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情人》加菲尔

3、第 3 章

　　二十分钟后。

　　秦晓踩着秒针敲门。下一秒，我开门。

　　精良剪裁的银灰色西装穿在我的身上，几近完美的诠释这件纯意大利手工工艺的意义所在。我敢肯定，要是设计师看到他的作品被这么有品的主人拥有，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只是，前额的碎发好像有些长了，用了点发蜡他们还是不服管——算了。成功看到秦晓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我的目的已然达到。

　　输人不输阵。莫言曾经教我的。

　　我没有哥哥与生俱来的管理头脑，也不是莫言那种商业奇才，崔星沉只有一张看的过去的脸。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就可以美的像怪兽脸。

　　两年里我几乎学到了二十年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从夜夜流连于玩耍的二世祖变成继承哥哥全球性集团董事长，似乎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我——脱胎换骨。那骨子里的脾气呢？

　　依旧我行我素，暴躁的随时可以喷出火来。

　　这样的我，离合格这条线差的很远很远。

　　面谈？

　　好啊，想尽办法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条件，营造最有利的氛围。要在不知不觉中挖一个坑，或者无数多个坑，封锁所有出口然后引诱对方自己心甘情愿的跳进去，顺便把土再自己埋好。要让对方觉得，他接受你的建议是唯一可寻的途径。除了服从外，要让他被无选择。

　　只有一点要小心，要记得对方也是灵长类动物。当你再挖坑的时候还要时时提防对方的小动作，并且牢记自己挖坑的位置以及目的。

　　正所谓：游鱼贪食，钓者诱之；人则皆鱼，我则钓之。

　　古人传承了千万年的道理如今变成利益场上的准则，世事的变故又有谁可以真正说得清楚。

　　终于走到会议室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在腹腔中凝聚成力量。推门，进入。

　　整个公司我最熟悉的地方就只有这个会议室了。我本学的就是室内设计，当初学有小成就叫嚷着要试试身手。正巧哥哥的公司要重修，他二话不说就把会议室的设计任务交给我。那时候我还迷恋于欧洲中世纪的奢华风格，于是一个精致的像个小型宫殿会议室就此诞生。

　　所有人看到成果的时候动作不约而同。

　　僵直的面容满是不可思议，但都隐忍不敢发作。只有两个人例外。

　　哥哥：崔星沉，你把你哥当国王吗？这里不用开会，可以住人了。

　　莫言：果然是怪兽的风格。既然喜欢以后我们想办法买这样的房子。

　　会议室以金色为主基调，米黄色的墙纸上被细细的撒上金粉。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铺满整片地板，四十多平米的地方被珠链分割成两个地方。这是哥哥弄得，而且他真在里面放了一张欧洲式的帷幕床。

　　在一片粉色的郁金香的簇拥下，我看到今天的客人，资料上说，他叫周函。

　　因为座椅是相反方式的，他选择一张向里放置的座椅。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但是背影的轮廓却酷似某个人。哎，我真是想太多了，怎么看到谁都会想起那个人！

　　我轻咳一声抚平内心的毛躁。对方意识到我的到来。于是，他优雅的站起来，转身，面带微笑。

　　“你好，我是东升的总经理，周函。”

　　而我，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像是被雷电劈中，一动不能。

　　只有看着他。很仔细，很认真，很不可怀疑的看着他。一如当年他看着我那样。

　　这，这是我的莫言啊！

　　我的莫言奥特曼。

　　身体里像是绽开花，甜腻的香气突然随着末端神经传至大脑中央。忘记所有语言，不知所措的连应该笑还是哭都忘记了……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在叫嚣。我清楚的听到——

　　叫他啊！叫他啊！他已经站在你面前你还犹豫什么？

　　冲上去抱住他！快点，告诉他，快告诉他你现在多高兴！高兴到就算现在死掉也没有关系。

　　你不是有很多话要对莫言说吗？

　　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吗？现在，他真的就站在你面前。

　　……你怎么害怕了？

　　他是莫言！！！

　　你、的、莫、言。

　　周函礼貌的对我举起右手，“崔先生……”

