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捕蝶网》安稷

11、Tokyo

　　出了法院之后，渡边羽琉与安亦欢便分道扬镳，黑龙会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野田昊让司机送秦风三人回酒店，而他自己则与安亦欢并肩在路上走着。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小林杏奈就是渡边胜的女儿的。”安亦欢怔了怔，笑道：“那天在知道小林杏奈懂中文之后，我就着手开始调查她了。我的确没想到，她会是师兄的姐姐。”“所以前面在休息室，你才会问渡边胜那个问题吧。我当时还在想，你为什么会好好问起这个。”野田昊看着身侧的安亦欢，手不自觉的抚上那串手链，在休息室时他便有这种感觉，后来在法庭上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仿佛他是第一天才认识真正的安亦欢。两人分明是男女朋友，他却对安亦欢感到有些陌生，或许这才是其余人称她为铃奈的原因，这样的安亦欢，的确无愧于森村智希的厚爱。

　　“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师兄到底还是被会长伤到了。”安亦欢苦笑一声，她会那样问无非是想保全渡边羽琉最后一丝的颜面，却没能阻止渡边胜为了小林杏奈认罪，话已经出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师兄一直以为会长和夫人之间很恩爱。若是哪天我和哥哥知道，我们还有个姐姐或者哥哥，我们也会接受不了的。”说到底，不过是为着家族荣誉罢了。安亦欢即便不知道渡边羽琉的祖父是如何教导他的，却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些家族荣誉之类的话，这些话她与安阳曜自幼听到大，早就听絮了。纵使是后来安阳曜一人扛下了所有压力，家里对安亦欢的唯一要求，依旧是她未来的丈夫，必须为家族带来利益。

　　“铃奈小姐。”二人一路走着，松冈秀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家主要见您，和野田昊先生。”安亦欢眉心微皱，松冈秀太极少用这样的称呼叫她，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才会如此：“是有什么急事么。”“铃奈小姐去了便知道了。”松冈秀太这态度更让安亦欢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她探寻的看向他，他却避开了她的眼神，安亦欢轻嗤一声：“告诉我究竟是哪位家主，总不至于让你为难了。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松冈秀太没有想到安亦欢会这样敏锐，面上有一丝讶异，但还是应道：“铃奈小姐何苦为难我。”“松冈秀太。”安亦欢敛了笑意，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却神色一凛，正色道，“哥哥待你不薄。”“他的恩德我自会铭记在心，您还是先想着如何保全自身的好。”松冈秀太的语气并不算恭敬，安亦欢冷笑一声：“从前我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这种本事。”

　　不等野田昊去思考安亦欢的言外之意，她已经拉着他上了停在路旁的车，松冈秀太这回确实是愚蠢的出乎她的意料。车子一路驶进庄园，见道路两旁的阵仗安亦欢眸色越发冷了下来：“你真的以为，这样哥哥就会放弃我么。你最好，已经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准备。”

　　车停在了主宅的门口，安亦欢拉开车门，和野田昊携手并进。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安亦欢的生父，森村家的前任家主森村凛。

　　“父亲。”安亦欢对着森村凛微微颔首，野田昊也向他鞠了一躬，道：“森村先生。”“你先去哥哥边上，他不会为难你。”安亦欢对野田昊低声道，野田昊虽不明白她的想法，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走到了安阳曜身侧，森村凛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制止，只是淡淡的问道：“有什么想说的么。”“自然。”安亦欢的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松冈秀太身上，唇边牵起一抹微凉的笑意，“秀太哥告诉过您的事我便不再复述了，只是有一点秀太哥说错了，一旦东窗事发，获罪的人是松冈秀太，与森村家不会有任何关系。如此，几位叔伯还有什么异议么。”这就是她留的后手，安亦欢看着松冈秀太神色骤变，脸上的笑意越发顽劣。没有一个人怀疑安亦欢的话，她敢这么说，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今的警视正是长野幸一，说到底不过是田中直己一个人落马，而安亦欢在系统内的人脉却远不止田中直己一人。

　　森村凛会出面，是在几位兄弟的胁迫之下，他自然知道几位兄弟没安好心，不过是寻思着借此将安阳曜与他拉下马，而他们也不过是看轻了安亦欢，只以为她手段低下，有负盛名。如今一看，却是他们大错特错。

　　“是我等一时不慎，为小人所蔽，冒犯了家主。”

