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捕蝶网》安稷

10、Tokyo

　　即便川村芳子同意释放秦风，但一系列冗长的手续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等秦风正式出狱，也已经是庭审当日。秦风越过上前想拥抱他的唐仁，朝野田昊等人走来，唐仁那头抱怨他重色轻友的话语刚落，就看见他停在了野田昊身前。安亦欢脸上的微笑瞬间和善了起来，野田昊敏锐地觉察到危机，向后退了几步才示意秦风说话，秦风略有些无语的看着求生欲爆棚的野田昊，忍住了调侃他的冲动：“田中直己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似无意的扫过安亦欢，却见她向来带着笑意的眼中充满了挑衅，唇边的笑也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此刻无需野田昊回答，秦风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结果，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野田昊摇了摇头：“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这是秦风意料之中的结果，他看着安亦欢，她的容貌生的极盛，再加上此刻笑容绚烂，更加让人挪不开眼，即便是大概推测出她的真面目，秦风依旧愣愣的有些挪不开眼。其余人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安亦欢看，野田昊往边上走了一步挡住了秦风的视线，神色也有些不善：“秦风，朋友妻不可欺。”KIKO也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秦风，秦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他的想法，只是心里对安亦欢的戒备又多了几分，她这样的女生，太危险了。

　　“庭审在下午一点钟，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最终还是安亦欢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她捏了捏野田昊的手，野田昊这才问道：“你准备的如何了？”“还差最后一个环节，那晚送苏察维去医院的车在哪里。”“被扣押在了警察局物证处。”安亦欢对于秦风选择拒绝一事仍旧感到惋惜，她大概猜到了秦风问起车辆的目的，“时间太紧张，容易影响到庭审。”“那兵分两路，我和小唐去取物证，你们先去法庭做准备。”秦风并不意外安亦欢猜出他的目的，能被田中直己特殊对待，她必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在的。“好，这辆车留给你们，还有两个小时，一定不要迟到。”野田昊将车钥匙丢给唐仁，两组分开行动。

　　法院外聚集着东南亚商会和黑龙帮的成员正在举牌抗议，休息室里，一个安亦欢意想不到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渡边胜的手上带着镣铐，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警察，和田枫真以汇报的姿态站在他身侧，而他们面对着的人……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安亦欢蓦然一笑，婉声唤道：“师兄。”“铃奈。”渡边羽琉转过身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师兄这样说，就是见外了。”野田昊听着二人的谈话，心里头自然有些不是滋味，渡边羽琉却突然将话头引到了野田昊身上：“这位就是野田昊先生吧，你好，我是渡边羽琉，感谢你接受我父亲的委托。”“你好。”野田昊从渡边羽琉的身上感到了强烈的敌意，不由得有些自豪于自己女朋友的优秀。眼看着就要开庭，安亦欢话锋一转，以一种极其严肃的态度询问渡边胜：“会长，请您原谅我的冒犯。但我想知道的是，无论过程如何，您的目的都是无罪释放，是吗。”“铃奈？”渡边羽琉有些不解，安亦欢没有理会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渡边胜：“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当然。”听见这句话后，安亦欢神色一松，对着渡边胜深深鞠了一躬：“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进法庭的途中，安亦欢和小林杏奈一行人在楼梯口相逢，小林杏奈原本得意的笑在看到渡边羽琉以及他身侧神色清冷的安亦欢时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安亦欢发现她神情的变化，轻嗤一声，倒惹得渡边羽琉问道：“怎么了？”“没什么。”安亦欢垂眸，眼底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通过KIKO查到的资料再加上渡边羽琉提供的信息，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若说之前要顾及渡边胜，方才在休息室内已经得到了他的默许，她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铃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渡边羽琉到底还是了解安亦欢的，她只有在胸有成竹时，才会露出那样清冷的神色，对于渡边羽琉，安亦欢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她环顾四周，有些意味深长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二零一九年七月二十四日黑龙株式会社与东南亚商会双方的领导人，被告人渡边胜和被害人苏察维，相约在居水堂进行一对一谈判。谈判中，苏察维被玻璃屏风碎片刺中右上腹部……”

　　控方律师本间辉正在进行最后的发言，不同于安亦欢的气定神闲，野田昊不停地抬手看表，已然有些慌乱了起来。“辩方律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川村晴子将目光投向和田枫真，他求助般的看向野田昊和安亦欢，野田昊对他摇了摇头，川村晴子又看向渡边胜，“那么，被告人渡边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渡边胜摇了摇头，眼看着川村晴子就要宣读审判结果，渡边羽琉也有些沉不住气想要与安亦欢说什么，安亦欢却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反对！”秦风被一位相貌精致的女孩搀扶着闯了进来，安亦欢这才起身对川村晴子道：“法官大人，这位秦风先生是我方律师的助手，他刚刚搜集到了这个案子的新证据，请允许他做一个结案陈词。”“秦风先生，我给你十分钟。”川村晴子在此之前和安亦欢打过好几次交道，见她这般神色，也清楚她是心中有数，只怕此事确实还有转圜之地，何况卖森村家一个面子，也无伤大雅，便欣然应允了。“我为你安排了最好的翻译，后面就交给你了。”其实原用不上什么翻译，安亦欢精通多国语言，又有多次出庭经验，她来翻译是最好不过的，但所有人都没有这样想过，因为她的姓氏，是森村。