　　我一时失神，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动作。在他的手里放上自己的手。

　　他叫我什么？

　　崔先生？！！！

　　“莫言？”握住他的手不愿再次放开，我看着他，呼喊。

　　莫言，莫言，我的莫言啊——你听到了吗？

　　我灵魂的声音。因为你，我的灵魂跟着回来了。

　　周函英挺的脸上出现一丝困惑，语气依旧温和：“抱歉，崔先生。我叫周函，不是您口中的莫言。您，认错人了。”

　　简单的五个字，再次把我踢回地狱。

　　心脏剧烈收缩，耳边好像可以听到‘砰砰’跳动的声音。

　　我从来不知道，我以为自己的脉搏早就随着他的离开停止了，原来不是这样。

　　‘砰砰’，莫言走了。

　　‘砰砰’，莫言回来了。

　　‘砰砰’，他不是莫言，他是周函。

　　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跳了，你跳一下我就痛苦一份。我已经，整整为你痛苦两年了。

　　我不说话，用自己最坚定最真诚的目光看着他。紧紧握住他一直暗暗想要抽离的手，直到手心发汗。微咸的汗水流过受伤的手心，疼痛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我好开心，我好难过。

　　被我像神一样效忠对待的莫言，为什么你不肯回来？怎么你就不回来？

　　为什么你回来也不肯认我？

　　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我。

　　周函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为我的目光还是别的什么。他温和的表情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莫言有一双黑的明亮眼睛，就算在最黑暗的夜里也聚集光芒。

　　周函正好相反。

　　他也有一双漆黑的眼睛，但深邃到极致的黑色却不允许任何一丝光芒的进入。

　　怎么会这样？

　　莫言说：小怪兽，以后要学会看别人的眼睛，什么都可以撒谎连心都可以欺骗，惟独眼睛不行。

　　我问他：为什么？

　　因为眼睛是灵魂的家。

　　可是，现在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眼睛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莫言，你说这是为什么？

　　莫言，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忽然，一个大力的拉扯自我的手臂传来，我防备不及跌坐在一边的座位里。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只听见：“崔先生，我是来谈合作的，不是…心理开导者的。既然您现在没有这份心情，那我们还是另约时间好了。”说完，他整理起桌上的资料准备离开。

　　不，不可以！

　　莫言，我不可能让你再次离开我！

　　我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的失去了。

　　心里拉响一级警报，我迅速整理行装，换上最职业的表情叫住走到门边的周函。

　　“周经理，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我怎么会让你白跑一趟？我们还是坐下来谈一下吧。”我走过去，按住门把手。

　　周函看向我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一副好奇探究的表情：“看来崔先生的心绪转化的很快。”

　　两年的时间，我还是读不懂人心，但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表情。

　　周函没有再多说，又坐回刚才的位置。利索的打开资料递给我一份，我看到他项颈处一道细小的伤疤。

　　心，不可控制的再次震荡。

　　某个赛车比赛，因为突降大雨赛道变得泥泞不堪，这对驾驶来说无所谓但作为比赛却是一个致命伤害。泥泞湿滑的道路不但阻碍车子的前进更会引起可怕地意外事故。所以，那天莫言说什么也不让崔星沉参加。

　　你让开，今天是决赛！只要我去就绝对可以拿冠军回来的！

　　不可能。

　　你可不可以不管这件事情，我发誓我不可能有事。

　　不可能。

　　你怎么那么不讲道理！

　　我本就如此。

　　我被他堵到无语，哥哥管不住我但莫言可以。一句话他杜绝我出门的所有希望。万般恼怒，我抄起手边的玻璃杯朝他砸去。

　　‘哐当——’四碎的玻璃碎片反弹到莫言的额上，脸上，脖颈上…

　　顿时莫言血流满面。

　　我吓得忘了说话，直到他走过来圈住我，安慰我。

　　为什么不躲啊？

　　如果这样你可以解气你可以心甘情愿的不去比赛，再多砸几个我也不会躲。

　　危险都是留给奥特曼的，怪兽负责闯祸就好。

　　“崔先生，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我问：“周函，脖子上的伤哪里来的？”

　　他一怔，随即不在意的笑笑眼神里却是挡不住的甜蜜洋溢：“这个么，救人的时候被别人划伤的。”

　　那时，我以为我的莫言出现了。

　　深情，温柔，包含着无奈的纵容，这样的眼神我怎么可能认错！

　　可是下一句他说的话，彻彻底底打破我所有的希望。

　　“为了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