央求，请周焱帮着簪菊，周焱想重阳佳节，自然是一一答允，正帮着簪花的时候，突然发觉，怎么连连不在这些人当中？
　　他假作不经意地抬头，将整个大殿扫了一眼，正好瞧见连连和冯婕妤手拉手的往外走。
　　这两个人怎么凑一堆去了，周焱几不可见地皱皱眉，满宫里就冯显淑这个表妹最会撒泼，连连偏和这不好的人玩在一块儿。
　　“陛下，妾也想让陛下簪花。”
　　邓美人脸颊微红，手里捏着一支龙脑迎上来，她不是善于争宠的人，难得凑一回热闹。
　　周焱的注意力被拉回来，赶紧笑着对这个素日温吞的表妹道：“好，朕替芳娘也簪一支。”

　　等簪完这一朵，周焱再抬头找连连，就找不到人了。
　　他兴趣索然地喝了一口酒，心里知道这回是抓不到人了，连连这个性子，不在外头玩到宴会结束是不会回来的。
　　看看她和冯婕妤刚刚坐过的桌案，万象糕，枣栗糕，食禄糕都已经没了一大半了，肯定是拿帕子包了出去吃了。
　　摇摇头，他转身向邓太后及几位大长公主祝酒，又命人上了老人家喜欢的戏曲上来，哄几位长辈开心。

　　宴会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月上中天，整场大宴才堪堪结束，周焱和皇后先奉了邓太后回宫，连连等人才敢起来，按位次各自离开。
　　冯婕妤玩的脸颊通红，身边的宫女手里还提着好些从外头廊下薅下来的宫灯，目送皇帝离开，她拉着连连道：“咱们也回去吧，还像来的时候，坐我的车，叫你的车跟在后头就行了。”
　　连连点点头，跟着冯婕妤离开了。

　　另外一头，皇帝送了邓太后回宫，方才乘辇打头，杨皇后的车架在后，两人一块儿慢悠悠往凤仪宫去了。
　　两架肩辇隔得稍远，皇帝随手撸下帽子上插了一整天的菊花和茱萸，嘴里无意识嘟囔了一句，“二姐儿怎么和淑姐儿好上了，不行，朕要去问问。”
　　闵继白正双手去接皇帝往下甩的御爱菊和茱萸果，听了这话，赶紧埋下头走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离皇帝同样近的，还有御药院总管严守规，他年过四十，不仅是皇帝的近侍，更是皇帝的亲信，闻得皇帝的醉语，立刻就是一个眼刀子甩向闵继白，皇帝身边的年轻近侍中，唯有闵继白知情识趣，能体察上意，也是他，为了讨好皇帝，无所不用其极，居然纵容皇帝纳舞姬入宫为妃！
　　要不是皇帝出巡的时候，正好他接了御令去巡视边事了，王美人这种出身不正的女子是决计不可能入宫为妃的。
　　瞧瞧，魅惑圣上，妖精一般！
　　他脚步不停，依旧跟着肩辇在走，抬辇的黄门知道这是皇帝有酒了，也不把他的话当真，仍旧抬着肩辇往凤仪宫去了。

　　等到了凤仪宫，皇帝喝了酽酽的一盏茶，方才清醒过来，和皇后一起商量明天对于几位宰辅的赏赐。
　　今天只是九月初八，明天才是登高赏菊的正日子，在明天颁赏，也是给大家一个好彩头。
　　皇帝斜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如玉山将倾，风姿过人，他垂眼翻翻几个需要自己过目的折子，道：“皇后做的不错，就这样赏下去吧。”
　　皇后收起自己的折子，又问皇帝：“明天早上陪着母后登高，陛下早点歇了吧。”
　　“不用了，皇后明日事多，朕今天就不打扰了，常宁宫就在附近，朕顺路去那里歇息就是了。”
　　周焱掸掸自己的袍子，站起来。
　　杨皇后听了这话一愣，她刚刚那话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往日每逢节庆，为了方便帝后一起行动，就是不要她说，皇帝都会留宿的。
　　今日……皇帝说不搅扰她了。
　　她愣神的时间不长，须臾之间回过神来，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恭敬道：“那我让高尚宫多替几盏灯出来吧，天黑，陛下路上小心。”
　　“嗯。”
　　皇帝没什么情绪的应一声，抬脚就出去了。

　　等皇帝走后，杨皇后面无表情地用小银钗挑灭了自己面前的灯火，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地迎上来，伺候杨皇后洗漱就寝。

　　常宁宫，连连都已经躺在床上了，突然听外头的人通传说，皇帝来了，她赶紧提上鞋就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真的大步流星在往繁英殿走的皇帝，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
　　不是说去了皇后那里吗？这是多大的仇，进去了还要跑出来？
　　皇帝已经大步迈到连连面前了，看着张着嘴如同小呆鹅一样的连连，他抬手捏住两半柔软的红唇，“把嘴闭上，又不是初一十五，朕来你这里很反常吗？”

　　说完，他越过连连往里头走去，连连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后头，说实话，她有点想赶人走。
　　“陛下，都这个时辰了，您就在娘娘宫里歇了不行吗？”
　　夭寿啊，你从皇后宫里跑出来，然后到了我这里来，我明天还怎么面对皇后？
　　明天妃嫔齐聚，陪邓太后登高，要是杨皇后不给我好脸，那我得多尴尬？
　　“你就这么怕皇后？朕才是你的丈夫。”皇帝都要气笑了，杨皇后掌管后宫，可是杨皇后还不是要听他这个皇帝的。
　　连连手上已经认命地开始为皇帝解腰带了，嘴上仍旧道：“陛下，县官不如现管啊！”
　　你这么搞，大家都很尴尬的。
　　皇帝蹬掉脚上的靴子，瞪连连，“还不是你，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朕着急忙慌地从皇后宫里跑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