　　“我们的案发地居水堂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天然密室……”秦风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来，“所以答案非常显而易见，渡边胜，就是凶手。”他说完，拿起野田昊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话语却在法庭中引起一片哗然。“你非要在这种时候喝水吗？”安亦欢不等渡边羽琉发作，她抬眸，眉眼间尽是笑意，只是那笑中少了几分温度，看着倒让人害怕。秦风复杂的看了安亦欢一眼，这才道：“但事实果真如此吗？”秦风开始阐述案件的疑点：“那晚，吉本由纪在两杯茶中都放了GHB，但苏察维开始并没有喝那杯茶。在谈话期间，苏察维激怒了我们的当事人，他挥动桌面上的黄铜摆件击打了苏察维，苏察维借势昏倒……他先是刺伤自己，再将渡边胜的手割破，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血包，伪造了案发现场。”

　　“逗死我了。那么请问，真如你的假设，苏察维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渡边胜会长入狱，不仅可以使东南亚商会拿回已经失去的□□街开发权，并且可以借机根除一直对抗他们的黑龙会，这根本就是一本万利。”

　　“所以，为了诬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不可能吧？”本间辉嗤笑道。“够了。”安亦欢冷冷看向对面的小林杏奈，不急不缓的起身道，“苏察维离开时只是受了轻伤，他真正遇刺的地方是第二现场。真正的凶手，就是你吧，小林杏奈小姐。”安亦欢走到小林杏奈身前，她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让秦风下意识的往边上撤了一步，她看着小林杏奈，接着道：“尸检报告证明，苏察维的确是因被玻璃制利物刺穿肝脏，失血过多而死。但通过进行二次尸检，我发现死者身上有二次刺入的痕迹。凶器也并非会长手中那块玻璃碎片，而是另一块玻璃碎片。通过重新组合碎片，我们可以发现屏风上少了一角，这片碎片，才是真正的凶器。”安亦欢递给KIKO一个眼神，KIKO会意将三维重组图投放在了屏幕上。

　　“证据呢？不要给我们看动画片，我们要看证据。”安亦欢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秦风，秦风又看向法庭入口。“不要再给我推测，请展示证据。铃奈小姐出庭多次，应该也清楚这个道理。”“当然。”安亦欢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风，摆明了要他想法子来拖延时间，秦风无奈，只能示意KIKO将居水堂门口和医院门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比对：“请大家仔细观察，这两幅视频截图里的小林杏奈有何不同。”

　　“很明显，医院里的小林酱更性感啦！”唐仁闯了进来，将用证物袋装着的玻璃碎片抛给秦风，秦风接过证物袋，走向小林杏奈：“从当晚看到你两幅画面里的不同之处时我就在想，小林小姐，从案发现场到医院，你胸口的方巾去了哪里。所以方巾的作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手，用来杀人的吧。”“反对！反对辩方律师毫无根据的猜测。他已经混淆了自己和小林女士的身份，小林女士今天是作为证人出庭的。”本间辉的反应很是激动，秦风却举起了手中的证物袋：“这是我们刚刚从苏察维的车里取出来的方巾，匕首和血袋……”

　　“够了！”面对秦风的不断质问，渡边胜突然开口制止，安亦欢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法官大人，我认罪。”秦风惊讶的看着渡边胜，渡边羽琉更是直接站起身：“父亲！”“你疯了吗，你没杀人为什么要认罪呢。”唐仁起身冲到渡边胜身边质问道。两人就杀与没杀争论起来，直到川村晴子拍桌怒道：“安静！你们两个当法庭是菜市场吗？”才安静下来。“被告人渡边胜，你确定要认罪吗？”渡边胜用含着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渡边羽琉：“是，我认罪。”渡边羽琉瘫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想到安亦欢在开庭前的问话和反常，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她。

