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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哟,这……怎么烫成这样……真是……”颤抖得猛然缩回手,肖母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可内心的慌乱却表露无疑,她慌忙从萧潇手里接过冷帕子,上下折叠,这才十分小心地覆上肖鹏滚烫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肖鹏全身一震,他不禁皱起眉,纷乱而混沌的思绪慢慢清晰并逐渐清醒,耳边的话声是那样的熟悉,他试图睁开眼,可沉重的眼皮如有千斤重,胸口的沉闷带出了喉间的苦涩,剧烈的咳嗽不但惊住了肖母,更是吓坏了萧潇。
“鹏……鹏儿啊……这……到底是哪不舒服,跟大妈说……”手足无措地忙拍起那孩子因颤抖而拱起的背脊,肖母一时没了主意,更是乱了方寸,肖鹏这孩子,从小到大这身子骨那是强壮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这没多少日子不见,怎么就虚成这样……
“大太太,您先……别着急……大……大少爷已经去找医生了……”颤抖的嗓音无半点说服力,萧潇试图力劝肖母冷静,可年纪尚轻的她见到这幅景象,连心都被强行提上了嗓子眼。
手紧紧捂住胸口,全身酸痛而无力,力仿佛被抽空一般的虚脱感,让肖鹏一瞬间回想起昨晚那近乎疯狂忘我的缠绵之夜,大脑嗡嗡嗡响个不停,紧跟宿醉而来的疼痛,本就被烧得通红的脸,因内心激烈的慌乱与无措,翻弄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观念与伦理如野兽般撕咬住他的神经,他一时头晕目眩,躺在那一动不动。
“鹏儿?鹏儿……萧潇,这……这怎么突然不动了?”推了推没什么反应,肖母只感胸口这块大石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她情绪异常激动地拽住萧潇的手,紧张的思绪因刹那间的沉寂而推到了极点,脑海里不停闪过儿子的身影,这昆儿又不在,肖母只感现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王医师,这边。”还没等萧潇反应过来,走廊里就传来了人声与接踵而来的纷乱脚步声。
“昆儿!”肖母一听就乐了,忙起身,见儿子领着一众人疾步而来,这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解开肖鹏的睡衣,听诊器,医药箱,血压计,一应俱全,肖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可狭小的空间内着实容不下那么多人,他当下拉着母亲出了房,而母亲那异常紧张的面容着实瞒不过这当儿子的眼睛,肖昆温暖的掌心牢牢握住母亲的手,微笑道:“妈,没事的。”
“鹏儿从小就一直精壮得很,现在怎么会……”虽然从以前就对这庶出的小儿子冷漠有加,再加上他母亲沈星梅的佣人身份,肖母更是竭尽全力维持住一位大太太应有的尊严,与母子俩保持住距离,可现在事到了眼前,肖母这心里是实实在在的着急,这肖家人丁本就不怎么兴旺,眼看着这一个个的都走了,身在乱世,这眼前人,也只能是留住一个是一个。
“没事的,没事的。”嘴上一连说了好几个没事,可肖昆这心里着实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万分,愧疚的情绪如潮涌般冲刷他紧绷的神经,昨晚的放纵缱绻无疑是直接导致肖鹏数病齐发的主因,而这个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肖昆自己……
萧潇搀扶住肖母一步步回房,肖昆一个人孤立于廊下,不安与慌乱,浮躁无声蔓延,手指深深刻印进掌心而不自知,有一瞬,他难以自制地怨恨自己那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因为他,肖鹏一次次承受伤害,弟弟为他付出的太多,而他自己为肖鹏做的,却少之又少。
肖昆苦笑地点起烟,心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涩,一直以来,极力想保护肖鹏的念头从未在心中泯灭,可他也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次美好的初衷总会导致一出出不尽人意的结果……
但是有一点,肖昆自知,他早已把握不了那份情感,除了随波逐流,他别无他法。
在得到肖鹏回应的那一刻,肖昆只感世界万物于他都已毫无意义,只想那样静静地,安安稳稳地,就他们两个人,走在雨中的漫漫长路之上,就这么,永不停息,永无止尽地走下去……
“肖老板,您能否来一下?”王医师的话语把肖昆的思绪一瞬间拉回了现实,他定了定神,疾步迎上前,低声道,“怎么样?”
眼看对方满脸的yu言又止,好似有万般话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肖昆脸上挂起公式化的笑容,直接把主治医师给请进了办公室。
“请。”焦虑的思绪依旧徘徊于心头,医师紧绷的神情早已或多或少影响到了肖昆,他微微皱起眉,静心等待那个所谓的答案。
“谢谢。”医师颔首,喝了口清茶,这才继续道,“您弟弟……昨天,是不是参加过什么运动?”
没头没脑,却开门见山,王医师不加任何修辞地直接切入正题,肖昆执杯的手猛然一震,温热的水珠溅上指尖,他怔怔地望向面前的中年男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肖昆轻啜了口茶,不答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心跳一百三十,不过所幸的是,血压还算正常。”医师提了提眼镜,话音毫无波澜,悠悠继续道,“人在发烧的时候,心跳的加速,会直接导致血液循环的加速流转,而体温每升高1摄氏度,心跳每分钟就会增加10-20次。而您在路上和我提及的昏厥现象,现在看来,也是因大量出汗所致。”
身为医者,王医师着实看不惯这位肖老板的做法,当初同意让他接肖先生出院,也是在于养伤为上的初衷,可这才多少日子啊,他的病人不但病上加病,病情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要不是因为此人的身份地位,王医师真想当头破口大骂一通。
医师的话语如针刺般声声刺进了肖昆的心,翻腾的波澜一浪高过一浪席卷上他的思绪,他猛然抬起头,语气中难掩的焦虑表露无疑:“肖鹏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肖老板,您先别着急。”被肖昆骤然提升的音量所惊,王医师条件反射地又推了推那副高度数眼镜,说道,“刚给您弟弟吊了瓶盐水,退烧这种事只能慢慢来,急不得,现在也只能是多注意休息。”
“我之前说过,您弟弟肺叶穿孔,在目前的中国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慢慢养,而这也就像一种不安定因素,任何小病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发烧的时候更切记不可剧烈运动,要不然,真的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肖昆自然是明白王医师口中所谓的不可挽回的结果具体指的是什么,他有些黯然地倚上椅背,继续道:“王医师,您之前提起过的移植手术,成功率有多大?”
“说不准。”医师摇起头,无奈道,“而且,目前这器官捐献者少不说,手术要想成功,移植上的肺还必须和您弟弟的血型相吻合,就算如此,身体还有可能产生相斥反应,而且,如果手术不成功,就算是换上了,只怕日后也……”
“至亲之间,这成功率是不是会大一些?”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口,面前的中年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肖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是这样吗?”又重复了一遍,肖昆眼神中的坚定一目了然地传递出一个信息,他绝非戏言。
“肖老板,您……您就别问我了……我……真不知道……我奉劝您一句,这种病要想根治,只有去国外。”吞吞吐吐地往别处踢皮球,医师突然起身,他没料到这位肖老板居然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生死,决然地看待一切,他为自己之前的草率结论,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