　　松冈秀太见大势已去颓然的站在那里，安亦欢冷眼看着森村凛下了逐客令请几位叔伯离开，这才道：“到底是哥哥的人，哥哥觉得该如何处置。”“你看着办就是。”安阳曜神色微冷，森村凛看着面前隐隐有对峙之势的子女一言不发。“哥哥这便是为难我了，秀太哥是哥哥的心腹，我怎敢擅专。”安亦欢笑意吟吟，看着面前这张脸，安阳曜如何都说不出重话，只得轻叹一声：“我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安阳曜知道安亦欢生气他没有管好下属，她对他一贯有信心，怕的倒不是他因此被夺权，而是怕野田昊知道她和田中直己的牵扯。“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哥哥可别指着师兄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安亦欢意有所指道，安阳曜听出她言外之意，笑着摇了摇头：“秀太这回确实是捅了大篓子，你且看着处置就是，别太过了，我这儿可还指着他来替我背黑锅呢。”安阳曜这意思，就是要继续用松冈秀太了。不说安亦欢，便是森村凛也皱了皱眉，却出于对长子的信任，没有多加评价。“哥哥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处置的，秀太哥可要长长记性。”安亦欢笑着走到野田昊身侧挽上他的手：“父亲，我们先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两位森村先生，今日这般突然，倒是我失礼了。”野田昊叹道，方才他站在安阳曜身侧，即便距离森村凛甚远，他身上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是遮不住的。而端看安亦欢和安阳曜方才对峙的场面，他也知道这兄妹二人都不是池中之物，森村家这家子，都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不怪你，秀太哥既然说了父亲想见你，那就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安亦欢提到松冈秀太，眸色有一瞬的灰暗，她从来没想过松冈秀太会有这种心思，依着安阳曜的心性，不可能觉察不出来，即便如此，他也要顶着她和森村凛的压力，继续用松冈秀太么。

　　“那小亦欢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回家见母亲呢。”见安亦欢兴致恹恹，野田昊有心逗她，安亦欢发现野田昊似乎格外喜欢在二人独处时唤她小亦欢，纠正了多次他仍是如此，只得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娇声道：“野田女士日理万机，即便我想见也得等到野田女士有空闲时间才是。”安亦欢甚少用这样娇气的语调说话，她声线原就偏软，野田昊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直到安亦欢快要发作，这才松开了手笑道：“天大的事也比不过儿媳妇来的重要。”他这话说的坦荡，安亦欢脸上却莫名发热了起来，又愤愤的瞪了野田昊一眼，见她这幅气呼呼的模样，野田昊不由失笑。以往安亦欢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能力都快让他忽视了她年纪尚小的事，多是沉熟稳重的模样，她如今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模样了。

　　安亦欢听他轻笑出声，面上羞意更甚，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野田昊见她是真恼了，也不再逗她，步子跟着加快，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哄道：“我不逗你就是，你别把自己气着，气鼓鼓的像个河豚似的。”“我不理你了。”似乎是刚见完父亲与兄长，安亦欢此刻娇气得很，野田昊是头一回见她这个样子，娇气的可爱，便也乐意哄着她：“那我请铃奈小姐吃饭，给铃奈小姐赔罪好不好？”“我要吃日料！”安亦欢这副模样恐怕是今日限定，野田昊越看越喜爱，又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

　　两人到了餐厅的停车场，正撞上川村芳子下车。“川村阿姨。”“川村女士。”“真巧，铃奈还没见过你妈妈吧。刚好我和雅子有约，不考虑见见么。”川村芳子笑道，安亦欢一听这话，求救般的看向野田昊，野田昊却如同没接收到一样，应道：“那就打扰川村阿姨了。”他其实是盼着安亦欢能早些见到野田雅子的，总是要把人定下来了他才放心。

　　“雅子，你看这是谁？”川村芳子拉着安亦欢进了包厢，在野田雅子面前，安亦欢罕见的感到了几分拘谨，微微鞠躬道：“野田女士。”“是铃奈吧。”野田雅子笑道，她早就听说了安亦欢与野田昊的事，也着意吩咐人去调查了一下安亦欢的背景。“母亲。”野田昊跟在二人身后，听见野田雅子的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铃奈是个好孩子。”野田雅子越看安亦欢心里越喜欢，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缘分，“你想好了？”“是。”野田昊神色一变，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母亲，我喜欢铃奈。”

　　“你还是先与铃奈的父兄商量一下，定个日子吧。”

　　“智希那孩子，可是很宝贝这个妹妹的。”川村芳子笑道。安阳曜对安亦欢的偏爱人尽皆知，分明是把妹妹当成了女儿宠着的。“川村女士说笑了。”安亦欢有些不好意思，川村芳子笑着拍了拍安亦欢的手：“还这么客气呢。你以后和智希他们一样叫我阿姨就好。”

