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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燕赤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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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四周异常静谧。宁采臣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寺庙。
狂风大作。
宁采臣顶着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突然身前“哗”的一响,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还没待宁采臣看清,头顶上又窜出一道人影。宁采臣吓了一跳,连忙抱头蹲在地上。
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接着“乒乒乓乓”兵器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却见那两个人影忽近忽远,忽上忽下,斗得难分难解。
宁采臣见战况激烈,怕一不小心刀剑无眼,自己无故成了他们剑下亡魂,正欲走远。忽的那两道人影疾向这边过来,却是其中一人颓势渐显,节节败退。宁采臣也是连忙向后疾退,但那两人却紧跟过来。宁采臣躲无可躲,只得顺势往地上一滚,狼狈不堪。
这一滚却刚好避开了那两人的锋芒。只听似裂帛声响,两人中有一人肩上却已负伤。那被伤着的人暴喝一声,奋力一击,之前那人手中一震,向后跃开。
月光下,两人持剑相对。
两把剑的中间,有一个人在瑟瑟发抖,那人不是宁采臣却又是何人?宁采臣被两把剑指着,顿时不敢乱动,斜着眼看向那两人:左手边是一个虬髯密须却作道士打扮的壮汉;而右手边的,竟然是那日宁采臣在雨中长亭见过的剑客,此刻他的肩上正汨汨的流着鲜血。
风正萧萧!
宁采臣颤声问道:“你们……该打完了吧?”
却听那虬髯壮汉说道:“夏侯兄,你我足足打了七年,你也足足输了七年,不过你倒挺有耐心,我避到哪,你追到哪。”
夏侯剑客闻言,道:“燕赤霞,想不到你来兰若寺半个月,竟将你的剑磨得更锋利了!”
那被叫做燕赤霞的道士说道:“不是,只不过你浪费了青春,野心太大,不求上进,为了天下第一剑的虚名,锋芒太露、居心不正。用招神形不定,燥火太大,招式劲而无力,你还有个毛病,出剑快而不准!”顿了顿又道:“你再不修心养性,就算我输给了你,也是你侥幸!”
夏侯剑客闻言,面色激动,道:“燕赤霞,我是来和你比武,不是听你讲道的,你……”宁采臣见他手中剑抖了几斗,深怕他愤怒之下,便将剑刺了过来,自己便一命呜呼了。于是连忙摆了摆手,道:“对对对,没胡子的说的对。”说完头微侧,对燕赤霞道:“你也是的,他已经打不过你了,你还这样说他,他不是好没面子。”接着又侧头对夏侯剑客道:“他也对啊!人家有胡子的已经避开了你了,你这是何苦呢?不如啊把剑放下来,用自己的爱心来感动对方,你要知道,宇宙是无限的,爱才是永恒的嘛!大家要相亲相爱,不要互相残杀,这是爱的世界,不是剑的世界,爱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啊!”话语中竟略带哭腔。
夏侯剑客冷哼一声,道:“你比他话更多!”将剑撤了回去。宁采臣见状,吁了口气,连忙闪向他这边。那夏侯剑客一回头,宁采臣吓得连忙停住了脚步,说道:“我不是跟着你!”
夏侯剑客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只听“哧”的一声,却是剑客的衣服被宁采臣踩住了,一拉之下衣襟的下摆便断了开来。宁采臣勉强的笑了笑,将断了的衣摆拣起,递给夏侯剑客,道:“你的衣……衣服少了一截。”
夏侯剑客又哼一声,手一挥,宁采臣惊得连忙躲开,一转身却见那是道士的剑依旧指着自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燕赤霞收回手中剑,说道:“你这么需要爱,应该去青楼,跑到这做什么?”
宁采臣答道:“我,我是来投宿的。”
燕赤霞冷然道:“不方便!”说完转身便走。宁采臣跟了上去,问道:“为什么不方便?”
