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
过了几天，韩寻波叫蒋文函进来，问他：“你最近跟顾家伦见过面吗？”
蒋文函摇头，“从他男朋友住院之后就没见过。”
“你怎么知道他男朋友住院？”
蒋文函耸耸肩，“这圈子不大。”
韩寻波沉吟，“……圈子？”他抬头看蒋文函，忽然说：“你在这儿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是想继续做下去呢，还是宁愿回去？”
蒋文函盯着他。
韩寻波微颔首，“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如果你有这意向，公司欢迎你加入。”
“……惠老板那边……”
“他当初既然让你来，现在就不会为难你。”
蒋文函似乎有一瞬屏息不动，接着他很快地说，“我愿意留下来。”
韩寻波点点头，“我会给人事部打电话，通知他们你的试用期结束。下午你直接过去办理正式的入职手续。”
“……谢谢。”
韩寻波微笑着看他，“等我们忙起来连觉都睡不足的时候，你就不会谢我。”
蒋文函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他朝韩寻波点点头，出去了。
唉！韩寻波向后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办公室窗外。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城市的秋季多雨又潮湿，天空总是铅灰色的，阴霾而沉重。
回总部开例会的时候，老夏照老规矩在其他主管走后招呼韩寻波单独留下。夏华集团已经是一家跨行业、多元化的集团企业，但其中的盈利大头始终是房地产。与其说韩寻波是夏华房地产的总经理，不如说是集团的副总裁。在其他主管的心目中，他非但是公司元老，也是老夏的心腹。
回到老夏的办公室，秘书泡了茶送进来，两个人坐下开始讨论一些不适合放在例会上说的事情。正事儿说完，老夏端起杯子呷一口，满意地叹口气，说：“这茶不错，老何从云南带回来的。你尝尝，待会儿带点走。”
韩寻波把杯子凑近，深深吸气。
老夏忽然又说：“对，差点忘了。你阿姨让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韩寻波诧异地抬头，“什么？”
老夏呵呵笑起来，“好像是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说是手头上有个不错的姑娘。你要是没女朋友，就约约周末见个面什么的。”
韩寻波想了一下，说：“这个周末我要去现场，下个周末小夏生日。”
老夏愣一下，“啊，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臭小子要过生日了。”
韩寻波笑，“赶紧准备生日礼物吧。”
老夏摆摆手，“我哪知道他想要什么，让他妈给他预备去。”
韩寻波眨眨眼，欲言又止，“嗯……”
老夏看他，“怎么？”
韩寻波慢慢说，“小夏也算是出了社会，有自己的事业了。上次我听他说他们台里只有两个录音间，他又不好意思跟老同事抢，所以总是晚上加班干活。”
老夏对儿子专业上的事不是特别明白，问：“那怎么办？给他在家弄一个？”
韩寻波说：“到不是特别复杂，装修的时候墙壁装成隔音的，门用密封的，买套好一点的设备就成。”
老夏摸着下巴点头。
韩寻波笑笑，“我是说，反正也是要装修，小夏以后肯定也得有自己的地方，不如就在月亮湖给他弄一套。”
老夏沉默片刻，轻轻“哼”一声，“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他这算什么？”
韩寻波温和地说，“也算啊。”
老夏重重靠向椅背，半天不说话。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老夏才闷声问，“……他跟那个……现在还在一块儿？”
“应该是吧。”
从跳楼事件之后，老夏和夏婶根本不提也不想这个事——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里——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小夏身体恢复之后到上班之前的一段时间，在家里几乎看不见他。他并不说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回来的时候脸上开开心心的。老夏夫妇俩心有余悸，根本不敢限制他，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说什么。直到小夏去电台上班以后，才稍微好一点。
老夏叹口气，问韩寻波，“难道他就一直这样下去？我就是不明白，这两个男的……”
韩寻波摇摇头，“夏叔，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我查过了，这个事儿很多专家早就有结论：同性之间有感情也不是什么毛病。普通人见识的少，不明白，肯定就觉得接受不了；眼界比较开阔，了解这方面知识的人就能明白。”他刻意地把“专家”和“普通人”咬字重一些。
老夏顿一顿，有些困惑，“可是……”
韩寻波说，“我开始也以为得当病治，后来一查才明白，这就跟你长得黑点儿还是白点儿一样，纯粹就是天生的，不是病，也就无所谓治不治。再说，人家大夫也不会管你喜欢谁啊。”
老夏不吭声。