　　用餐结束后，野田昊和安亦欢先行离场，野田昊想到安阳曜，心情沉重了几分：“要是森村先生不同意……”“不会不同意。”安亦欢不会轻易放过松冈秀太，她既然妥协了，野田昊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安阳曜也不会为难他，更不要提森村凛了，只是这样大的事，她确实是要再回去一趟，“你不是约了秦风他们么，我回家和父亲他们商量就是。”“会不会过于失礼了。”野田昊有些不决，安亦欢笑道：“你放心，哥哥今日既然没有为难你，日后就更不会为难你了。”

　　“那晚苏察维，到底对渡边胜说了什么？”五人走在桥上，野田昊应道：“这是他多年一直背负的罪吧，谁都不能触碰，包括是他自己。”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杰克贾出声打断道：“嘿！案子破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放烟花了。”KIKO突然说道，五人趴在栏杆上看烟花，唐仁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孟兰盆节，人们用这样的方式凭吊和纪念。”野田昊应道。秦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问道：“亦欢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是啊，亦欢呢。”秦风这一提，KIKO才发现安亦欢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野田昊先是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才道：“亦欢回家和她父兄商量婚期了，顺便处理一些家事。”“婚期这种事你不用一起吗？不过森村家的事还真是不少啊，我来日本那天她在机场收到了什么消息，然后就赶回家了。”KIKO感叹道。听着KIKO无意间的感叹，秦风突然觉得有什么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你想什么呢。”野田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正巧露出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秦风有意转移注意，便问道：“你这手链还挺好看的。”“咦，这不是亦欢送你的吗，就在KIKO来的那天。”唐仁也好奇的凑过来，秦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KIKO：“你刚刚说，她在机场收到了一条消息就走了？”“对啊，怎么了。”KIKO不解的看着秦风，秦风犹豫片刻才道：“没事。”他还是迟疑了，安亦欢和野田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在这时候提出一个不确定的推论，会造成什么后果谁都不得而知，何况安亦欢……想到那张张扬明艳的笑脸，秦风有些许的不忍，即便是安亦欢那种性子，受了情伤也不是那样好治愈的。众人也不再深究这个话题，只有KIKO默默记在了心中，没有多言。

　　安亦欢和森村凛商议之后，由安阳曜出面联系了野田雅子，便这样将婚期定了下来。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以两家的财力，再加上谁都不愿意委屈了安亦欢，婚礼办的也是极为盛大，连远在伦敦的田中直己等人都悄悄地给安亦欢送上祝福，而在参加过二人的婚礼后，秦风一行人便回到了中国，临行前的一夜，秦风将安亦欢约了出去。

　　“田中直己是你放走的吗。”秦风问的开门见山，安亦欢的回答也毫不避讳：“是我。”她承认的坦荡，秦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安亦欢先笑了笑，低声道：“谢谢。”谢的是什么，她没有明说，秦风却知道她在谢谢他没有将此事告诉野田昊。“你到底是什么人。”秦风在安亦欢身上，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息，不同于宋义，反而更像是思诺给他的感觉，但安亦欢远比思诺要复杂。“我不是Q，我只是被他们选中的审判者。”审判黑白，审判对错。“宋义也是你们的人吗。”仔细回想起来，从纽约开始，即便安亦欢提前退出，但这背后似乎少不了她的影子。“宋义？”安亦欢漫不经心道，“严格来说，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宋义，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注意到你。”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先回去了。”安亦欢抬腕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野田昊该以为自己头上有青青草原了。“下次再见。”秦风看着安亦欢的背影默念道，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田中直己的问题并不让他纠结，他耿耿于怀的是那天婚礼上的安阳曜。如果不是KIKO告诉他，他绝不相信那是安亦欢的兄长，这两兄妹的长相，毫无相似之处，如果说安亦欢的相貌明艳夺目，那么安阳曜就是清冷如谪仙，完全是两个极端。但……这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回来了？”安亦欢一进门就看见野田昊坐在客厅，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她眨了眨眼，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一股子酸味。”“我觉得他对你心怀不轨。”野田昊抱着安亦欢闷声道，安亦欢拍了拍他的背，分明他是年长者，倒比她更粘人一些。“秦风不是这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的，而且……”安亦欢顿了顿，温声哄道，“现在我都是你的妻子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野田铃奈这个名字听起来总有些不顺耳，没少被安亦欢嫌弃，但种种事实都已经告诉她，她和野田昊，那个她在飞机上一见钟情的男人，真的结婚了。

　　今日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就像是梦一样，她这十几年鲜花着锦的人生，自从和渡边羽琉分手后有些混沌的人生，在遇见野田昊之后逐渐变得清晰明了。田中直己的事，她不会刻意告诉他，也不会再着意瞒着他，能藏多久，纯看天意就是，毕竟，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