燕赤霞回过头来,问道:“你胆子大不大?”宁采臣拍了拍胸脯,点头道:“大……”说完却是一阵心虚。却见燕赤霞指着身后,道:“你看那边。”
宁采臣依言望去,远处一片黑暗,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啊!”忽然耳边一声大叫,吓得宁采臣连忙躲到燕赤霞身后。
却听燕赤霞一声冷笑,说道:“我这样叫一声,你就躲到我背后,我如果将这里的事物说出来,你岂不是要躲到我□□里?”
宁采臣一阵羞愧,见燕赤霞又要走开,连忙追上去,说道:“那,那,那……”
燕赤霞凑到宁采臣面前,说道:“那什么那,你还是快走吧!”宁采臣看着燕赤霞的一张脸就在眼前,不知为何,心底竟有些害怕,问道:“你跟人说话都靠这么近吗?”
燕赤霞闻言却将脸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要贴到一起,说道:“我有口臭,免得听你多废话!”说着将剑拔出,对着宁采臣,道:“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你的爱心也救不了你。”
宁采臣望着眼前这怪异的道士,越发觉得他有些怪异。却听“倏”的一声,燕赤霞忽然跃向别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抬眼望去,兰若寺雄伟壮丽的殿塔正矗立眼前,四周却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蓬蒿,显然,这里好久都没人来了。宁采臣往里走去,殿东脚是一片修竹,风吹过,竹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响声。
修竹旁是一僧舍,宁采臣走近,却见小屋门上挂着一把新锁。旁边的楼梯上斑斑驳驳,楼上的门扉,却是虚掩着的。宁采臣心中一喜,踩得楼梯“吱呀吱呀”直响,推开了门。
灰尘和朽木的气息,淡淡的,扑面而来。
风,吹开了的窗牖,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宁采臣走在木楼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是响亮。
屋檐下,法铃轻响。窗外,那白色的身影一动,渐渐飘远,消失在黑夜里。
宁采臣放下了肩上的竹箧,从怀中拿出火绒,点着了桌上油灯。
四周摆设极为简朴,一床一桌,几把木椅。墙角处堆放着几块门板,一把梯子。宁采臣拿起油灯巡视一周,发现头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看样子上面是间阁楼,这梯子便是用于攀爬阁楼所用了。
阁楼上,似乎有什么沉睡的事物被唤醒了般,发出低沉,却又悠长的呻吟……
兰若寺外,小溪旁。
溪水潺潺,粼粼的火光盈在水面上。
火光下,夏侯剑客正清洗着肩上的伤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娇笑。
如天上皎洁的月色,那般的清亮!
夏侯剑客循声望去,溪水中,却是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洗浴。
水珠从她的脸庞滑落,宛若出水芙蓉,娇艳的不可方物。野火的照耀下,更添了几分柔媚!
夏侯剑客看得痴了,怔怔的走向水中。水中的女子也不惊惧,只嫣然一笑,却是那样的,美丽!夏侯剑客顿时心旌摇荡,上前握住了那如水的柔荑,将她拦腰抱起,送上岸边。
野火正旺!
那如丝的媚眼,让人热血澎湃。
他,带着沉重的呼吸声,扑向了她。
“叮……”她笑着,摇响了手上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却透着一丝诡异!
一阵疾风,兰若寺殿塔前原本轻响的法铃,忽的哗哗作响。
一个长长的、似赤练般的黑影,在半空中迅速的游走,被月华映在僧舍的纸窗上。
风,更疾了,宁采臣被这奇怪的风惊动,走向窗边,欲推开窗户。
风,是这般的大。宁采臣推了几次,竟不能将那窗户推开半毫。宁采臣手上加力,又推向窗户,却忽觉手指上传来一阵疼痛。
原来是窗上的木屑刺入了指头上。细细的鲜血,缓缓流了出来,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黑暗的阁楼上一阵响动,那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似乎更为真切了。
老鼠?宁采臣摇了摇头,再次伸手,“吱”的一声,纸窗被轻易的推开了。
风却已经止了,窗外,竹影轻晃,景色清幽。
燕赤霞正打坐着,一阵妖风吹过。却见他双眼猛然睁开,目□□光,看向未知的远处。
“好重的妖气,又出现了!”说完,燕赤霞起身,以极快的速度,追风而去。