韩寻波继续努力，“还有的人既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专家研究出来说那也都是正常的，听着不是更奇怪？”
老夏点头，“是挺奇怪的！”
韩寻波跟着点头，“说不定有人今天喜欢男的，明天就变成喜欢女的了呢。”
老夏马上看他，“真有这样的？”
韩寻波摇摇头，“这是我说的。”
老夏打从鼻子里哼出来。
韩寻波说，“我觉得，不管小夏喜欢谁，能开开心心过日子才是真的……何况，今天不知明天事，谁知道之后怎么样？男女谈恋爱还有谈崩的呢。”
老夏琢磨半天，问韩寻波，“不是听说有什么漂肤的？能把黑皮肤漂成白皮肤？”
韩寻波一呆，笑出来，“夏叔，皮肤至少还看得见摸得着，人的心思怎么漂？”
老夏撇撇嘴，半天才说，“这事我还得琢磨琢磨。房子的事儿你到是提醒我了。月亮湖那边不错，离家也不远，这事你比较熟，你看着弄吧……你自己也留一套得了，反正以后结婚什么的也得用。”
韩寻波说，“我就算了，我妈还是比较喜欢现在住的地段。”
老夏想了想，“也是，我跟你夏婶也是住惯了老地方就不想动。”他也明白，韩寻波即使结了婚肯定也是要跟母亲住在一起的。自己家也是独生儿子，却要找个男儿媳，到时相看两相厌，绝对不可能凑在一起过。这么想想，不免又发起牢骚来，“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
韩寻波觉得他的心情平和许多，语气也跟着缓和，心里不由一松，说：“小夏已经很好了。”
老夏又哼了一声。
开车回来的路上，韩寻波沉着脸想：小夏，我可是尽量在帮你了。给你弄个两人可以单独相处、培养感情的空间，让你爹妈尽量接受顾家伦那小子。费这么多劲儿，你要再不开心，可就太说不过去了！瞎琢磨的当儿，他忽然想起老夏说夏婶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的事儿，也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跟夏叔都忘了要另约时间。叹了口气，韩寻波大声对自己说，“没缘分啊！这就叫没缘分！”
离小夏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韩寻波接到小夏的电话：“哥，有件事……”
韩寻波正在会议室跟蒋文函和开发部的人一起研究一份可行性报告，听他的口气，马上说：“不是好事吧？”
小夏在电话那头叫起来：“求你了，求你了！”
韩寻波站起来，示意其他人继续，自己走到一边去听电话，“干嘛？”
“哥，你把我订的房间提前一天行不行？”
“为什么？”
“哥呀……”
韩寻波皱眉笑，“少爷，你以为我们没生意是吧？大房间天天客满，预订得提前半个月！”
小夏在电话里软软的央求，“哥你试试……”
韩寻波叹口气，“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小夏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阿伦说我生日那天他陪我……所以我想提前请同学……”
“……你这算不算重色轻友啊？”
“……哥，帮帮忙嘛，实在不行换个地方也可以啊。”
韩寻波捏捏眉心，“我帮你看看吧。”
小夏估计在对面跳起来了，“谢谢谢谢~”
韩寻波挂了电话，走回会议桌旁。几分钟里，他的心思一直没能回到工作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情绪的变化明显影响了旁边的人，蒋文函看了他几眼，连开发部的人都小心翼翼起来。过一会儿，韩寻波说：“今天先到这里吧。”
大家收拾东西出去了。韩寻波坐在原处呆了半天，才起身回办公室，拨电话到饭店去帮小夏改期。情人优先，同学其次，家人排到最后了……小夏真没良心！韩寻波如是想。
把事情都安排好的周末，韩寻波陪朋友去山里钓鱼。所谓朋友，无非是客户或关系；所谓钓鱼，也无非就是给对方花花钱。钓过鱼又去吃农家宴，大家再喝喝酒、聊聊天、打打牌，往回返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车子从山里出来没多久，韩寻波接到一通电话。
“韩哥吗？”
韩寻波马上听出这是“太阳海岸”的经理何侃，“是我，什么事儿？”
“我今天晚上跟我女朋友去风铃吧吃饭，碰见大老板的儿子了。”
“……小夏？”韩寻波想了想。风铃吧开在大学附近，食物口味普通，不过装修非常有情调，特别吸引学生和情侣之类光顾。想必小夏是跟顾家伦约在那里。“嗯，你看见他，怎么了？”
“那边的领班是我朋友，我看见夏公子的时候，顺口跟他说了一声。我们吃完饭走的时候，夏公子还在那儿……”
韩寻波警醒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刚才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都打烊了，夏公子一直不肯走，还在那儿呢。”
“……他喝醉了？跟他一起的人呢？”
“没人跟他一起，他就一个人，也没喝酒，就要了杯水。我朋友说，他们过去跟他说要关店了，他说他还得等人……老板不在，他们也不敢硬是赶他走……”
韩寻波一时没出声。
何侃在电话另一边等着。
许久，韩寻波说，“我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到，让你朋友帮个忙，在那儿等一会儿。”
“好。”
韩寻波把手机收起来，看看仪表盘，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