　　“会长您，要为了弥补一个孩子，而亏欠另一个孩子吗。”安亦欢看到了渡边羽琉的失态，对着渡边胜的语气也不像往常那般恭敬。她的话在法庭上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渡边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会……”野田昊等人终于明白安亦欢为何问渡边胜，无论过程如何目标都是无罪释放，这实在是……太戏剧了。“法官大人，我申请休庭，对证人小林杏奈和被告人渡边胜进行亲子鉴定。”安亦欢没有理会渡边胜，而是转头看向川村晴子，川村晴子正在犹豫，突然杰克贾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闯了进来。“我有证据，给我找翻译了吗。”后半句是对着野田昊说的，野田昊耸了耸肩：“说英语就可以。”“你真是个混蛋，但，你确实不是杀人凶手。”杰克贾指着渡边胜骂道，他对着众人出示了手中的文件袋，“杀人动机在这。”

　　“我在日本没有找到渡边胜三十八岁之前的任何资料，我顺着这条线索去了中国的东北。在那里找到了你的出生证明，还有另一个人的资料。你的父亲，严胜。”随着杰克贾的话，之前安亦欢调查渡边胜时的种种疑点都在此刻揭开，小林杏奈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复她的生父，渡边胜。“你胡说什么，你是哪国人。”东南亚商会的成员激动地谴责杰克贾，杰克贾吼道：“侦探应该尊重的，是真相，而不是立场。”“一个出生证明，如何断定那就是我。”小林杏奈仍旧不愿意承认，野田昊起身道：“你胳膊上的印记，日本的卡介苗使用的是九孔针，你那种不规则的印记是中国独有的。亦……铃奈也是在中国长大的，虽然不是很乐意，但，需要比对一下你们两个人胳膊上的印记吗？”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随着野田昊的话，其余人的眼神不断在他和安亦欢之间来回转换，安亦欢听着这充满暧昧的话也是脸色微红。“这是你们两个秀恩爱的时候吗。”秦风属实是看不下去了，他打破了原有的氛围，对小林杏奈道：“还有你肩膀上的胎记，自从看到你胎记的位置我就在想，那天渡边胜他不是要非礼你，而是要确定什么对吧。”小林杏奈没有出声，杰克贾举起手中的文件：“顺着这条线索，我追查到一九八三年，你的祖父找到你们一家，把你们带回日本，你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还不到三岁。”说着，他低下了头，将文件袋交给秦风：“剩下的交给你了，这个故事实在是……”

　　秦风打开文件袋读道：“严胜，于一九八三年返日，不到两年后，便与黑龙会大田和夫独女，大田琴子结婚，并改回日文名渡边胜。其原配妻子林奈，于一九八八年死于狱中。”听到林奈这个名字，安亦欢却突然笑出了声：“会长您……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开始并不是因为我是师兄的女朋友，而是因为我的名字，对吗。森村铃奈，林奈，两个在中文里多么相似的名字啊，我又能说着极其流利的中文。”顿了顿，安亦欢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您这样极力的想要撮合我和师兄在一起，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吧。”“够了，不要再说了。”渡边胜打断了安亦欢，小林杏奈却嗤笑一声：“为什么不让她说，你怕自己做的那些亏心事让更多人知道么。”

　　“那时真的很穷，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怎样的新生活呢。但是，所有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语言不通，没人管，就连女儿病重都无能为力。像路边的垃圾一样，消失了也无人问津。”渡边胜陷入了回忆，小林杏奈问道：“所以，你就把我们像垃圾一样丢掉吗。”“那是，一场交易。”渡边胜讲述了他是如何以与大田琴子结婚为代价，并且和妻女撇清关系，来救小林杏奈的命。“真可笑，你想告诉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小林杏奈冷笑道。

　　“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那时，我确实无路可走。”

　　“可你知道我们后面的生活吗？我们不懂语言，没有身份，被你抛弃就失去唯一的依靠。妈妈为了让我活下去，不得不去偷，去抢。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她为了一碗荞麦面，不得不委身一个流氓的画面。”小林杏奈强忍哭腔，眼中不断有泪水滑落，“只是为了一块草莓蛋糕，妈妈因为偷窃被抓进监狱，最后病死在里面。你觉得你救了我，我却不止一次的希望自己死在五岁的那场大病里。你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吗？你知道我后面又经历了什么？你不能对我负责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听着小林杏奈的质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渡边羽琉原本明亮的双眸逐渐熄灭，就连安亦欢都说不出话。

　　“由于案情过于复杂，本案整理过证据后，择日重新审理。”川村晴子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现在休庭，把嫌疑人小林杏奈带下去。”“苗子！”渡边胜喊道，小林杏奈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看着小林杏奈被带走，渡边胜跪倒在地。渡边羽琉没有去劝的意思，只是漠然的看着渡边胜，无论如何，抛妻弃女的事都是渡边胜干的，安亦欢再三思索后，还是越过野田昊走到了渡边羽琉的身侧，轻声道：“走吧，师兄。”路过渡边胜时，渡边羽琉没有丝毫的停顿，反倒是安亦欢停下，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